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說說笑笑,吃的時間便有些長。
再加上男人們都喝了酒,雲葉又去做了醒酒湯。等收拾好飯桌,天已經半下午了。
雲爭便要領着幾個男人去廠子,寧寧幾個蹦躂着也要去,衆人便一起去了。
一路上村裡人也見了不少,衆人見業善是個新面孔,多有好奇打探的。
秦氏和雲葉便跟衆人解釋,道:“是貨幫樑老闆,來作坊商談拉貨的。”
女人們便讚歎不已,紛紛讚道:“這後生真俊!跟你們大姑爺可不差啥!”
“是啊,看起來便是個能幹的!”
“定是京城的貴公子吧?”
“……”
雲葉很好笑這羣女人的八卦,卻也不說那麼多。
等離了衆人,秦氏笑呵呵地看着業善挺拔的背影,問雲葉道:“樑老闆當真是個俊的,我也說看起來跟寧寒差不多。他多大了?可娶了媳婦?怎麼我聽寧遠喊他義父?”
雲葉自然不會講被劫持一事,只笑道:“該有二十五了吧?娶妻倒不曾,是他非要認寧遠做乾兒子,寧寒還不怎麼樂意呢!”
秦氏詫異,“二十五尚未娶妻?該不是心太高了?我看倒沒有什麼毛病。”
雲葉笑,“或許是心高。”
秦氏搖頭,“心高就不好找。跟金娥那丫頭似的,挑來揀去的,倒剩下了!”
雲葉道:“金娥才十八,倒也不算剩下。娘,你別急。只要你捨得她遠嫁,我到京城了打聽打聽,或者託官媒也可。”
秦氏恨恨地道:“那個丫頭就是個磨人精,把她嫁得遠遠的,我不想她!”
雲葉摟着秦氏的胳膊,笑道:“娘說這話騙人!知道京城有我,才捨得把金娥嫁那麼遠!”
秦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丫頭!”
雲葉道:“娘,你若真捨得,我回去可就開始打聽了。金娥嫁過去,我在京城也有個作伴的。”
幾人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廠子。
堂屋七間,東西廂房各五間,都已經蓋好了。看起來十分氣派。
本來呢,廠房是不需要蓋這麼好的,雲爭之前跟段欣雨、秦氏好好合計了一番。
秦氏道:“還是好好蓋,萬一以後住人呢?”
兩個人還年輕,以後說不定生十個八個兒子,家裡可就住不下了!
段欣雨也道:“家裡的家業越來越大,又不是沒有錢,何必湊合?再說了,廠子蓋得氣派,看着財大氣粗的,客商們來了,也信任些。”
雲爭道:“欣雨說的有道理。幹這麼久生意,我也算看出來了。越是門臉小、生意越不好乾;越是排場、生意越熱鬧呢。”
於是,全家一商量,廠子全都是青磚瓦房!
十幾間房子蓋起來,比一般住家戶的房子和院子,看起來還要好些!
來這裡做工的,也有人家裡還是土牆房子,光看着這院子,便更樂意過來做工呢!
衆人過來的時候,屋裡正粉牆,院中也正在鋪青磚,院牆還沒開始拉,院中堆着磚瓦木料,看起來很亂,也不乾淨。
寧寒、業善等人雖然是貴公子出身,卻是軍營裡、野地裡摸爬滾打慣了的,顧老更不用說,於這些髒亂根本不在意。
大家指點着新房子,就這麼走了過去。
秦氏倒喜歡,低聲對雲葉道:“他們這些有錢人,若是到了鄉下便皺眉頭、捏鼻子,可跟我們這些莊戶人說不來。”
雲葉拍拍秦氏的手,道:“跟我打交道的人都是很得體的人,我若是不摸清,怎麼敢往家裡帶?再說了,生意人嘛,只要掙錢,哪裡不去?這裡雖說髒亂些,又不是天天來,一時半會兒的也就忍了。若是斤斤計較、躡手躡腳的,哪裡像個大男人!”
秦氏點頭:“說得是。”
見幾個孩子衝過去玩泥沙,秦氏忙道:“哎呀,這幾個孩子!”說着,便要過去。
雲葉忙拉住,“娘,別管他們,讓孩子們玩吧,大不了回家洗洗就好了。你忘了,孩子們最愛玩泥巴。”
秦氏到底有些不安,忙看了寧寒一眼,“家昌和小月兒鄉下孩子不講究,寧寧和寧遠……”
雲葉見了,心中便有些刺。
說到底,雲家與寧府門第差得太多,連累秦氏一輩子都對寧寒小心翼翼的。
顧老看着十幾間青磚瓦房和十幾畝地的大院子,有些吃驚。
顧老讚道:“可比家裡的作坊大了十倍不止!這下,產出的醬菜可夠貨幫運的了!”
