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肩負着多年的重載, 歇下來吧,在蘆葦的水邊;遠方是一片灰白的霧靄靜靜掩蓋着路程的終點。
摘自《秋》
盧修斯馬爾福被關押在魔法部已經超過了正常的候審時間,在正常的時期, 這種毫無理由的因爲懷疑而關押的行爲勢必會受到鉑金貴族的反抗, 對盧修斯而言, 魔法部並不能完全遏制他, 他們只能讓他暫時屈服。
當小天狼星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盧修斯徹底地驚訝了一把。
“我是一個人來的,放心。”小天狼星和盧修斯相隔着一道魔法屏障,鉑金貴族和他之間彷彿只有空氣, 但是那只是透明的無法穿透的魔法牆壁而已。
“我以爲你至少能瞭解到這個時期有多敏感,和一個曾經的食死徒接洽, 這個消息幾分鐘之內就會傳到幾百個巫師耳朵裡面!”盧修斯壓低着聲音, 儘管他囑託過那個放他進來的人最好不要把耳朵貼在門上, 因爲某些小動作對前程是有影響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小天狼星低吼着,“哈利被他抓走了!”
“黑魔王?”盧修斯愕然。
“還能有誰, 拜託盧修斯,我現在需要你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來,然後把莊園裡那些魂器都拿出來。”
“黑魔王不可能從我的莊園地窖的密室拿到魂器。”盧修斯堅定地說,“只有擁有馬爾福血統的人才行。”
“如果他威脅德拉科呢。”小天狼星咄咄逼人地問,他把身體湊得更近, 盧修斯都能看見他眼睛中的渴望, 那是透過他嘴裡現在說着的這個男孩的名字背後的另一個瘦小身影, “伏地魔不會因爲他是個孩子——”
“當你準備用一些東西威脅我的時候先考慮一下可能性, 小天狼星, 你並沒有真正的學會貴族的手段,你錯失的東西太多, 你甚至不那麼瞭解黑魔王。”盧修斯搖着頭,“對於他所需要的人,他不會太過懷疑,就像現在,他還需要我的人脈還有加隆。”
“你不那麼肯定,盧修斯,我不知道你究竟賴在這裡是爲什麼!西弗勒斯爲了這些爛攤子忙得焦頭爛額,你就呆在這種該死的地方享受你清閒的假期?!”
鉑金貴族閉着眼睛,後仰着身體,顯得消瘦了一些的臉緊緊繃着:“我真不明白西弗勒斯是怎麼忍受你的。”
小天狼星焦躁地在凳子上挪動了一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快點拿到魂器,更多的魂器就是更多的籌碼,他現在能做的不多,伏地魔在哪裡,哈利在哪裡,食死徒在哪裡……只有魂器,馬爾福家陰暗的地窖,需要血統才能開啓的房間……
“聽着,小天狼星,我和你還有西弗勒斯不同,這些東西也許你懂,但是我更願意相信你根本就不明白。”盧修斯顯得很艱難的開口,“我不是一個人,我背後是一個家族,不僅是納西莎和德拉科,雖然他們是我最關心的人之一。我不能從魔法部出去,這是把我和食死徒撇乾淨的最直接的方式,不參與任何活動甚至是處於魔法部的監視之下。”
“盧修斯!你不能只是把家族看得那麼重要!”
“除了家族,我需要關心什麼?你從來就沒有一種身爲貴族的自覺,小天狼星,雖然你也算不上一個純粹擁有格蘭芬多特色的巫師。我們崇尚權利利益,但是家族纔是血脈的傳承,家族的利益永遠高於其他,不論是戰爭也好甚至是正義或者罪惡,能將血脈更好地傳承是所有貴族的出發點。”
“也就是說你會在這個鬼地方待到伏地魔見梅林的那一天!”
“也許是,也許不。”
“但是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你是在異想天開,小天狼星布萊克!”鉑金貴族接近憤怒了,“你有和西弗勒斯商量一下嗎?我不認爲他會同意你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讓我離開魔法部?明明白白地告訴黑魔王我背叛了他,然後這會帶來怎樣的麻煩你知道嗎!”
