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胡氏可真夠大方的!不過才二十四五歲,便因爲生不出孩子給夫君娶小老婆?!
只是,看丁陌文那人對自己倒是個長情的,當年娶胡氏便十分不願,果真願意爲了子嗣再娶個小的?
到時候家裡雞飛狗跳,自己別一下子害了三個人。
雲葉便有些不樂意幫忙了,只是微笑着道:“哪裡就值當如此了?還是先找太醫看了再說。若是下午無事,吃了飯咱們便請太醫過來。我這也該看看了,還有金娥,成親也有半年了。”
胡氏更是高興,“好。麻煩大姐了。看太醫如何說,我這裡但凡有一點兒可能,就先不納妾。誰樂意找個女人進家。大姐,你好福氣,一口氣生了兩個兒子,寧將軍連郡主都不要呢。”
雲葉淡淡笑着,道:“你也會有的。”
胡氏還要說話,便聽外邊寧寧和寧遠兩個小包子大呼小叫地進來了。
胡氏立即便站起了身,一手拉着一個孩子坐下,問長問短,眼神兒十分羨慕,對兩個孩子也真心喜歡。
雲葉想到以前的尹桂蘭,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
女人無論窮富,沒有孩子總是個遺憾。
飯桌上三個男人相談甚歡,丁陌文跟寧寒兩人雖然不怎麼說話,還好有業善在。
業善先從軍後從商,跟寧寒和丁陌文都有話說。
自開了貨幫,成國、元國的地面兒到處都去過,見識也廣,又剛好坐在二人中間,兩邊都照顧得很好。
雲葉坐在胡氏和金娥中間,跟兩個孩子也沒有坐在一起。
金娥照顧寧遠,胡氏對着寧寧一會兒夾菜一會兒盛湯,十分周到。
丁陌文看向胡氏的眼神淡淡的,見她對孩子極好,略皺了一下眉頭。
雲葉暗暗瞅着,心中有些疑惑。眼神不由得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
丁陌文覺察到了,看了一眼雲葉,見雲葉笑容淡淡的,丁陌文轉了眼,下意識地看向寧寒。
不想,正碰上寧寒看過來的眼神,似笑非笑。
兩人視線相對,不過一瞬,都轉開了眼。
飯桌上丁陌文跟雲葉離得遠,坐的也不想對,除非跟雲葉說話時,便再也不看雲葉了。
寧寒面無表情,不時看向丁陌文。
業善見三人暗潮涌動,打哈哈的功夫更爲精進,後來終於把大家的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才罷。
兩個孩子早早吃完跑去院中玩了,雲葉心中有事兒,半路出來一趟,吩咐王洲還去請上次那大夫來。
男人們喝酒、女人們說話,等大夫過來的時候,大家也都吃完了。
寧寒見了大夫一愣,忙看向雲葉,“哪裡不適?”
雲葉笑着道:“不是。”
胡氏看了一眼丁陌文,有些垂頭喪氣似的。
丁陌文眉頭微皺,卻也沒有說什麼。
雲葉帶着大夫和胡氏、金娥進了辦公室,三個男人看着孩子在院中玩耍。
雲葉先讓大夫看了,大夫只是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沒說其他。
雲葉知道金娥應該也無事,便讓大夫先瞧了金娥。大夫只說可以吃一些促孕的藥膳,無須服藥,順其自然很快便會有的。
等到了胡氏的時候,雲葉對胡氏道:“我們都出去了,你有什麼話只管問大夫,大夫也不會亂傳的。”
想到尹桂蘭便是因爲男人不行,才生不出孩子來的,若丁陌文也是這種情況,怎麼折騰胡氏都是沒有用的。
雲葉又問:“大夫,不如讓她男人也進來。”
大夫看了一眼雲葉,點點頭,“嗯,讓他進來。”
金娥扶着雲葉,兩人出了屋子,院中幾個男人都看過來。
業善看着金娥淡淡的,便有些失望似的。
寧寒一臉關切,“如何?”
