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要僱人
連是讀書人的顧清都將斯文丟狗肚子裡去了,又更何況是向來粗暴喜歡用武力解決事情的顧盼兒呢,所以安氏這一番話算是白費了。顧盼兒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息事寧人,只知道周氏那老太太拿了自家的東西,心裡頭很不爽快。不過那東西卻是安氏的,顧盼兒也無權過問罷了。
想了想,顧盼兒還是忍下這口氣兒。
這老太太被牛尾巴甩得不輕,就讓這老太太抱着新枕巾哭去吧!
無事可幹,繼續她的挖桶大業去!
刀上刀下,因爲心裡頭有股悶氣兒,這速度相對來說倒是快了不少。照這個速度來算計,兩三天也用不上了,晚上晚點睡覺的話估計也能挖出來了。
只是這頭髮有點煩人,少了根簪子就老往下掉,擋眼又擋臉的。
顧盼兒擡頭四處看了又看,最終想起安氏剛給她做的那根腰帶,朝棚屋裡衝了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條綠色的長布條子。這年頭的腰帶簡單得不得了,就一塊兩巴掌寬,一米多長的布塊,然後收一下邊,上面再繡點花紋什麼的,用的時候往腰那裡繞上兩圈再打個結就完事。
若非這樣,也沒那麼多人上吊的時候專門用腰帶了,這分明就是爲上吊準備的。
顧清好奇:“你拿着腰帶幹啥?”
顧盼兒斜眼:“給你上吊用!”
顧清:“……”
幸好顧盼兒說完這話以後就將自己頭髮收拾了一下,然後拿着腰帶往頭髮上打了幾個圈用力一綁,算是把這風中無比凌亂的頭髮給全紮上了。
感覺倒是還行,就是這‘頭巾’有點長!
“像個尼姑!”顧清愣愣地說道。
“!”
之後顧清又面無表情道:“你不是說你會做簪子,我看你還是趕緊弄根簪子來用吧,這腰帶用來當頭巾用還真難看。再說了,一般用頭巾的都是上了歲數,或者是剛生完孩子的人,你個小媳婦用啥頭巾,看着就彆扭死了。”
顧盼兒驚訝,戲文裡的農婦不都是這樣打扮的?
“這樣看着我幹啥?一副傻了叭嘰樣。”
“我這是在幹活,戴頭巾相當正常,你不要太羨慕嫉妒!”
“你這是腰帶!”
“……”
那邊的安氏聽到這邊的鬥嘴聲,邁着小碎步走了出來,姿態很自然地就流露出一股溫婉優雅之感,雖然穿着打扮上是一名農婦。
停在二人三尺以外,柔柔地說道:“大丫是想要頭巾嗎?娘這就給大丫做一條,適合小媳婦帶戴的,保證比村人戴的那些要好看得多。”
顧盼兒立馬咧嘴:“這個可以有!”
顧清不悅地踢了顧盼兒一腳,卻沒敢用力,怕踢不倒人反而又把自己給弄摔了,怒瞪顧盼兒一眼後,才扭頭對安氏道:“孃親你憑管她,整天沒點正經,給她弄得再好看她戴起來也不像個人,別整得到時候不像個尼姑倒像個土匪了。”
顧盼兒驚訝:“你喜歡尼姑?!”
顧清一聽,臉瞬間就黑了下來,差點再次暴粗。
安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捂嘴柔聲道:“行了,這頭巾做得得不麻煩,你們倆就忙活自個的事情吧!看這天色都快到中午了,娘也差不多該去做飯了。大丫吶,今個兒中午咱燉虎肉咋樣?”
“行啊,這個不錯,等會我給配點藥材!”
“好咧!那娘就燉個十斤八斤的。還有就是,剛你娘回去的時候,我給她割了不到二十斤的虎肉,現在想起來好像少了點,還不夠咱家燉兩回的,要不我再割點,然後大丫你往孃家送回去?”
顧盼兒:“……”
顧清:“……”
顧盼兒心裡頭想着,這二十斤肉少嗎?聽安氏這麼一說感覺是挺少的,可又覺得不太對勁,爲啥呢?短刀‘咔嚓’往木頭上一挖,道:“行了,少就少點吧!大不了下次再送就行,反正他們也吃不……”多,然後顧盼兒纔想起來,一般人家都捨不得吃肉,這二十斤肉要是能存起來,夠他們吃上一年多了。
顧清在心裡頭唸叨了N遍:這肉不值錢,藥材才值錢!等唸了百遍以後顧清才剮了顧盼兒一眼:“你這嘴是越來越叼了,居然還吃上虎肉了!怪不得我早上說要把這大蟲拉到縣裡頭賣的時候你說不急,感情你老早就打好了自個吃的主意。”
“有本事你一口別吃!”