業善和寧寒是見過西南淇城醬菜廠的,規模比這個還大,所以倒不覺得有什麼。
再說,寧府財大氣粗,建個十幾畝的院子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雲家就不同了。到底是莊戶人,能有這麼個院子的大手筆,當真了不起!
所以,顧老十分讚歎,對雲爭道:“好氣魄!”
又轉頭對秦氏和雲葉道:“這麼大廠子,光以前那幾種醬菜實在也有些浪費了。雲氏可要多出幾種醬菜纔好。”
雲葉笑着點頭:“放心吧,顧老,鐵定讓你滿意。”
說起來,像顧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可是雲氏醬菜的大戶。
雲氏醬菜因爲用料精、味道好,價格也是挺高的。大宅門裡人多消耗大,每每一買便是幾罈子,可真的算是大戶了。
顧老哈哈一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人老了,只惦記吃飯了。哈哈哈……”
幾人正說着,雲二急匆匆地從屋裡出來,笑呵呵地衝着衆人道:“貴客們來了。”
寧寒略點頭,並不答話。業善更是隻掃了雲二一眼,便轉過身跟顧老幾個說話。
雲二眼神略閃,看着業善。
這男人倒沒見過,看樣子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不知道過來這裡幹什麼?
雲二兩腳都是泥,還要張口說話,雲爭恐雲二說些不着調的,忙上前攔住。
“二叔,你去忙吧,這裡有我招待他們。”
秦氏也只得上前道:“他二叔,這裡有外人,中午沒叫你跟雲強過來吃飯。雲爭帶他們轉轉看看,你只管忙你的吧。葉子晚上有空了,帶孩子們過去你家。給你們帶了些東西,這不,還沒顧上送呢。”
雖然並無人在意他,雲二卻還是感覺很有面子,更何況雲葉就站在身邊?
“咱們住得遠,又忙着,我竟不知道葉子一家回來了。”雲二忙道:“剛來也辛苦,你們在家歇着吧,晚上不用去了。咱們都是一家人,葉子來一趟不容易,晚上我們過去說話就好。”
雲二到底是個男人,看問題比穆氏強。
兩個女兒出嫁後,雲強也指望不上,這兩年對雲爭家越發親熱。對秦氏也更加尊重,說話辦事也越來越像回事兒了。
雲葉淡淡地道:“家裡來了外人,這纔沒有叫你們。等兩個客人走了,再請你們過來說話吧。”
雲二忙指着不遠處的業善,問道:“多排場的後生!大嫂,他們過來是幹什麼的?”
秦氏道:“咱蓋了這大廠子,出貨多、醬菜賣得遠。這不,葉子給找了個大貨幫,樑老闆是過來看廠子的。”
雲二忙點頭:“葉子慮得是,我看現在進貨的也沒幾家,往東就走了百十里。要是有大貨幫,咱家的醬菜能賣到千里之外去!”
雲葉一聽這話,便不再看雲二了。
咱家的醬菜?誰跟你“咱”啊?!說着說着就往上套近乎!真是的!
突然想起上次段欣雨說雲強自稱“雲家二爺”,雲葉問:“雲強幹什麼呢?”
雲二老臉上有些尷尬,“城裡……跟着他兩個姐夫……做些小買賣。”
其實就是遊手好閒,從兩個姐姐手中弄點兒零花錢,落的都是白眼兒!
秦氏一聽提到雲強,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你也好好管管你那兒子。我不出家門,都聽說了。在城裡坑蒙拐騙的,說自己是什麼雲家二爺,沒得給我們家惹事兒!我們家在城裡幹着生意,可跟着他丟不起那個人!”
“以後再聽說他拿雲家、拿陌武說事兒,我可不依!萬一他鬧出事兒來、給雲家抹黑,我便讓陌武派衙役抓他!下到大牢裡,水火棍打斷他的腿!”
雲二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囁喏着道:“大嫂,我知道了。下回見了小兔崽子,我好好敲打敲打他!”
雲強在城裡,逢人便講自己是“雲家二爺”、“丁陌武的小舅子”,倒也騙住幾個人。幾個小混混巴着他,耀武揚威了幾天。
被雲爭知道了,狠狠地教訓了一通,纔好些了。
當然了,狗改不了吃屎,沒幾天便又犯賤。大事兒沒有、小錯兒不斷,雲爭煩心不已。
雲葉見秦氏恨恨的,對雲二道:“哪家都有不成器的,說起來,你們家的三個都……這就是父母的錯了。你看看你、再看看二嬸,把幾個孩子自小慣成那樣,這會子倒來給我們家搗亂。”
“我離得遠就不說什麼了,既然回來了,我是家裡老大,該說的還得說兩句。哪天讓雲強過來,我好好說說他。”
雲二忙點頭:“好,正該如此!我跟你二嬸說他,他還不聽!你來了敲打他一頓最好,我看雲強倒怕你跟雲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