“想要徹底殺死伏地魔,我必須得到魂器。”格蘭芬多捏緊拳頭。
“不是以你的方式,小天狼星。”灰藍色的眼睛輕輕瞥了他一下,“回去你該在的地方,不要以爲你可以獨當一面,也許某種程度上你是個執行能力超凡的傲羅,但是你不適合當一個策劃者。”
“求你想像一下,如果現在被抓的是德拉科,你能就這麼坐在這裡說着你的詠歎調嗎!”
“會。”
“不可能!”
“至少是在現在會,我會花距離危險時刻三分之二的時間去思考我應該幹什麼,用最後的三分之一去完成我的設想,而不是毫無目的地努力或者尋求外援。”盧修斯把重音放在了最後一句,幾乎明確地告訴他自己不會離開這裡。
小天狼星對於鉑金貴族的堅持毫無辦法,但他沒辦法左右盧修斯的觀點,空蕩蕩的房間裡兩個人壓抑地沉默着,一直到時間結束,站在門口的官員把盧修斯帶走時,小天狼星都沒有想出一條能夠讓盧修斯屈從的理由。
斯萊特林是一羣奇怪到讓格蘭芬多無法理解的生物。咔噠咔噠走過魔法部大理石走廊的時候,小天狼星的腦子裡一直唸叨着這句話。
四月的倫敦已經沒有那麼冷了,小天狼星買了一條硬麪包坐在幾個月前遇見盧平時的那張長椅上,和盧修斯不成功的談話讓他心煩意亂,他衝動,他魯莽,那是因爲他愛哈利,那是詹姆和莉莉唯一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教子。他的確不能完全明白那種傳承家族的強烈責任感從何而來,他不愛布萊克這個家族,他只愛他所愛的。
“西弗勒斯,我該怎麼辦……”小天狼星捂着臉,低聲說。
-斯內普-
斯內普手裡拿着費恩和亞爾曼遞過來的布袋,彷彿裡面裝着的是戰勝伏地魔的秘訣,他把布袋收進自己長袍繁瑣的口袋中的一個,然後重新看着對面的兩個德國人:“我認爲你們需要一個這麼做的理由。”
“理由?這個算嗎?”費恩拉過亞爾曼的腦袋,湊上去狠狠親了一下。
斯內普內心裡剛剛升騰起來的一絲感激立刻煙消雲散了,只剩下面對一個怪才的謹慎和無奈。
“解決魂器的方法不止一個,西弗勒斯。”亞爾曼淡定地推開自己胸口上那個彷彿黏在哪兒的亞麻色腦袋,“不過其他的方法破壞性顯然都很強烈。”
“對啊,英國人怪癖的保留思維和完美主義,亞爾曼非要一個既要毀掉魂器又要保留遺物的方法,難道你真的是這樣想的?西弗勒斯?”
魔藥大師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確存在這樣的考慮,四巨頭的遺物,除了格蘭芬多的寶劍他曾經在校長辦公室觀摩過,其他的三個在此之前他都以爲在千年的歷史中被遺忘了,但是每個學院都應該有這樣的傳承。
突然地,斯內普覺得自己胸口悶悶地疼了一下,然後輕微的疼痛擴散開來,直到指尖都略微麻了一下,他突然有自己需要去找一個東西的渴望,並且想要立刻得到。
“怎麼了,西弗勒斯?”亞爾曼立刻發現不對勁,他剛伸出手想要拍拍斯內普的肩膀,魔藥大師便擺擺手。
“無關緊要的小毛病而已。”斯內普掩飾得很成功,大腦封閉術從他空洞的眼眸裡不會讓任何人看到真實的想法,但是亞爾曼已經和他認識許多年了,這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很容易就能猜到斯內普在掩飾什麼。
“小天狼星呢?”亞爾曼即刻問。
魔藥大師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把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指尖上,摩擦了一下,彷彿想看看自己手上是不是又因爲熬製魔藥起了被藥性輕微腐蝕後形成的死皮。
亞爾曼嘆了口氣,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兀自不語的魔藥大師,那種深沉的目光似乎在說:我們一樣碰到難得對付的人。
“難道小天狼星不知道你應該像吸盤一樣掛在他身邊嗎?”費恩睜大着眼睛,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猜到的東西說了出來,然後在魔藥大師憤怒的目光之下像一隻剛剛冬眠醒來的蛇揚着腦袋曬太陽那樣理所當然,“你需要和他擁抱,接吻,上牀,只有這樣你才能感覺到舒適和平靜不是嗎,我猜得沒錯是不是,亞爾?”