“有肉不吃那是傻子!”
“……”
顧盼兒心裡頭想着,這個身體還是個傻子的時候可是會搶食的,特別是見着了肉就跟餓狗撲食似的,要不然每次有肉的時候周氏哪會把原身給趕得遠遠的不讓回家咧!所以顧清這話不對,傻子是會吃肉的,而且還是用搶的。
不過這話顧盼兒可不會說出來,不然就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行了,別裝了!就你那一副肉疼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你是在心疼銀子。要我說你也跟個傻子似的沒啥區別,這大蟲身上最不值錢的就是這身肉了。其餘虎骨虎皮虎鞭啥的纔是最值錢的,留幾根虎骨跟虎鞭你用,別的都讓你拿去賣錢,這下你滿意了吧?”顧盼兒一咕嚕說了出來,也不管這些話能不能直說。
而顧清一聽虎鞭是留給他用的,這臉就紅了綠了起來:“滾,老子纔不要那玩意!”
顧盼兒驚訝側目:“喂,小奶貓,我說你不會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吧?小小年紀也忒不純潔了你!留給你用那是因爲你體質屬陰,作爲一個小爺們屬陰的體質你覺得很好?又不練功啥的,小心以後不長鬍子下面不長毛!這是給你補陽用的,要配合別的藥材一起煉藥才能吃,不是跟別的爺們一樣泡酒或者煮了吃。聽懂了沒?你這思想不純潔的小書生!”
聽到顧盼兒的解釋,顧清的臉色更紅更綠了。
“瘋婆娘,以後不會說話就別說,多做事少說話!”顧清一臉羞惱地站了起來,抓着書就往棚屋裡奔了回去,一副再也不想見到顧盼兒的樣子。
“小奶貓,你的血蔘不要啦?”
“你要敢偷吃我就放你的血,吃你的肉,拿你的骨頭來泡酒喝!”
“!”
這麼兇殘的話也說得出來,估計這次真被氣惱了!顧盼兒摸了摸鼻子,有些眼饞地看了一眼那血蔘,許久纔不舍地收回視線,啥時候自己也挖一根就好了。唉唉唉……爲啥血蔘不是大白菜呢?要是大白菜不就遍地都是了麼!
因爲買牛這事,全福家的田已經擱置兩天沒有去忙活,這下就是沒牲口用也是去找牲口來用了。畢竟這一耽擱,再用鋤的話至少得耽擱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這天一冷稻子灌漿就灌不好了,收成可不就得少了麼?
老爺子最爲擔心的就是這田裡頭的活計,這大中午的剛吃完飯也不歇着,扛着鋤頭就到了田裡頭。然而一眼望去,一大片的水田卻只有自家的上面還長着雜草,去年割稻子剩下的根茬有些甚還長出了稻苗子,別人家的就算沒有撒上種子也都鋤好犁好了,再差的也就沒耙過而已。
有人開玩笑:“全福老頭,你們家今年還真不急啊!”
老爺子只是尷尬地笑笑,卻不去回話,往年這個時候自家早就撒上了稻種,啥時候輪到別人來笑話自家,還不是因爲這大丫嫁給別人家的原因?可這丫頭長大了就得嫁人,要不然也不會被說成是賠錢貨,個個都指望着生兒子養老了。
自家倒是有四個兒子,可犁田的時候卻一個也使不上,直到現在這田也沒有鋤了多少,合着五分之一都不到,老爺子也嫌這事丟人。
看完自家的田,老爺子突然心血來潮扛着鋤頭朝顧大河家的那四畝田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一片平坦的水田,上面看不見一根草,甚至連塊不平整的地方都沒有,水並不多,只有薄薄的一層,最厚的地方也不過一毫米,可見這水把握得非常好。
湊上前一看,田裡頭已經撒下了稻種,而且已經長出了芽子。
老爺子看得滿心不是滋味,明明就是差得不能再差的四畝新田,竟然也能被打理得這麼好,從撒下去的稻種看來,這些稻種還是挺好的良種。至少看起來比自家的好上不少,這稻田要是往後打理得好,想要個好收成應該也不難。
想起張氏的勤快,老爺子都不去懷疑什麼了。
“全福老頭,來看你們家老三的田呢?”這附近有人在幹着活,看到老爺子就開口打了個招呼,又滿地感慨地說道:“別看你們家老三這四畝田是新田,咱看這打理得也挺好的,你們家三兒媳婦勤快着呢,老早就把田裡的雜草連那稻根子一塊給燒了,估計這草種子得燒死不少,還能當入肥。又連着耙了那老些次,估計這草長不了多少了,所以依咱看吶,就算是新田也能有不少的收成呢!”