雲葉微笑:“無事。”說完,轉臉看向丁陌文道:“太醫正給你夫人號脈,你也進去聽聽吧。”
丁陌文略一頓,掃了衆人一眼,轉身大步走向辦公室。
雲葉鬆了一口氣,還擔心這男人礙於面子不會去呢。
雲葉見客人都走差不多了,便去了大堂,跟齊掌櫃說些飯莊之事。
寧寒和業善也去了大堂坐着,說說笑笑。
倒是金娥,留在院中逗着兩個孩子玩耍。
見胡氏和丁陌文兩人還未出來,寧寒看看時間便帶着兩個孩子仍舊進宮去了。
雲葉三人去了梁氏百貨的工地。
工地上正幹得熱火朝天,金娥喜滋滋地摟着雲葉的胳膊,兩人商討着。
工頭兒正跟業善彙報,就見丁陌文和胡氏出來了,大夫衝幾人拱拱手,王洲依然送他走了。
雲葉關切地看過來,見丁陌文風輕雲淡,胡氏卻好似哭過了,兩眼紅紅的。
金娥也皺起了眉頭,小聲道:“該不是……”
丁陌文跟胡氏過來,衝三人施禮,對雲葉道:“多謝招待,下回我做東,還望幾位賞臉。我們還有事兒,先走了。”
胡氏擡眼看了雲葉一眼,欲言又止,終究沒說,施禮後跟着丁陌文走了。
雲葉跟金娥面面相覷,只是搖頭。
丁陌文和胡氏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飯莊,一路上都不說話。丁陌文直接去了十香園,其實,此時十香園也已經準備打烊了。
胡氏跟在身後,看着丁陌文挺拔的背影,低聲道:“不如先回家吧。我看那藥方子還好,我們先喝上一段時間看看。”
丁陌文突然止步,胡氏差一點一頭栽到丁陌文身上,也忙住了腳。
丁陌文轉身,看着胡氏依然發紅的眼睛,淡淡地道:“要喝你喝,我不喝。”
胡氏咬脣,眼睛裡都是隱忍的淚,看着丁陌文,心中十分酸澀,“不如,我們有話回家說。這裡是大街,人來人往的讓人聽去了也不好。”
掌櫃的見兩人站在門口,貌似在吵嘴的樣子,嚇了一跳,忙過來道:“爺、夫人,這裡都收拾好了。你們回家歇着吧。”
丁陌文瞪了掌櫃一眼,只得轉身朝着丁府走去。
胡氏兩手絞着,垂着頭跟在丁陌文身後。路過藥店的時候,便拉着丁陌文的衣袖,哀求道:“陌文,等我抓了藥再走。”
丁陌文有些不耐煩,猛地一甩胳膊,袖子便脫了胡氏的手。
丁陌文看着一臉窘迫的胡氏,冷冷地道:“別拿我的,我不會喝的。你去吧,我這裡等着你。”
胡氏忙急匆匆地去了。
丁陌文揹着手站在藥鋪子不遠處,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一臉蕭瑟。
胡氏急匆匆地出來,一看丁陌文果然在不遠處等着,臉上頓時笑開了。
一溜小跑地過來,喜滋滋地道:“抓藥的說兩個都是個好方子,讓吃完了再來……”
見丁陌文已經轉身走了,胡氏忙住了口,一溜小跑地跟上。
丁陌文大步流星,胡氏有些吃力,到底也沒有說什麼。拐進一個衚衕,又走了一會兒,便到了丁府。
丁陌文在京城的府邸不大,就是個三進院,院子比永安城丁家小了一半不止。不過,在京城也算是好的了。
要知道,不少京官連三進院也買不起,有個四合院就已經很好了。
丫鬟迎上來,胡氏忙帶着一起進了廚房,熬藥去了。
丁陌文進了堂屋,坐了一會兒,聞着院中傳來的淡淡藥味兒,心中煩悶,轉身進了臥室。
大大的婚牀收拾得乾乾淨淨,大紅的喜被依然鮮豔,被面兒上的鴛鴦戲水活靈活現。
丁陌文看着這些,緊緊閉上了眼,頹然地坐在牀上。
突然,丁陌文大手捂住了臉,肩膀抖動得厲害,淚水順着指縫流到了地上,滴答滴答,如錘子一般捶打着人的心。
良久,丁陌文站了起來,來到盆前,狠狠地洗了臉。呆怔了一會兒,緩步來到桌前,坐着喝起了茶。
胡氏的腳步在院中響起,淡淡的藥味兒越來越濃,丁陌文痛苦地閉上了眼。
很快,胡氏進了堂屋,見丁陌文面無表情,心中便有些怯。
胡氏輕手輕腳地把藥碗放在桌上,見丁陌文冷冷的,有些侷促,輕聲道:“我的……已經喝了,這是你的,趁熱喝了吧。”
丁陌文擡眼看向胡氏。
胡氏對上丁陌文的視線,見丁陌文眼神責備、冷然,甚至還有一絲憤怒,眼圈兒便紅了。
等了一會兒,見丁陌文沒有要喝的意思,胡氏咬着脣,擡手端起藥碗,轉身走了。
丁陌文看着胡氏消瘦的背影、跌跌撞撞的腳步,心中十分憋悶。再加上中午喝了酒,有些頭疼,晚上便沒有去十香園。
天色擦黑,胡氏端來了清粥小菜,兩人沉默着吃了。
稍停,丫鬟端來一碗藥。胡氏伸手接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丁陌文一眼,輕輕地放在了丁陌文手邊。
丁陌文愣愣地看着黑乎乎的藥汁兒,半晌,擡頭看了一眼胡氏。
胡氏眼中含淚,滿眼都是祈求,兩手緊緊抓着桌布,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丁陌文一咬牙,端起碗閉着眼睛喝了,放下碗,見胡氏滿臉是淚,卻也滿臉笑容。
胡氏見丁陌文看過來,忙擡手擦了眼淚,給丁陌文夾菜,“吃一口去去苦味兒。”
略消了一會兒食,便該歇息了。
胡氏滿臉笑容、殷勤小意地給丁陌文洗了腳、擦乾了,拉着丁陌文進了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