亞麻色頭髮的男人眼角微微抽搐,他抱歉地看了斯內普一眼,迅速地扯起費恩,把他推到門口:“出去玩一會,算我求你了。”
“你不會從這裡溜走的是不是。”
“我不會。”亞爾曼用力鎖上大門,然後在幾秒鐘之內佈下了好幾道防禦咒,接着男人扭頭衝斯內普訴苦,“三個星期來第一次成功把他鎖在門外面,我甚至覺得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之一!”
“我認爲在某種程度上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感受。”斯內普挑挑眉毛,“作爲一個受害者。”
“得了,你享受變成一個魔法的受害者,至少目前爲止你沒有後悔,雖然小天狼星有的時候幼稚和衝動得讓人不知道說什麼。”
“理想主義,自大張狂,腦細胞和肌體細胞很少一起運動,一堆麻煩。”斯內普閉上眼睛,但是他不會告訴亞爾曼他現在腦海裡迴盪的是他曾經和那隻蠢狗坐在德國麻瓜的運輸船的救生艇上看着遼闊的城市的情形。
亞爾曼偷偷笑了幾聲,他從茶几上拿了一杯紅茶,吹開表面上漂浮的一些泡沫,朝目光深邃的斯內普看了一眼:“我覺得你不大喜歡討論這些話題。”
“精確,不過費恩說得沒錯。”斯內普站起來,拉開櫃子,威士忌永遠是他心煩意亂時的首選。
琥珀色的液體燒過肺腑,熱浪衝進喉嚨直達神經,熱辣得斯內普眼睛都泛出紅色的血光,喝的太急,沒加冰塊的純威士忌的高度酒精讓魔藥大師腦袋微微暈眩了一會,整個人也驀地放鬆下來,他躺進沙發裡,幾天裡也只是現在他才真的放鬆下來,酒精灼燒着他敏銳的思維,放慢了他的節奏。
伏地魔的迴歸斯內普承擔的壓力遠遠比小天狼星的大得多,他的身份畢竟不同,一個前任的食死徒,一個間諜……每次召喚所承受的劇痛不僅是□□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
“你沒有想過把盧修斯那裡的魂器取出來?”亞爾曼最後決定開口。
“不是沒有,而是缺少機會。”斯內普又倒上半杯威士忌,馬克杯在他精準的漂浮咒下在空中搖擺着但不至於讓液體飛濺出來的弧度,“馬爾福家的血統不是滿大街都能抓到一個的韋斯萊。”
“盧修斯是個有兒子的父親。”
“德拉科才八歲,我不會允許他接觸這些東西,盧修斯也不會。”斯內普決絕地反對。
“這個和幹掉伏地魔相比究竟哪個重要。”亞爾曼看上去不太理解斯內普的心態。
“亞爾曼,我不能讓自己的教子去冒險。”斯內普脫口而出,語氣一滯,他腦子裡閃過小天狼星聲嘶力竭的呼喊,想到蹲在牆邊上哭泣的格蘭芬多,那是他的教子啊……
“西弗勒斯?”
“……”斯內普伸手抓住了仍舊在跳躍的馬克杯,猛的灌進喉嚨裡,他閉上眼睛說,“告訴我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