這耙得再多還不是大丫給乾的?老爺子心裡頭嘀咕着。
“借你吉言,這要是收成好,咱這心就能放下了。”老爺子雖然心裡頭不舒服,可臉上卻扯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來,一副慈父的樣子。
“你就放心得了,今年這田收成絕對沒問題!況且這田今年還不用交稅,打了多少都能自家落着。有了這收成,你們家老三的日子絕對好過。”
“是啊,這田今年才第二個年頭呢!”
“真不錯,明年還能免一年!”
“……”
老爺子這說不下去了,剛纔想起這四畝田還不用交稅的事情,這心裡頭就更堵得慌了,朝那人揮了揮手,也沒心思再看下去,扛着鋤頭就回了自個田那邊。可看着自家田那個樣子,老爺子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乾脆都不看了,扛着鋤頭繃着一張臉朝家裡回。
這分出去的三房,不是婦孺就是瘸子,卻能把田打理得這麼好。可老屋呢?光大房就有三個男丁能使得上,這老二倆口子也在幫忙,算起來人也沒比往年少了去,可這活就是幹得不順,沒一個使得上力的,想想就覺得糟心。
還是得買牛啊,這要是不買就得耽擱了。
經過顧盼兒家的時候又不自覺地往裡頭瞅了一眼,這老大頭黑牛咋就使不上咧?這司公子也不見回來,還不知道以後來不來呢,照這情況看來,就算再來這馬自家也用不上了,還是早點想辦法纔好。
這會也不知道鎮上有沒牽着牛找活的,要有的話花點銀子把人請回來幹活也行。老爺子又仔細地想過了,這買牛還是買小牛的比較好一點,只要買到的小牛是個好的,自家養活大了纔好使喚。這年頭大牛要是沒啥毛病,一般人也捨不得賣掉,要是買回來的是頭病牛啥的,可就白瞎了十兩銀子了。
“老頭子,你這是在想啥呢?”周氏擡頭看了一眼老爺子,然後又扯着那枕巾看來看去,越看就是越是滿意,這心裡頭也嫉妒得很。都一樣的刺繡,可安寡婦那手藝就是好,隨隨便便繡的玩意都比別人好看,周氏雖然很喜歡這枕巾,卻越發地討厭起安氏來。老爺子道:“往年都沒注意過,不知道鎮上有沒有牽着牛出來找活的,要是有的話咱出點工錢啥的,請人回來犁田得了。”
周氏聽罷眼睛一亮:“對呀,咱咋沒想到這一茬呢?趁着這會還早,還不趕緊讓人到鎮上看看去?不定這會還有人等着呢,這請人幹活也花不了幾個錢,比買大牛來自個使可是強多了!”
老爺子道:“先不說有沒有這接活的,就算是有,這牛能頂幾個人呢,這工錢也肯定低不了,就得看到時候這工錢是按畝算還是按天算了。”
周氏這算盤立馬噼裡啪啦地算了起來:“那肯定是要按畝算,要是請來這人光吃飯不好好幹活,一天就幹那麼一點,不得好久才能幹得完?你不也說了?這田裡頭的活計可不能耽擱了,所以這就得按畝來算,工錢不能多給了。得好好打聽,別傻愣愣地到時候捱了騙啥的。”
比起周氏的來說,老爺子卻沒那麼的樂觀,總覺得這事不太好辦。
不過周氏也說得有道理,便道:“這天鈀的確還早,真得到鎮上去看看,老四經常在鎮上活動,這事讓老四去辦,要是能行的話就把人請回來,明天一早就開始幹活,早點把這田給打理好了早點撒種子。說起來這種子還沒泡上呢,也不知道這會要不要泡上,還真是愁人。”
周氏不贊同:“泡啥泡,到時候芽子泡長了可就廢了。”
“行了,你去找老四吧,我得眯一會。”
“幹啥讓我去,我還想眯一會呢!”
