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S市後,我卻發現付永建似乎越來越過分,他竟然還三天兩頭找各種理由,派車去榆縣,接送那個女人。
有天晚上付永建應酬回來的早,家裡就我一個人在。我決定找他談談,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和較量。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付永建很是錯愕的看着我:“我什麼事?”
“你和那個護士的事。”
付永建沉默了會,又問道:“你媽媽知道了?”
“你希望她知道嗎?”
“不要告訴你媽媽,我答應你,我和這護士馬上斷了。”付永建將手裡的菸頭在菸灰缸裡摁了摁,才直視着我,彷彿要看進我的心裡,“我知道你和你外公一樣,都打心眼裡瞧不起我,可你別忘了,我再不濟,也是你爸,別總幹些偷窺的事。”
我沒有反駁他,不是覺得他當時說對了,而是被他那句都打心眼裡瞧不起他給震撼到了,他怎麼會這樣想?我一直對他冷淡,那是因爲他從小就沒給過我溫暖,就算我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一生出來就不管他的喜怒哀樂,不管他的吃喝拉撒,你覺得會和你親嗎?
這些話我從來沒和別人說過,我忽然想起前幾天在醫院看到的那個小姑娘的笑容,她的家一定很溫馨吧,一定有疼她的爸爸媽媽,所以她纔可以笑的這麼開心。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這樣的笑容。
自那場談話後,我決定再相信付永建一次,沒人再找人去查他,而他對媽媽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偶爾會浪漫一下, 那經常會有恩愛夫妻之間的那種語氣和神色,我想,他心裡還是有媽媽的吧。
我高二那年十八歲生日,外公送了我一份大禮,白氏實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所有人都很吃驚,包括付永建,他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天生日宴散會後,外公很是嚴肅的對我說:“你爸爸的事,我都知道了,按照我的性格一槍斃了他也是他活該,可你媽媽深愛他,如果他就這樣死了,你媽媽會怨恨我一輩子的。”
“當初他娶你媽媽動機就不純,我也不會把白氏實業交到他手上,所以這個攤子,只能由你來接手了,今天給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等你過大學畢業了,就都是你的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繼承白氏實業,我想自己去闖蕩,去幹一番事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所擁有的都認爲是白氏實業賜予我的。
外公又輕聲說了一番話,我聽了很是意外:“真的?外公你說的都是真的?”
外公點點頭:“下週就是暑假,你考完試去榆縣那邊看看,如果確有其事,那你把他的腿給廢了。”
我看到外公眼裡那濃濃的殺氣,廢了他的腿已經算是輕的了。外婆生媽媽的時候難產而死,如此情深的夫婦就這樣失去了另一半,外公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媽媽和我,怎麼可能看着媽媽受這樣的委屈?
考完試的那天晚上,我就去了榆縣。我在榆縣永樂浴場隔壁的那個咖啡館坐了三天,就等外公手底下那些人帶回消息。
那一天不知道爲什麼,我呆的比以往都晚,坐在我對面似乎是一對小情侶,那男的看起來很疼他這個女朋友,說話很是溫柔。可惜我沒興趣,我覺得這世上最難懂的就是愛情,最不穩定的也是愛情,即使有婚姻的保障,愛情照樣可以隨風而去。
不想再看別人的卿卿我我,我決定離開。在我要推門而出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男生說了一句話:“下面這首《唯一》,獻給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我的小天使,她叫許一諾。”
我去忽然停住了腳步,轉身尋聲望去,但點歌臺在咖啡館最角落的地方,燈光又暗,看不清楚手拿麥克風人的臉,只聽到他略帶沙啞的聲音深情款款的唱着這首《唯一》。
我的目光又繞了回來,就看到了此時正站着如癡如醉聽歌的那個小女生,她正對面角落那位獻唱男生傻傻的笑着。
是她!
我認出她了,雖然幾年過去了,除了長高了,發育了,五官倒似沒什麼大的變化啊,特別是那個笑容上的漩渦,彷彿比小時候更迷人了。
我想就是我自己也沒發現,在認出她的時候,我的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我心裡還在想着她和那位男生什麼關係,自己要過去和她說幾句嗎?而此時我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我看了來電顯示,接通了沒一會臉色變得十分暗沉,再顧不上那個小女生,急急推門走了。
是的,是關於付永建的消息,說是在星樂大酒店看到他了,可是等我趕到的時候,卻沒他的蹤影。
我決定先回S市。可等我回到家的時候,沒想到付永建竟然在家,我都不找到他用了什麼法術,忽然就從榆縣回到S市的。
他們正在討論去哪裡旅遊,媽媽說問我想去哪裡,我馬上說榆縣,看到付永建馬上變了的臉色,我心生快感,我讓你再裝。
付永建一直推說榆縣不好玩,可是我一直堅持,媽媽也就最後敲板決定去榆縣了。如果知道後來發生這樣的事,我寧可哪裡都不去,就在家裡陪着媽媽,雖然我恨付永建,可我覺得媽媽的受傷,都是我的自私造成的。
去榆縣的路上,付永建似乎很是心緒不寧,終於在剛駛入榆縣沒多久,就轉了。
具體怎麼撞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車禍來臨那一刻,付永建卻是一個方向盤往右打,媽媽坐的副駕駛位置直接撞上了整個護欄,媽媽當成昏迷!
我恨付永建,從來沒這麼恨過!我恨他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竟然因爲拍死就把媽媽推向死亡的邊緣,如果他當時沒轉變方向盤,就不會撞上右邊的護欄,而他這邊頂多就是撞了左邊行駛的車輛,不至於這麼嚴重!
車禍來臨,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除了恨竟然還是恨,周圍人聲細語,有個小女生上前來幫忙。那焦急的神情,彷彿是自己的親人受傷了,哦,我看清楚了,是那個有着甜美笑容的小女生。
而這是忽然聽到醫生問媽媽什麼血型,我回了句:“AB型。”
“AB型?血庫裡血不夠了,快通知其他醫院調血過來。”醫生從容不亂的指揮着現場,只聽那女生上前說道:“醫生,我也是AB型的,我跟你們去醫院。”
天使,我的腦海當時只能想到這個詞,這是一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