“蝶舞……蝶舞……”
“蝶舞,你在哪裡?蝶舞……”
“蝶舞……”
“不要!”沈夢蘿尖叫了一聲,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一雙明眸中如今只餘下驚慌與恐懼,一張小臉緊皺在一起,蒼白的可怕,看不到絲毫的血色。雙臂環抱,如嬰孩在母體中一般,蜷縮在一起,身子竟是不住的顫抖。
心,好痛,痛的讓她無法呼吸,無法喘氣。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分外的響亮。
鮮紅色的血液順着她的嘴角緩緩溢出,滴落在她的手臂上,滑落在牀單上,映出一朵鮮豔的血花,宛若盛開的桃花朵朵。可她卻一無所覺,只是癡癡的看着某一點。
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女人是誰?誰是蝶舞?那個口中呼喚着蝶舞的男人又是誰?爲什麼會給自己這樣心悸,這樣驚懼的感覺?沈夢蘿雙眼無神的看向遠處,不停地問着自己。爲何這個夢境來得是這般的真實?爲何這幾日都做着相似的夢?爲何便是白日竟也會隱約聽到有人在呼喚蝶舞的名字?爲何耳中的呼喚會越來越急切?莫非……與天門陣有關?
沈夢蘿心中陡然一驚,她萬萬不會忘記進入天門陣時的那種讓她魂飛魄散的恐懼感,那麼真切,那麼猛烈!難道……天門陣中真的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東西嗎?而這個東西便是讓我恐懼的根源?
“姐姐,你怎麼了?”聽聞到沈夢蘿的尖叫,墨痕顧不得穿好衣服,只拿了披風,隨意的披在自己身上,便衣着不整的衝了進來。看到受傷的動物一般蜷縮在角落裡的沈夢蘿,墨痕眼中滿是心疼,急衝衝的跑了過去,問道。
墨痕的聲音終於使得沈夢蘿無神的眼眸中染上了色彩,她看了一眼墨痕,擦掉嘴角的血跡,從牀上走了下來,淡淡的說了句,“沒事,墨痕,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可是,姐姐……”你哪裡是沒事的樣子?你渾身上下都說明了你有事情啊!墨痕想要說些什麼,可她卻又瞭解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若是她不願意說,任憑自己如何問,都不可能讓她說出的。
沈夢蘿露出一抹嫣然笑容,想要讓墨痕放心,“墨痕,你放心,單論武功,這世上能傷我的人屈指可數。”
“那……”墨痕猶豫了一下,看着沈夢蘿眼中的堅定,知道自己不好再說什麼,“好吧,姐姐,你要小心一些,現在時期非常,大意不得。”
“傻丫頭,放心吧,我自會省的。”沈夢蘿笑着說道。
姐姐,到底你夢到了什麼?爲何會讓你這般恐懼?這般的害怕?墨痕看着沈夢蘿離去的背影,眼中有着一抹化不去的擔憂。
涼爽的夜風吹在沈夢蘿的身上,讓她混亂的思緒逐漸的冷靜了下來。
“文君姑娘,請留步!”就在這時,穆桂英的聲音從沈夢蘿的身後傳出。
“原來是楊少夫人呀,”沈夢蘿回首笑道,“看少夫人之意是有意來找小女子,但小女子卻不知有何事情值得少夫人深夜來訪?”
“我問過所有人,竟無一人知姑娘來歷,”穆桂英知道,論智慧,怕是自己也難忘其背。因此,開門見山反而是最好的辦法。“而我亦算過,卦象上顯示的卻是十分奇怪。你的真正來歷被一層神秘的黑紗所掩蓋,讓人看不真切。更奇怪的是,那神秘黑紗的力量竟不似來自人間。當日教授,我便已覺察出,你身上有種不屬於人類的氣息,類似於魔。那麼,我很想問姑娘一句,你到底是誰?來天波府有何目的?你想要的又是什麼?”
沈夢蘿嫣然一笑,語氣中有些許的無可奈何,“怎麼這幾日竟有如此多人問我到底是誰呀?我就是我,我還能是誰呀。少夫人說什麼魔呀什麼的,小女子怎生聽不懂……”
“姑娘是聰明人,應知桂英之意,”穆桂英說道,“桂英知曉姑娘並無惡意,卦象上顯示,要破天門陣,姑娘是關鍵。欲破天門陣,須得降龍木。而這世上,知曉這八個字的人,加上家師,也不過數人而已。桂英只是好奇姑娘的身份,想要多加了解……”
“少夫人,”沈夢蘿截住了穆桂英的話,說道,“正如少夫人所言,小女子是誰並不重要,小女子的身份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女子的目的——是爲破天門陣而來。少夫人又何必諸多計較,自尋煩惱呢?”
“呵呵……”穆桂英也笑了,隨即釋然,“多謝姑娘點醒。不曾想桂英與師傅修行十年,到最後,竟也不免落了俗……”
“不過,小王爺倒是與江湖上盛傳已久的一個人很像。殺手肖凡。傳說中從未有過敗績的殺手肖凡!”穆桂英話音一轉,接着說道,“而桂英竟也無法從卦象上看出有關他的任何事情。這是桂英自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
沈夢蘿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真心的讚了一句:“少夫人從華山老祖那裡學了不少東西,以少夫人的能力,再加上小女子,足可替他清理門戶。”
“師兄對奇門異術的天賦遠在桂英之上,便是有降龍木在,能否破天門陣,說句實話,桂英並無太大的把握。”穆桂英苦笑道。
沈夢蘿淡笑道:“這個不勞少夫人憂心了,小女子自有計策。小女子曾言,只爲天門陣而來。天門陣一破,宋遼兩國之事便與小女子再無任何瓜葛。誰家天下,都與小女子無關。小女子不會爲楊家留下,更不會爲這大宋朝廷留下。請少夫人轉告佘太君,她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小女子閒雲野鶴慣了,不想受到拘束,對於入宮更是無半分的興趣。”
“桂英明白,”對於這點穆桂英倒是沒強求,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知道,不能,也做不到。這樣的女子本就不該被皇宮所束縛,這樣的女子,本就該翱翔於天空,而不是做籠中的金絲雀鳥。否則,那便也不會再是她了。“桂英自會盡力幫姑娘周旋的。”
對於穆桂英,沈夢蘿有種莫名的好感,使得她對旁人的那種淡淡疏離感淡化了不少。“楊家的媳婦不是那麼好當的,養家的媳婦身上肩負的責任太多。少夫人應該清楚,當日你做出選擇後,便容不得你再後悔,更應該清楚,一旦做出這樣的選擇,代表了你失去的是什麼。”
“我愛他,真的很愛他。”穆桂英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愛意。“爲了他,便是失了性命又何方?何況只是自由而已。姑娘之言,桂英清楚,身爲楊家的媳婦,桂英身上有着無法逃避的責任,而它也將伴隨桂英一生一世。可是,因爲宗保,桂英無怨無悔,桂英心甘情願。若是上天給桂英機會重新選擇,桂英依然如一。”
“愛嘛……”沈夢蘿喃喃自語,的確,愛,能生人,亦能死人。也唯有愛,纔可以給一個女人這般的勇氣。也唯有愛,纔可以讓一個女人放棄自我,放棄一切,甚至是生命。
“看着姑娘,桂英有種莫名的感覺,似乎眼前的你並非是真實的你……”穆桂英有些迷惑,可心中卻真的給了她這樣的感覺。
沈夢蘿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黑光,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說道:“少夫人還是不要見到的好。那樣的我,絕非少夫人樂意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