“讓你去就你去,哪來那麼多廢話,要是不樂意就把銀子給湊夠了,咱買大牛回來使,這事也就省了心了。”
買大牛那得十兩銀子,周氏哪裡樂意,猶豫了一下還是自個去找人了。
這要是請人來耕田的話,肯定用不了多少銀子,周氏掰手指頭算了算,現在打普通短工的也就八九文一天,就算是技術活的十五文錢也是有餘,請個人回來犁田的話,估摸着得花七天的時間,七天算技術活也才一百文錢出頭,算上牛錢不定兩百文錢就差不多……
周氏到了四房纔想起來顧大湖要分家的事情,頓時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周氏認爲自個沒少疼這個幺兒,按理來說這幺兒應該很聽話,對自己特別孝順纔是,可自打這成了親以後,學會了存私房錢不說,現在還這麼不孝地提起了分家的事情。
別的不說,就這雞蛋的事!文哥兒可是沒少吃着。
自個再怎麼省,也每月摳出來一個讓文哥兒吃不是?另外那幾房可是連聞都聞不着。對這柳氏也算好吧,除了輪着做飯也沒讓她幹別的活。自個算是掏心掏肺對他們這一房,得到的卻是他們這一房想撇開她這老婆子單過,周氏感覺這心真是傷透了。
“你爹讓你到鎮上看看有沒有牽牛來找活的,有的話就跟人家商量一下,請回來給咱家幹活。”周氏見門也沒也沒在進去,而是停在門口那裡,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樣子。
顧大湖明顯一愣,不過很快就皺眉:“這活計倒是有人接,只是這價錢向來不低,這幹活的也是供不應求,恐怕很難找到人。”
周氏哼了一聲:“這我可管不着,你爹吩咐的事情,我只是來通告一聲,找不找得到人那是你們爺倆的事。還有,這工錢是按天算還是算畝算,你自個看着辦!”哼,這工錢也別想她出,正好買牛這錢四房一文也沒出,這請人幹活的工錢就他們出好了。
這麼一想,周氏這心裡頭纔算是舒服了點,瞥了一眼顧大湖扭頭回了房。
顧大湖不免苦笑,這不是說好了買牛了?咋又變成請人來幹活了?這老倆口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牛本來就是個稀罕的,正是農忙的時候哪裡能有閒着的,大多都同村的給預約好了。就算是有個別閒着的,那也可能是因爲要價太高,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樂意去請那些人回來做活不是?
而且聽周氏那麼一說,顧大湖這心裡是直打突,總覺得這工錢最後不定落到自個身上。這才讓柳氏把銀子拿走,可別到時候白忙活了纔是。
只是想來想去也沒別的轍,顧大湖收拾了一下往鎮上去了。
不管如何,這田的事情也必須緊着來了。
周氏從顧大湖房裡頭出來以後,本是想着回上房眯一下的,可越想這心裡頭就越不是滋味,見顧大湖從房裡頭出來以後,眼珠子一轉,扭頭又朝四房走了去。
走得有些匆忙,顧大湖並沒有把門鎖上,而是掛上鎖做了個樣子。
周氏見沒鎖上,直接就把鎖拿了下來,然後推門進了去!進去以後定定地看了幾眼,把門一關,開始在裡頭忙活起來。直到半柱香過後,周氏才從屋子裡頭出來,手裡頭拿了兩塊新布,一雙鞋底,至於懷裡頭塞了啥,誰也看不出來,只知道懷裡頭也是鼓鼓的。
嘴裡頭卻低聲地罵罵咧咧着:“這死婆娘也不知把東西藏哪了,找遍了整個屋子也沒找着,不定拿回孃家去了!這麼稀罕孃家乾脆別回來得了,懶得跟啥似的,還真以爲誰稀罕她不成?趕明兒就讓老四把她給休了……”
……
從京城趕過來的十四名將士竟然住進了司家,聽到這個消息的縣令大吃一驚,來這裡當官時,交接時上一任就告訴他,這個縣城裡頭誰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這司家的,遇到這司家的事情最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縣令當時還想着難不成這地頭蛇不好對付?於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對待。
卻不曾想這司家雖然家大業大,卻從來就不犯事,安份得讓人無比放心。而有着上一任的提醒,縣令也不想去招惹這司家。卻不曾想這從京城裡來的人不屑住在衙門,卻住進了這司家。
縣令不由得猜測起司家來,莫不成這司家還有別的秘密?
