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驚喜地低喊了一聲:“一百兩?!”
“可不是咋滴!”劉巧嘴得意地撇着嘴,道:“要不是我這張嘴,把你們花兒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你能得這銀子?”
穆氏忙一拍劉巧嘴,大嘴咧到了耳朵後,“哎呦,我的親嫂子唉!等着我回家問過他爹。若是成了,少不得你的謝媒錢!”
穆氏的嫂子細眉一挑,上前一步,道:“這麼好的的事,可得趕緊着。現在正好是農閒,趁着地裡沒活兒,讓劉嫂子辛苦幾趟定下事兒來,入冬就好嫁閨女了!接下來就是朵兒,妹子,你可有得忙呢!”
“誰說不是呢!”穆氏忙道:“嫂子,我可得趕緊回家了。這麼久,家裡、地裡還不知道都荒成什麼樣了!”
劉巧嘴一聽,便也站了起來,道:“我也家去了。你早些捎信兒過來。過個三五天,我還得進城一趟。這大毒日頭的伏天,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嘍!爲了這些個丫頭小子,我掙個錢兒且不易呢!”
“知道知道,斷不敢誤了嫂子你的事兒!”穆氏忙笑呵呵地拉着劉巧嘴,塞了一把銅錢,道:“伏天大日頭的,先給你這些茶錢!潤潤嗓子,多說幾句好話!孩子們得了好姻緣,一輩子感謝你的恩情!”
劉巧嘴感覺入手沉重,想着也得有幾十個錢兒,便很滿意地揣到了衣兜裡。
“我在城裡可聽說了,岸上村雲家的吃食是極好的。就是貴的唻!下回來了,給我捎些好菜嚐嚐!”
穆氏大嘴張了張,竟不敢答應!
自己牛皮吹破了,說自己家在城裡幹吃食生意,自己家花兒、朵兒多能幹……
見穆氏不應,劉巧嘴眼睛一翻,“妹子該不是捨不得吧?你們家自己的生意,有個什麼稀罕!不拘多少,拿來嚐嚐。我走了!你們別送了。”
穆氏有喜有憂,一路忐忑,拉着雲強回了家。
到家一看,屋裡收拾得還算乾淨,雲二見了,也沒有甩臉色,兩個人就算和好了。
晚上,曠了許久的雲二泄憤一般,死命折騰,換着花樣兒來!
穆氏因爲花兒的婚事恐雲二不同意,有心討好,捨命逢迎。兩人竟得了久未有的歡暢,身心俱爽!
土牆房子封閉不嚴,窗縫兒、門縫兒到處漏風;西屋與堂屋的窗戶又正好相對,兩人動靜不小!
花兒正朦朧間,不期耳邊隱隱約約地聽到歡好之聲,又羞又惱又盼又好奇,只想早些嫁了,嚐嚐男人的滋味。
且說雲二跟穆氏,完事後兩人摟抱着,渾身滑膩膩的都是汗,穆氏推推雲二,道:“下牀拿手巾來。”
雲二懶洋洋的,“不是有衣服嗎?”
穆氏不高興卻也忍着,嬌嗔道:“不知道心疼人。”
想到一事,穆氏忙問道:“說實話,雲二,你若是比我大上十歲,是不是多疼我些?”
雲二甕聲甕氣地道:“小嬌妻、小嬌妻,自然是越小越嬌了!”
穆氏一聽有門,忙把光身子往雲二身下送了送,手摸着雲二的光背,道:“我本家嫂子給花兒說了個媒,男家比花兒大十歲,是個城裡人,家裡挺有錢的。你看怎麼樣?”
雲二身子一僵,“小三十歲了?這麼大沒成親?”
穆氏期期艾艾地,“哦,是個……喪妻的。撇下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都很乖的。”
雲二惱了,“那怎麼行?!說出去讓人家笑話!”
穆氏卻道:“笑話?花兒嫁到城裡享福又有錢,到時候她們流口水還來不及呢!你不知道,他家一溜十幾間瓦房、青磚院牆。家裡幹着生意,一天進錢無數。”
“又沒有婆婆轄制,花兒去了就是大嫂!一大家子當家主母,錢把子緊緊攥着,咱們花錢也便宜。等花兒穩住了腳,讓女婿踅摸着把朵兒也說到城裡!”
