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了莊千落給的寬心丸,家裡的人晚上勉強吃了飯,可是做爲一個長了心的成年人,莊母與杜風良就算躺下也沒有睡着。
莊千落說要等千城覆回來,看看是否找到程清風,兩個人好商量怎麼辦,所以也就去了西廂。
眼看着天都亮了,不僅千城覆沒回來,就連東宮珏派去尋找千城覆的人,也沒有一個回來報信的。
那麼也就是說,他們也沒找到千城覆。
他,到底去了哪裡?
真的是因爲負氣,所以不辭而別走了嗎?
莊千落在西廂牀沿坐了一夜,爲了方便看清楚千城覆是否回來,就連窗戶都沒關,任由冷風呼呼吹了一晚上。
一會兒擔心是村長把程清風殺了,然後栽贓給千城覆。
一會兒又擔心,是不是程清風說了什麼一會兒又擔心,是不是程清風說了什麼火上加油的話,氣的千城覆選擇不遲而別。
這些最後都演變成,擔心千城覆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此刻生死不明。
別問爲什麼她淨往壞的地方想,實在是因爲,千城覆就是因爲這個,纔會走進她的人生的。
既然能發生一次,就能發生第二次。
在他們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的時候,千城覆等於是明晃晃的目標,而那些殺手在暗處,遇到危險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總之滿腦袋亂糟糟的東西,最後都演變成對他的擔心,擾的莊千落一顆心都快碎了。
眼看着滿天朝霞就要重開秋季天空的濃霧,她終於聽到門外傳來若有似無的馬蹄聲。
村子裡只有一輛牛車和一輛驢車,這會兒安靜的聽到只有馬蹄聲,那不是唯一有馬的千城覆,還能是誰?
可是細細聽那馬蹄聲,不僅慢的不像有人在騎,而且還帶着明顯的沉重和拖沓。
這下,就算莊千落冷靜勇敢,也不自覺往壞的地方想了。
當然,她所有的想法,都是邊跑出去邊想的。
然後一把拉開自家的木門,果真就看到村口處,千城覆正牽着馬緩步向這邊移動。
他的右手牽着馬繮,馬上卻拖着一捆東西,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滿臉滿身的血漬。
“千城覆,你這是怎麼了?”莊千落一聲驚呼,就什麼都顧不得的衝他跑去。
千城覆聞言擡頭,清冷的眸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間變成溫暖之色,動了動還有血漬乾枯的脣瓣兒,害怕她擔心,趕緊解釋道: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還沒進真正深山,居然也能遇到黑熊,折騰了一夜,到這個時候才趕回來。”
“什麼?你遇到黑熊了?”莊千落剛跑到他身邊,立刻就嚇得眼睛瞪大如銅鈴。
身邊,立刻就嚇得眼睛瞪大如銅鈴。
天吶!
趕緊再度將千城覆細細打量,這才發現他的身上,乾枯的血漬下,多處都是被撕扯劃破的痕跡,看不到皮膚,也不知道他傷的到底怎麼樣。
他此刻狼狽的模樣,似乎比她從豐收河把他撈起來,還要嚴重許多。
千城覆卻是滿不在乎的勾起脣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那抹從前她以爲驚爲天人的俊美笑意,此刻卻只惹得莊千落眼眶發癢,瞬間豆大的淚珠就滑下臉頰。
千城覆擡起右手想給她拭淚,卻發現自己滿手是鮮血和泥土,只好換了左手,可是左手依舊。
他不敢去碰她,只好溫言勸道:“沒事兒,別哭了。不過就是頭黑熊,若不是正巧碰到它帶崽子,也不會死命的攻擊我。我跟你保證,下次絕對會小心,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了。你別哭了!哭的我……心疼!”
莊千落卻是不依,抹着眼淚道:“你說得倒是輕巧,誰人不知,母熊本就體積龐大善於攻擊,特別是帶着小熊的時候,爲了保護幼崽,那是人類能對付得了的嗎?你騙我,還想我不讓你心疼?沒門!”
可是一擡眼間,就看到千城覆一襲銀衣染血,心底的彆扭瞬間被擔心取代,也不需要千城覆說什麼,她就趕緊扶住他,擔憂的數落:“明明自己就是個大夫,居然不懂得先給自己包紮,看你流了一身血,真當自己的血是不要錢隨便撒的嗎?怎麼樣?到底傷哪兒了?嚴重不?我去找張大夫來給你看看?”
千城覆聞言卻是轉頭鎖眉盯着她,不是用猜的而是肯定的語氣問:“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千城覆實在是很瞭解莊千落,她平日裡不是個話癆,只有在發生什麼大事,心底壓抑又不好吐露的時候,纔會變得這般嘮嘮叨叨。
莊千落聞言嘆口氣,卻是不肯妥協:“先說你到底傷到哪兒了?”
“只是扭傷了左胳膊,沒有什麼大礙。身上的傷口和血漬,也都是母熊的。”千城覆拗不過她,只好先作答。
莊千落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看着霧氣繚繞的前方,無奈的道:“不是家裡有事,是你攤上事兒了!”
千城覆訝異的望着她,一臉渾然不知情的不解。
莊千落倒是也沒着急說,而是拉着他走進院子,回屋去換衣服。
然後自己去廚房燒水,還只是半熱,爲了節省時間,就用新買的盆子裝了水,然後端去西廂。
那邊杜風良和莊母都聽到了動靜,立刻都起來了,卻也都被莊千落打發沒多問。
因爲,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能告訴他們什麼?
那邊千城覆已經換好衣服,打開門的時候,莊千落正好端溫水進來。
千城覆道了謝就開始洗臉,一切都整理好了,這才按着自己的左肩,坐到牀沿望着坐在矮櫃上的莊千落,淡漠的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莊千落嘆了一口氣,便把昨天晚上怎麼被人堵在村口,又被村長和程母怎麼逼迫的事兒說了一遍。
千城覆越聽眉頭皺的越死,臉色暗沉氣場壓抑的可怕,冷冷的道:“我就知道,前天晚上有人在咱家院外聽牆角。當時還以爲是哪個花癡,沒想到居然是程家女人。”
莊千落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過來:“我就說嘛!前天早晨她來好我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這麼不折手段,原來是我和杜風良那番對話,讓她起了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