不過縣令也只敢在心裡頭猜一下罷了,膽小的不敢去打聽點啥,很努力地去打探那六名婦女的去向。只是查探了兩天的時間,其中五名婦女只用半天的時間就查出來結果,其中一名女子的去向卻是無半點頭緒,而那五名均非這羣將士所尋之人。
得知這種結果縣令也不敢耽擱,親自上門說明了這件事情。
聽到這麼一個消息,那將領的面色也是沉了下來:“將那女人的情況說一下。”
縣令擔心自己會說錯話,早就打好了稿,聽到將領問起,立馬從懷裡掏出一張氏,對着那張紙唸了起來:“那名女子當時年齡應在十五左右,腹部微凸,顯然已有身孕。與其丈夫剛從州城歸來,說是因父母年邁,打算回老家安頓下以及盡孝道。卻不料歸來途中遇上土匪,女子被劫于山上,男子險逃出來後嚎啕大哭到官府報案,正逢官府要剿匪,其一切資料尚未登記……”
將領聽縣令認認真真一字一頓地念着,原本還有耐心聽下去,卻在聽到一切資料尚未登記便不耐煩,一把將紙稿奪了去,自主閱讀了起來。
紙稿上有述,剿匪後救出十數名婦女,有人家來尋,便安排了認領,而那名丈夫則哭喊着自己媳婦是個懷孕的,而那名孕婦也走了出去。之後那名丈夫離去,那名孕婦也跟着離去,二人資料未曾登記,紙上解釋是當時太忙等等原因。
啪!
將領將紙稿拍於桌面上,眉頭緊皺,眼內似有疑惑不解。
縣令嚇了一跳,大氣不敢喘一下,額間冷汗直冒。
依照這紙稿上所說,那女子與那男子的確是夫婦關係,其一切表現都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懷疑。可若那名女子真是那男子的妻子,那麼自己要找之人又去了何處,難不成真的……如此真是那樣,回去以後又如何向將軍交待?
“繼續找,必須將那對夫婦找到!”哪怕是這一絲的可能將領亦不放過,心裡頭卻是不抱希望了,仍舊囑咐:“依舊是秘密查探,不可驚動任何人!”
“是是,下官得令!”縣令哈着腰連連點頭。
縣令走後,司南纔在大富大貴的攙扶之下走了過來,開口問道:“何事讓舅舅如此煩惱,外甥遠遠聽見似乎是在找人,不知外甥是否聽錯。”
將領點了點頭:“這事你莫摻和,好好養身體罷!”
司南聽罷聳聳肩,雖說心中有所好奇,可既然南風舅舅都如此說了,自己不過問便是。雖出身於商賈人家,可因着生母的出身,司南對於官場上的一些事情還是有所瞭解,有些事情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去打聽,否則知道的越多便死得越快。
好不容易纔撿回一條命,司南可不想趕着去送死。
“說來舅舅也得回去了,這事情估計不會這麼快就有結果,就不便再待於此,到時候這縣令如果查到結果,你便使人通知於我,此事有關於鎮國將軍,不可宣揚,到時我應該會再來一趟。”南風將領一臉嚴肅地低語,可見此事的隱秘性有多重要。
司南蹙眉:“舅舅纔來,會不會太匆忙了些?”
南風搖頭:“身在其位,便是身不由己。來之前本聽說你的身體大不好,可能……只是現在看來,你的身體似乎有所好轉,這是一件大好事,估計你爹也終於能放下心了。雖說對你所說那黑婦有所好奇,也該登門拜訪一下,只是舅舅身有要事不便過多露面,此事還是暫且擱下,待日後有機會再登門拜訪以示,再重謝對方。”
司南想起顧盼兒那脾氣,嘴角一抽:“舅舅其實不必在意,那黑婦是個怪人,想來不會在意這些。依外甥看,說不定不登門拜訪的話,這黑婦還能好好說話,若然不小心打擾到那黑婦,恐怕咱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哦?這是何意?”
