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禮超把手裡的紙張遞給一諾,眉目間抑制不住的興奮,彷彿一頭餓狼捕獵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這是你寫的嗎?”
許一諾看着紙上幾行凌亂的字,和隨意的一個表格,這明明是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怎麼到他這了?一諾有些疑惑的點點頭。
“回去把它修改修改,擴展下,好好寫個文案給我,這場仗能否打勝利,就靠它了。”
許一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草稿紙,她涉世未深,不知道商場上哪些訊息可以力挽狂瀾,但是看陸禮超這模樣,心裡也有些數了,當下點點頭,轉身趕文案去了。
陸禮超晚上有事,下班到點吩咐了幾句就趕着出公司裡。彷彿是陸禮超一走,把人氣也帶走了,八點不到,平時都還人聲鼎沸的辦公室,只剩一諾一個人了。
“十年之後,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一諾的手機鈴聲在這空曠的辦公室裡更顯突兀,一諾看着顯示屏上熟悉的電話,猶豫很久,終於在最後時刻接了起來。
“喂,是許小姐嗎?”
“是。”
“204房間的病患,晚上突發腦梗,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搶救,您有空過來下嗎?”
“我人在外地。”一諾咬着下嘴脣,“過幾日便抽空回來,麻煩幫我照顧下。”
“好的。再見。”
電話那邊傳來嘟嘟的掛斷聲音,許久後一諾纔回過神來,哆嗦着手撥了柯樂的電話:“喂,樂樂。她……她動手術了。”
“怎麼回事?”
“說是突發腦梗。”
“我明天回去看看。反正我現在也沒工作。”
“謝謝。”所謂骨灰級閨蜜便是如此,你一開口,還沒說道要領,她便聞一言而知心意,不用一諾開口已經將她難以啓齒的話,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
“和我說謝謝,你腦子有病吧。不說了,我先定機票。”
又是一陣嘟嘟的掛斷音,一諾覺得那聲音聽着耳裡,就是諷刺自己,諷刺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她再有錯,畢竟是血濃於水,又何苦這樣呢?
可是一想到就是因爲她,原本幸福的一家,變得支離破碎,也是因爲她,爸爸這麼多年來沒一天過過開心的日子,就是最後死的時候心裡想的還是她,可她的心裡眼裡卻只有另外一個男人。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痛苦來源,都是因爲她。
想起過往種種,一諾忍不住潸然淚下。她許久未曾哭泣,這下反而像大壩打開了閘門,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留下來加班就是爲了痛哭?”一道暗含慍怒和清冷的聲音,從一諾背後響起。
一諾被這聲音一嚇,沒顧得及擦去臉上的眼淚和鼻涕轉頭望去,不曾想正對上付辛白那雙能似乎能看透人間一切喜怒哀樂的眼睛。
一諾收起眼淚,用盡量平靜的語調說道:“付總裁說笑了。一諾想起昨晚上看的苦情戲,不由悲從中來,太過感傷。”
“哦?“付辛白挑着那雙迷人的桃花眼,顯然不相信一諾所說,“什麼苦情戲?下次倒是要推薦給想哭又哭不出來,卻偏偏要用哭來博取同情之人。”
一諾聽在耳裡,似乎說的就是自己,不由心生怒氣,性子一上來,冷冷道:“付總裁高高在上,手握權柄,自然是笑傲人生,又怎會理解那些想哭又哭不出來,卻偏偏要用哭來博取同情之人?悲傷的最高境界卻是哀而無淚。”
“那就是說你還沒到悲傷的最高境界?”
“付總裁不僅掌握着我的工作,難道連我的情緒和境界修爲也要干預嗎?”
噌的一下,付辛白胸中騰起一股無名火,自己想來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加班,卻不想聽到她在哭。好言相勸,她的回答一句比一句無禮,一句比一句蠻橫!
可觸及到一諾那已經哭腫了的雙眼,付辛白的怒火又刷的一下,被澆滅了。他從褲子裡陶出一塊雪白的手絹,遞給一諾,語氣卻是硬生生的:“哭的醜死了,拿去擦擦乾淨,別影響了公司的形象。”
“不用,謝謝。”一諾繞過付辛白的手,抽了幾張紙巾,自己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想起來了,自己還沒吃晚飯。
很顯然,付辛白也聽到了。
“餓了?”
“沒有。”一諾依舊冷冰冰的,“付總裁如果沒有其他吩咐,那我要做事了。”
澆滅了的怒火,又再次燃料起來,比之前燃的更旺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她能和別人和氣說話,就非要用這般敵對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付辛白上身俯下,黑影漸漸籠罩住一諾,付辛白挑起一諾的下巴,好整以暇道:“如果今晚是陸禮超在這,你還會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一諾想後退,但付辛白的手勁很大,幾乎捏的她要大呼好疼,她索性直視付辛白雙眼,從他眼裡,她看到了一個倔強的女孩:“日理萬機的付總裁,也應該聽到過語氣比我還差的吧?權當是鍛鍊耳朵抵抗力好了。”
原本騰騰的怒氣,又澆滅了不少,付辛白收回手,直起身,壓制住胸口的笑意,掏出手機走到一邊低語幾句,隨後便一直依在牆壁那,不言不語。
一直沉默不語,一諾以爲付辛白走了,偷眼一看,付辛白一抹修長的身姿靠在牆壁上,下巴四五十度微微仰着,雙眼閉着,雙手插袋,明明是有些流氣的動作,讓他做來,反而多了幾分迷人的氣韻。
“好看嗎?”付辛白雖沒睜開眼,卻偏偏知道一諾一直在打量着他。
“還不錯,對得起秀色可餐四個字。”
付辛白嘴角微微上揚,心情似乎瞬間好了很多,恰好看到司機張江提着東西來了。
“老闆,您要的東西。”
“放茶水間桌上吧。”
張江拎着東西進來茶水間,沒一會又走了回來:“老闆,都弄好了。我在車裡等您。太太等您回去說有事相商。”張江是付辛白的司機,爲人誠實憨厚。
“知道了。”張江走了,又只剩下付辛白和一諾。
“走吧,吃點東西再說。”
一諾無動於衷。
付辛白一把拉起一諾的手,直直的往茶水間走去。
“好香。”一諾忍不住低呼一聲,聞着香味肚子更餓了。
“吃吧。”
“可是……”一諾指着慢慢一桌子的燒烤,“這都是我們的嗎?”
付辛白顯然很喜歡一諾用我們這個詞,眉眼彎笑:“都是你的。”
一諾也不客氣,一串接着一串吃,和誰過不去,也不能和自己過不去。明明就要餓死了,又有一堆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燒烤擺在你面前,怎能放過?
一諾一邊吃着,一邊含糊其辭:“你怎麼……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燒烤?”
付辛白低頭不語,但卻能感受到那散發出來的喜悅,他又怎麼會告訴一諾,因爲那天站在辦公室,看到了她和陸禮超去吃燒烤了,而他不高興,因爲一諾沒和他一起吃燒烤。
所以今天他要給自己補償下,即使自己不吃,看着她吃,也覺得心情愉悅。
“呃。“一諾打了個飽嗝,喃喃了句,“吃太撐了,可惜沒有酸奶,幫助消化下。”
一諾再擡起頭,付辛白已經不見了。一諾將殘餘收拾了下又回去繼續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