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墨痕從頭上拔下一支玉簪,抵在了自己咽喉之上,“如若皇上執意要殺她們,臣妾便死在皇上的面前。”
“愛妃,你又是何苦呢?你早就不欠她們什麼了啊!”趙恆想要扶起墨痕,可看到墨痕眼眸中的堅持,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墨痕當真會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皇上,”墨痕伏身,恭敬地磕了一個頭,說道:“把她們留給姐姐吧!”墨痕懇求,“在這個世上,最有資格殺她們的人是姐姐啊……臣妾答應放過她們,不是臣妾心軟,而是爲了姐姐……”
聽聞墨痕提到了沈夢蘿,趙恆是聰明人,腦中靈光一閃,瞬間便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鐵青的臉色頓時柔和了不少,扶起墨痕,“朕懂了,愛妃放心,朕不會莽撞行事的。”說罷,臉色一沉,看向莊雲芝三人,冷聲道:“趁朕還未改變主意之前,給朕滾!”
識時務者爲俊傑,莊雲芝三人雖然想要沈夢蘿的性命,可也絕非愚笨之人。眼前境況她們處於不利下風,若想要活命,唯有一條路——逃!當下不再說什麼場面上的話,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分別倉皇逃離。
“皇上放心,臣妾保證,這口氣姐姐定會爲臣妾加倍討回!”目睹她們三人離去,墨痕眼眸中閃爍着陰冷的光芒。
“她們所欠鳳妃的何止是一條性命?”趙恆總算是明白墨痕爲何會爲她們三人求情了,一刀殺了她們,簡直是對她們的仁慈。“她們所欠下的債理應由皇妹爲鳳妃一一討回!”說罷,趙恆擡手示意黑雨拿出皇宮珍藏的秘藥,溫柔的爲墨痕敷在臉上,爲她消腫。
“奴婢該死,未等保護娘娘周全。”花公公跪下領罪。
“微臣等也請皇上降罪!”李侍衛也跪了下來。
未等趙恆開口,墨痕便笑着說道:“陛下,您忘記了臣妾有自保能力,若非是臣妾自願,她們三人又如何能傷得了臣妾分毫?此事與花公公、李侍衛無關,陛下若要怪罪,就請怪罪臣妾一人……”
趙恆及時扶住墨痕蹲下的身子,憐惜地說道:“朕怎會捨得責罰愛妃?既是愛妃求情,朕便不與他們計較便是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回宮後,各自去領二十仗責。”
“謝主隆恩!”
“陛下,您怎會突然來了這相國寺呢?”墨痕問道。
“朕在宮中久等之下,仍不見愛妃回宮,心中有些擔憂愛妃安全,便叫了黑雨三人出了宮來,趕往相國寺。幸好朕來得及時,否則,愛妃豈不是平白受了些委屈?”趙恆溫柔地說道。“天色已晚,愛妃又受了驚嚇,不宜回宮,今夜便在相國寺歇息……”
“皇上,”墨痕想要拒絕,“留宿宮外,於禮不合……”
“在朕心中,宮中規矩,又怎敵愛妃重要?”趙恆打斷了墨痕的話,吩咐其他人,“花公公,你且與主持說下,朕與愛妃今夜便留宿與此,讓他不必驚慌。”
“奴婢明白,”花公公說道,“陛下,娘娘勞累了一天了,奴婢還是先服侍娘娘歇息吧?”
“嗯,”趙恆點頭,算是默許了花公公的做法。
黑雨三人對着趙恆微微點頭,得到他的同意後,便退身隱入黑暗之中。
“臣等就守在外面,聽候皇上吩咐。”李侍衛等人也躬身退下。
直到花園中只餘下趙恆一人,他臉上的溫柔笑容頓時消失,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黑色光芒。“你怎麼知道墨痕會有事?讓我及時趕來……”
“我是魔,這人間的事情只要我願意,我都可知曉。”趙恆獨自一人自言自語着。“趙恆,你會慢慢體會到我力量的強大,到時候,這人世間萬物皆在你掌控之中,再無一人能夠反抗你。”
“朕希望你最好能夠說到做到!”趙恆冷哼,這些日子來,魔君夜所帶給他的力量讓他體會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那種天下盡在手中的感覺,讓他飄飄欲仙,讓他漸漸失去了本心,被強大的力量所迷惑,陷入了魔障之中。
“呵呵……”魔君夜在趙恆體內吃吃地笑了,“你放心,本王雖然是魔,卻也不會輕易撕毀契約。你我之間有着契約的束縛,本王便是想對你有不軌的舉動也不可能做到的,你又何須對我如此防備、如此忌諱莫深?”
“是嗎?”趙恆冷笑,有些懷疑。“你心中明明比我更恨那三個女人,更想要那三個女人的姓名,爲何卻要我放過她們?”