“那黑婦天生神力,脾氣不好亦躁,不耐煩時會揍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正常個啥?那黑婦心可是黑的,別說連我這病人都揍了。就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個爹孃受欺負也不會吭上一聲,除非有人惹到她,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
似乎醫術這很厲害的黑婦人品有問題!南風將令如是想到,不過很快南風將令又體諒了,道:“這世間有本事的人脾氣都會有些怪異,她既然能對外甥你施予救手,證明這個黑婦還是個善良之人,外甥能忍且忍罷,一切等身體好了再提。”
司南內心抗議,這分明就是金錢買賣,這黑婦哪裡善良了,明明就是個心黑的。
不過南風一臉嚴肅與不贊同,司南也只有打碎牙齒往自己肚子裡咽。
“明日一早我便回京,到時候你便收拾一下去那黑婦家罷,你這身體不能治到一半就半途而廢。好好養着,到時候娶個媳婦,哪怕生個一男半女的也能讓你娘在九泉之下安了心。”提起自己的孿生姐姐南雨,南風又是一陣唏噓,嘆時間過得太快,轉眼就過了二十年。
司南沉默不語,打小就沒見過自個孃親,感情上是十分複雜的。
之後二人不知都想起了什麼,一度沉默了起來。
……
顧大湖跑遍了整個鎮集也只找到那麼一個帶牛找活的,這牛是頭公牛,看起來倒是挺精神挺有勁的,個頭也不小。不過看過了顧盼兒家的那頭大黑公牛,再看這頭公牛,顧大湖也實在沒什麼感覺,左右不過是找人幹活罷了。
可是對方仗着自個家的是頭大公牛,又是現在集上唯一一個還在接活的,愣是要十五文錢一畝地,要麼就五十文一天工錢,否則這活就不樂意接了。
並且這幹活還得管飯,早上一頓中午一頓,不能少了。
顧大湖思來想去也沒轍,只得讓對方跟着自己回家,讓老爺子拿主意去。
胡老三開始的時候並不樂意,可後來一想,覺得跟着這小夥子回家也沒啥,左右這牛自己是上了冊的,一般沒人敢搶了去。自己又是將這牛從小牛養到大牛,別看這牛現在瞅着溫順,要是旁人碰一下還得發脾氣踢人頂人啥的,就自個能隨便碰。
“行,我這就跟你回去一趟,不過我可聲明,這價錢可不能少了,要不然這活我可不接,反正這正是農忙的時候,找幫工的可多了去了。”胡老三考慮好了以後也不坐那了,站起來以後把牛繩一解,示意顧大湖可以帶路了。
顧大湖邊走邊算了算,按畝來算的話,這二十六畝田就是三百九十文,這要是按天算的話,忙活七天就是三百五十文錢。聽着似乎按天算比較划算,可誰知道這胡老三是啥人,要是到時候花的時間多一些,比如多上一天,那就是四百文子,比起三百九十文來說可是要多上十文錢,這樣就不划算了。
按顧大湖來說,不如就按畝算,這樣也好算計。
只是這工錢真心不便宜,自個一個月的工錢都不夠付的,這麼算計起來顧大湖都覺得自己要是買頭牛來養着,每年這個時候也能賺上一筆了。可惜這錢再怎麼賺也只有不到一個月,要不然顧大湖就算是借錢也會去買頭牛回來,哪裡用得着家裡湊銀子去買。
一路上胡老三找話:“小子,你們家的田還挺多的啊,這會都還有二十六畝沒耕好,這還不得有個百八十畝的?”
顧大湖扯了扯嘴角,這哪裡是田多,家裡就這二十六畝,只是先前就幹了半天的活,而且幹得還不咋樣,都得重新犁過耙過才能種上。可顧大湖也不好意思說這事,只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應胡老三的話。
胡老三心道,剛這小子還挺會說的,這會就不說話了。
不會是騙子嗎?胡老三心裡頭有些發悚,當下就有些猶豫了。
不過看顧大湖走的路正是顧家村,而這顧家村胡老三也是知道的,猶豫了那麼一會終究是沒扭頭走人,而是加倍防備地跟在顧大湖身後,打算要是到時候出啥不好狀況就讓公牛頂死這小子。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那顧傻子可是弄了頭大黑牛回來。”
“聽說了,那大黑牛據說是頭公的,比村長家的那頭母牛要大上四倍呢。”
“聽說那大黑牛可兇悍了,見了誰都想用角去頂,危險得很吶!”
“這野牛說不定比野豬還兇,以後路過他們家可得小心了。”
“這顧大傻子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瘋了,竟然去弄回來這麼一頭牛回來,你們說這野牛它能聽使喚麼?到時候白養活了不說,不定還得被那牛給傷着呢!”
