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莊千落丟下那一堆話跑出去很久,千城覆仍舊那個姿勢躺在炕上理智無法回籠。
其實莊千落一個人瞎猜的因由,千城覆自己不是沒想過。
可是這些,真的都不足以解釋他爲何會和她睡在了一個被子裡啊!
他雖然沒有之前的記憶,可是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性子,他肯定是知道的。
即便杜霽景只是個孩子,睡在他旁邊都會導致他夜夜無眠,莊千落那樣一個女子在身邊,他又怎會睡得如此安好呢?
就算可以說是之前兩天兩夜沒睡,是個人都會疲倦。
可是這主動靠過去,又是一個被子又是摟人家,這要怎麼解釋?
就算莊千落大咧咧的說不介意,可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真的就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嗎?
如果真是那樣,他還算個男人嗎?
但若真說起對莊千落負責,千城覆卻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的。
他現在不僅沒錢沒房,甚至連記憶都沒有,他憑什麼娶妻過日子?
他是一個男人,難道真的要弄假成真,在莊家做上門女婿不成?
不!
這絕對不可能!
知恩圖報和莊千落演戲可以,變成事實那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但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這又是不可能的!
莊千落一個黃花大閨女,和他睡在一個屋子裡,已經夠不像話。
自己居然還趁人家睡着了摟上去,如此輕浮的舉動怎能用不知道三個字敷衍?
如果他不給莊千落一個交代,就算莊千落不追究,他也是不能原諒的自己的。
千城覆心底現在就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誰的想法都有理,可是爭吵了許久,都沒有得到一個結果。
“唉!”千城覆扶着額頭坐起來,已經不知道想了多久,奈何除了頭疼欲裂,他就再也沒想明白其他的事兒。
在外面溜達許久,莊千落總算能平復自己的內心,擡頭看看天色早就黑透,只怕盧叔和秋棗姑擔心,她也只好轉身往回走。
回到盧家的時候,飯菜早已在桌上卻無一人動筷,不用猜也知道,一屋子人都在等她。
“盧爺爺,盧奶奶,盧叔,秋棗姑,對不起啊!我一時無聊出去逛,結果就忘記了時間,害的你們都沒吃飯在等我。”莊千落連千城覆那邊一眼都不敢看,只是低着頭向小聲的爲自己的任性道歉。
秋棗姑上前用力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嗔道:“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都是一家人,還那麼客套幹什麼?”
“是秋棗姑疏忽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沒帶你四處逛逛。等明個兒,你想去哪裡,秋棗姑陪你去,趕緊上炕吃飯吧!”
說完直接拉着莊千落的手走過去,一桌人之中,她特意把莊千落安排坐在了千城覆的身邊。
在秋棗姑看來,莊千落一聲不吭的跑出他們的屋子,那肯定是夫妻吵架!
這種事在成了家的人眼裡再正常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特意讓他們夫妻倆坐在一起,想着過一會兒氣消了應該就沒事兒了。
誰知這個善意的安排,卻着實讓千城覆和莊千落立刻不自在起來。
於是,一頓飯吃下來,莊千落幾乎就沒擡過頭,除了不停扒拉自己碗裡的糊糊,就是吃了幾口秋棗姑看不下去給她夾的菜。
千城覆更是第一次體會到坐立不安是什麼感覺,如果不是他淡然高冷習慣了,只怕他微微發抖的手指,就會讓人瞧出什麼端倪來。
好不容易把一頓飯挺過去,莊千落立刻就要起身離開,誰知比她還急的是身邊的千城覆。
高大的人影一晃,就把狹小的地方堵住,莊千落再匆忙起身,撞到他身上是不可避免的。
千城覆一把扶住莊千落的胳膊,挽救她向後倒栽的悲劇,等她站穩了,就又立刻觸電般抽回自己的手。
那道銀色的影子晃過,在搖曳的油燈下,說不出來有多不自然。
“娘,我去練字。”一屋子人都看出來他們夫妻不對勁,也只有剛剛十歲的小虎子沒察覺出什麼,在這麼尷尬的氣氛中,還能自說自話。
“我跟去看看。”千城覆丟下這樣一句話,就跟蹦蹦跳跳的小虎子走了。
“……”秋棗姑和盧叔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擔心。
千城覆已經來盧家做客一天,他是個什麼冷淡的性格,在場之人自然都知道。
連一個字都不喜歡多說,寡言到極點的人,突然和小孩子參合到一起,這是有多想躲着莊千落啊?
秋棗姑實在是看不下去,轉頭對上站在原地連頭都沒擡,似乎連千城覆已經走了都不知道的莊千落,擔憂的問:“千落,你和侄女婿這是怎麼了?”
莊千落聞言這才擡起頭,對秋棗姑勉強笑了笑,就連回答都有些無精打采:“沒什麼。秋棗姑,我頭疼,先回去睡了。”
說完,也不給秋棗姑多問的機會,她掀開簾子就跑回之前睡覺的屋子。
一個人回到屋子裡,莊千落直接拖鞋就鑽進了褥子裡,然後用力一拉將頭都蒙上,她是真的頭疼欲裂啊!
千城覆這個混蛋!混蛋!大混蛋!
佔了本姑娘的便宜,居然還他一臉吃虧的模樣?不帶這樣傷人的好嗎?
躲着她都躲到孩子的屋子裡去了?
這是真的害怕她要他負責任不成?
莊千落的一顆心裡,堵滿了說不出的複雜情緒,總之就是十分生氣千城覆自醒來,就一直沒開口的態度。
要知道,她是真的對千城覆有一點好感的。
雖然構不成暗戀,卻也是有些喜歡的。
被自己喜歡的人如此無視,又如此的冷漠對待,是個人就會受不了好嗎?
也不知道在被窩裡翻來覆去了多久,莊千落突然一把掀開被子,對着黑漆漆的屋子喊道:“千城覆,你個大混蛋!有種你今晚別回來,就跟小虎子睡好了!哼!你以爲本姑娘稀罕你在身邊啊?”
然而沒想到,她這句話剛喊完,屋門就響起,而她剛剛還咒罵的男人,此刻正端着搖曳的油燈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