趙恆的身子微微一抖,一道黑光從他的體內飛出,飄落在他的面前,凝聚成一條人影。妖媚的容顏,邪肆的眼神讓人不敢正視,直勾人心神。宛若黑夜般的長髮拖曳在地上,那樣魔樣的風情非凡人所能企及。臉上的病態淡化了不少,原來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色如今竟也平添了幾分顏色,更是讓他的容顏多了幾分妖異。魔君夜淡淡的看了趙恆一眼,說道:“想要殺她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不過是想把她們留給最想要她們性命的人!”她們是蝶舞的獵物,我又豈容他人染指?
“怕是你根本有心無力吧!”趙恆眼神微閃,他一直在懷疑魔君夜身受重傷,可那強大的力量讓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懷疑。如今,魔君夜的臉色多了幾分血色,卻也證實了他的猜測。而他沒有去找口中所說的那名叫做蝶舞的女人,也只說明瞭一點,他有心無力!魔君夜——果然受過傷,不止受過傷,而且這傷對他而言非常嚴重。重到讓他必須藉助自己一個凡人來休養。那麼……能夠傷得了魔君夜的人又是何人?趙恆很好奇,以魔君夜受傷後的身體仍能爆發出如斯強大的力量,在他巔峰之時,傷他之人又擁有何種的手段?
趙恆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那一抹沉思。若要擺脫魔君夜,怕也只有找出當年傷他那人,否則,只怕這一生都要在他的操縱之下了。
“趙恆,你真是越來越不討人喜歡了!有時候,本王還真想殺了你!”看到趙恆沉默下來,魔君夜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這人間皇帝心中所想,他又豈會不知?便是三界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又焉能覬覦人間皇帝之位?在他的心中,最重不過是蝶舞一人。三界之主又如何?他也不屑一顧。若能拿着外物能換得蝶舞相伴,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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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回到廂房,屏退的其他人,關上了房門,坐在了椅子上。臉色略有些蒼白,雙手竟也微微顫抖着。拿起桌上的茶壺,想要爲自己倒一杯熱茶。可顫抖的雙手讓她幾乎連小小的茶壺都無法握緊,茶水灑落在桌面上,緩緩流下,浸溼了她的羅裙。
墨痕的神色有些奇怪,似是迷惑,似是不解,似是恐懼,又似是很冷,冷得讓她不得不依靠熱茶的溫度來溫暖她冰冷的身體。
雙手捧着茶杯,仰首飲下。一連飲下幾杯熱茶,墨痕才停了下來。伏在桌面上,茶杯被她的雙臂打落的地上,摔成一片片,她也似乎不曾注意。殷紅的小嘴微微張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深沉的呼吸聲彰顯着主人此時心情的不平靜。
一抹晶瑩在眼眶中直打轉,墨痕眼眸中帶着一絲的痛苦,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一滴眼淚從眼角緩緩的滑落,在燈火下閃爍着異樣的光彩。
“姐姐……”墨痕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長長的睫毛微微的抖動着,卻被淚水所浸溼。她是趙恆枕邊之人,趙恆的一舉一動又如何能完全瞞過她?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對於沈夢蘿,趙恆非但未曾放棄,反而愈發的勢在必得。可她……卻早在不知不覺間假戲真做,對趙恆動了真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陛下,你可知我對你已用了十分心思;你可知,我對你已再難以自拔;你可知……墨痕睜開了眼眸,眼神中充滿着痛苦與矛盾。在趙恆與沈夢蘿之間,她難以抉擇。一邊是自己心愛的男人,一邊是待自己更勝親姐妹、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暗中守護的小姐,她的心……
姐姐,我該怎麼做纔好?趙恆這幾日來的細微變化逃不過墨痕的眼睛,那種魔魅的氣息讓她再也看不清真實。她有種感覺,在趙恆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可任憑她如何試探,都無法得知真相。
姐姐,你與陛下兩人墨痕都不想你們中的任何一人受到絲毫的傷害啊!老爺,你告訴墨痕,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兩全?你曾說過,墨痕此生只爲姐姐而存在,可墨痕心中有了牽掛之人,也不想那人……淚水佈滿了墨痕的整個嬌容,她無聲的哭泣着。
老爺,你對姐姐珍之重之,寧願被姐姐誤會,恨你至深,也不願姐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會姐姐做好,都爲姐姐想到,你可知,姐姐她其實擁有着保護自己的能力,根本不需旁人來守護?你可知,姐姐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等你走入那萬劫不復之地……墨痕好痛苦,她的心好痛,彷彿是被撕裂成好一片,每一片都有一重要之人。老爺對她有救命再生之恩,她不能違抗老爺的命令,但也不願看着老爺一步一步踏入深淵。
老爺、姐姐、陛下,墨痕好痛苦,好矛盾,誰能告訴墨痕,該如何來選擇才能不再痛苦,不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