“這個誰知道,人家有那個本事弄回來,不定就有那個本事去治呢?要我說這牛就算治不了,到時候殺了賣肉也能換不了銀子呢!這牛可是沒有上冊的,畢竟是頭野牛,官府應該也管不着。”
“這倒也是,到時候真宰了,我可得去買點牛肉回去嚐嚐。”
……
胡老三剛牽着牛進村,就聽到一婦人說宰牛的事,頓時這心裡頭就是一突,這不會是進了土匪村吧?以前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顧家村,只是這顧家村有這山擋着,一般人很少進這裡面來,對這顧家村胡老三也是不甚瞭解,不免有些發悚。
而衆人見胡老三牽着一頭大公牛進村,立馬就扭頭看了過去。
“哎你們快看,這牛挺大的!”
“是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比起顧大傻子家那頭差多少。”
“我估計差多了,沒聽到比村長那頭要大四倍麼?這頭牛看起來是挺大的,不過我估計也就顧傻子家那頭牛的三分那麼大點,到時候比比就知道了。”
“咋比?宰了再比?不然誰敢靠近那大黑牛。”
……
又是宰牛,胡老三有種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心道自己肯定是進土匪窩了。
“咋地出這老些汗,你先忍忍,就在前面呢,再走幾步路就到了。”顧大湖見胡老三滿頭大汗,還以爲胡老三累的,畢竟這天雖然不怎麼冷了,可也是挺涼的,一般只要不使太大的勁都不會出汗。
胡老三心裡頭正悚着呢,乍聽顧大湖說話還嚇了一跳,有些結巴道:“沒,沒事,咱挺好的!那啥……他們說的那大黑牛是咋回事?”胡老三心裡想着,就算真的是進了土匪窩,自個也已經進了村子,這時候想跑也是跑不了了,要真有不好的事情這小子也總該告訴他了吧。
顧大湖道:“他們說的那大黑牛是我侄女家的,那大黑牛比起你這頭來還要大上三倍不止呢!只可惜那牛不能使,要不然也不會僱傭你這牛了。”
不能使?不會是已經宰了吧?!
這人吶,只要心裡頭想着這事,不管對方說了啥都會不由自主地往這一方面去想,胡老三聽了這一番話後更是哆嗦了起來,覺得自己肯定沒命回去了。
嘩啦!
路過顧大河家的時候,一盆水潑在院子裡,頓時嚇了胡老三一跳。
“你這是又咋地了?那是我三哥家,前不久才分了出來。”顧大湖看着這樣的胡老三顯然有些不滿意,這個人不會身體有什麼毛病吧?要真是這樣到時候還咋幹活?要耽擱了這田事,老爺子還不得操起鋤頭揍人呢!
潑水的人是張氏,見到外面路過的顧大湖二人,不免有些好奇:“四弟這是到鎮上了?這牛不會是……”後面的話張氏沒說出來,畢竟那只是猜測,沒譜的事情張氏也不好意思說,不過她的意思顧大湖應該懂,就是想問這牛是不是老屋那邊要買的。
可這話說半截的,卻讓胡老三這心又吊了起來,整個人怕得要死。
“家裡頭的田不是還沒着落麼?爹讓咱到鎮上看看這有沒有接活幹的,正好遇上了這胡老三,就把他帶回來了。這還得看看爹是啥意見,要是沒問題的話就僱上了。”顧大湖實話實說,不過現在看這胡老三倒是沒有先前的滿意就是了。
張氏點了點頭:“那趕緊回去吧,估計爹可能等急了。”
原來是僱人,還以爲要買牛呢,張氏未免有些失望,因爲這牛看起來不錯。
顧大湖點頭,帶着胡老三繼續往老屋那邊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剛纔那番話讓胡老三微微鬆了口氣,並且還偷偷地狠狠擦了把汗。
路過顧盼兒家,顧大湖也不知是來了興致還是咋地,還跟胡老三介紹了一下:“這就是我那侄女家,我這侄女是我那三哥的大閨女,那大黑牛就是他們家的,就拴在院子裡頭。這你可能不知道,那頭大黑牛可是頭野牛來着,可兇悍了!”
胡老三聞言這心又放下了許多,背後一陣涼意,覺得自己是虛驚一場了。
不由得朝這院裡頭看了一眼,不過這一眼啥也沒有看到,便也沒有停下來,只是意外總髮生在人預想不到的時候,正繞過這圍牆繼續往前走,裡頭卻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牛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