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話音剛落,秦連豹駕着馬車還未停穩,花椒已是挑起簾子,跐溜鑽了出來。
車裡就發出陣陣驚呼聲,而花椒已是兩手一撐,跪在了車轅上。
瞪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是一臉茫然地望着大年下卻哭喪着一張小臉、泫然欲泣的丁香,嘴裡喃喃出聲:“他們活不成了?”
甚的叫活不成了?
怎麼會活不成了?
只花椒的聲音實在太小了,就像剛剛出生的小奶貓的叫聲一般,除了緊緊抱住她拽住她生怕她滾下馬車的茴香同六哥隱隱聽見之外,丁香同秦連豹都不曾留意到。
茴香同六哥也懵了,只知道下意識地護着花椒。
秦連豹也抓住了花椒的胳膊,已是在問丁香:“甚的時候的事兒,到底怎麼了?”
丁香就道:“是昨兒夜裡過來的……高熱不退……”
花椒瞪大了眼睛聽着丁香同秦連豹說話。
倏地腦海中一片空白,渾身上下一陣一陣的發冷。
明明丁香同秦連豹就近在眼前,卻很快就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只能看到對面丁香的嘴脣在飛快的一張一合。
花椒捂住了胸口,忽的鼻尖涌入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藥味,花椒下意識地嗅了嗅鼻子,猛地醒過神來。
直起身子,循着藥味,眼睛直勾勾地朝着書院的方向望過去。
秦連豹已是跳下停穩的馬車,朝羅氏點了點頭,就一把抱起花椒,擡腳往書院的方向大步走去。
六哥也跟着利落地跳下馬車,將茴香羅氏一一攙扶下車,丁香已是一路小跑着跟在了秦連豹的身旁。
藥味越來越清晰,花椒就聽到丁香在喊“三叔”,又急急地道:“三叔,椒椒不能過去,祖父祖母怕傳染,不讓我們過去書院的。”
說着已是拽住了花椒的衣角。
花椒的雙手就緊緊地箍住了秦連豹的脖子,腳步驟停的秦連豹趕忙拍了拍花椒的後背,柔聲安撫她:“椒椒,乖乖,不怕不怕,不會有事兒的。”
花椒就不住地胡亂點頭,示意自己並不害怕,又轉身朝着疾步跟過來的羅氏張開雙手:“娘抱,爹爹快去!”
羅氏忙從秦連豹手裡接過花椒,抱着她親了親,秦連豹摸了摸她的臉頰,交代了羅氏幾句,就快步去了東頭的書院。
聽到動靜的小字輩們已是紛紛從西跨院西羣房中趕了過來,面上俱是乍喜還憂,有的上前幫着牽馬,有的圍着羅氏六哥茴香嘰嘰喳喳地說着家裡發生的事兒。
羅氏則順着丁香的指引,徑直抱着花椒領着大夥兒去了大廚房。
花椒趴在羅氏肩頭,呆呆地望着秦連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書院的甬道上,視線又落在了書院的飛檐上,半點沒有聽到哥哥們七嘴八舌的敘述。
直到落地後,才顧得上打聽究竟出了甚的事兒。
紅着眼眶的丁香卻垂了頭,有些氣悶地告訴花椒和茴香:“我昨兒白天玩的太瘋了,夜裡睡的沉,根本沒聽到甚的動靜,還是天亮後我娘把我叫了起來,我這才知道出了事兒了,半夜有人過來敲門……”
半夜有人敲門。
是陳師傅最先反應過來。
他就住在書院的後院之中,離着堡牆比較近,再加上本就警醒,又有秦連彪之事兒在前,夜裡頭常會起來巡夜。
一聽到凌亂的敲門聲就一躍而起出了門,一壁通報在東頭園子裡守夜的秦連熊秦連鳳兄弟,一壁去應門。
可不管陳師傅隔着堡門怎樣招呼,門外卻再沒丁點兒的動靜。
秦連熊跑上堡牆察看,也不見異樣。
三人商量着開了半扇大門,就一眼看見了門外一躺一坐的兩個孩子。
掌着火把湊近了看,俱是渾身滾燙,一個孩子正在抽搐,另一個已經氣息微弱了。
陳師傅到底行走江湖多年,甚的事兒沒有見過,當即就覺有詐,攔住了秦連熊和秦連鳳。
秦連鳳卻藉着火光看到了坐着的那個氣息微弱的小小子手裡捏着的幹荷葉。
那張幹荷葉雖然已經七零八落,可別說秦連熊和陳師傅了,饒是離家半年的秦連鳳都再熟悉不過了。
大年初一,可是方纔見過蓮花蕩的年禮的。
三人還有甚的不明白的。
也顧不得追出去搜尋大人了,先把兩個孩子抱回去要緊。
而這一番折騰雖然動靜不大,前院後院又着實有段距離,可僅僅開門的聲音,就已是驚醒了秦老爹秦連虎諸人了。
看着兩個燒的滿面通紅的小小子,秦老爹秦老孃心頭俱是一跳,首先看的就是這兩個孩子舌尖眼底有沒有出疹子。
幸好暫且未見,秦老孃照看過這麼多孩子,知道應當只是高熱,不是出痘,卻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先把二人挪進書院,給他們降溫喂水。
“……祖母不敢給他們胡亂吃藥,我爹不到天亮就去了崇塘,請了大夫回來。可那大夫把過脈之後也就各給開了一劑藥。說甚的雖是高熱,卻來勢洶洶,還叫祖父祖母準備好……我娘這才叫醒了我,讓我帶着我爹同陳師傅去了趟蓮花蕩。可等我們上山,找了半晌才找到那間草舍之後,那家裡已經沒人了!”
丁香口齒伶俐思路清晰,花椒一路聽下來,心絃早在聽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已然繃緊。聽到“準備好”的時候,已是咯噔一下。再聽到“家裡沒人”,花椒的心絃倏地就繃斷了。
望着丁香:“三姐,他們家沒人了,甚的叫沒人了?”
丁香點頭又搖頭,也是一臉的不解:“很奇怪的,屋子不大,卻齊齊整整的收拾的還挺乾淨,被褥吃食甚的都在,可就是不見有人。”
這廂丁香同花椒茴香俱是一臉的詫異,那廂秦連豹看過兩個退不下熱度的孩子後,也已是聽說了這回子事兒了。
不過秦連虎同陳師傅卻是知道的要比丁香多得多的:“我們細細看過了,那草舍外頭晾的都是小孩子的衣裳,屋裡地上的鋪蓋,矮桌上擺着的碗筷茶杯牙刷等物也都只有兩副。我們就猜想或許並沒有旁人,可到底怎的回事兒,恐怕還得等孩子醒來後才能得知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