雲二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又是續絃又是後孃,這個怎麼成?!”
穆氏一撇嘴,“什麼不成!明兒個問問花兒,只要她願意,咱們做爹孃的也不能擋了孩子的好姻緣。再說了,人家誠心求娶,劉巧嘴說,他家願意出一百兩銀錢的聘禮呢!”
雲二詫異道:“這麼多?”
“咱們花兒值得!黃花大閨女、年輕又長得俊!”穆氏心中歡喜,道:“能拿出這麼多,可見人家真是有錢人!”
鄉下人成親,聘禮不過一二十兩銀子,超過三五十兩就是頂了天了!
花兒若是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聘禮,該是多有面子的事兒!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續絃、後孃一事呢!
雲二對那銀子動心,卻也恐村裡人知道笑話,有些心煩、身子又累,道:“睡吧。明天再說。”
穆氏卻知道,剛盡興的男人是最好說話的,這個時候不得了準話,過了一夜,還不一定又變成什麼樣兒呢!
想到這裡,穆氏忙推推雲二,道:“只要他前房的孩子不過來,村裡的人誰知道花兒是填房?我們交代朵兒、雲強不亂說,只要瞞得緊,等花兒成了婚,有錢過得好,村裡人誰不羨慕?!”
雲二心煩不說話,一會兒竟傳來了鼾聲。
穆氏猶自一個人興奮着,半夜了才睡着。
第二天起得晚了些,花兒跟朵兒已經把飯做好了。
花兒見了穆氏,小臉有些紅,心裡暗罵自己的爹孃真不要臉,夜裡叫那麼大聲……
吃了早飯,雲二下地,穆氏一看,忙拉上花兒。
路上瞅瞅沒人,穆氏忙給花兒說了。
花兒一驚,便有些惱,漲紅了頭臉,衝着穆氏吼:“要死了你!我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怎麼能去給兩個孩子當後孃?!別說一百兩銀子,就是一千兩銀子我也不稀罕!”
穆氏也惱了,三角眼一瞪,唾沫橫飛,手指頭差一點就指到花兒頭上。
“怎麼就不行了?那倆孩子沒了娘,年紀還小,他爹自然多疼些。等你也生了兒子,自然你的兒子纔是他的命!以後家產什麼的,你都把持着,輪得到前房的兩個兒子?再說……”
穆氏左右看看,路上並沒有人,忙壓低了聲音,“小孩子嘛,磕磕絆絆,平安長大也不易。沒有親孃、家裡又有生意,照顧不周也是有的。果真生了病,有個三長兩短,他爹也說不出什麼來!他前房老婆那麼個大活人,不就是病死的?!”
花兒駭然道:“娘,你這是讓我對那倆孩子下手?!”
“你給我輕些!”穆氏嚇得臉都白了,上前一把捂住花兒的嘴,看看四周沒人,雲二也已經走得遠了,鬆了一口氣。
穆氏擡手便給花兒背上來了一巴掌,“死丫頭,被你嚇死了!誰讓你下手了?!只是說小孩子常害病,果真夭折了,也沒你什麼事兒!”
穆氏的意思是,小孩子生了病,你不要伺候那麼周到!若是好了,是他的造化;若是沒了,也是他沒福。
花兒終於領會了穆氏的意思,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自己的娘,恨恨地道:“我們三個若不是你親生的,早晚被你弄死!”
穆氏黑了臉,“我這都是爲了誰?他的兒子顧不上,都交到你手裡。到時候還不任你磋磨?小孩子哪能個個都長大成人?就算有個什麼,也怪不到你頭上!”
穆氏想了想,眼神漸漸變得陰狠,“他倆兒子如果都沒了,恐人疑心。留下一個遮着大家的眼兒也就是了。卻不好讓他學本事,萬一奪了家產倒麻煩。”
“這不是給你的兒子鋪路嗎?我這麼傷天害理的,都是爲了誰?你這小沒良心的,我看,等你以後有了錢,我和你爹也不一定能得濟!”
花兒噘着嘴,兀自不高興,“有兒子不說,他也太大了些!”
“男人大個十歲八歲,正知道疼人!”穆氏循循善誘,“娘是過來人,早看透了!你聽我的沒錯!”
雲二和花兒被穆氏囉嗦了兩天,成功洗腦,都勉強同意了!
穆氏雖然不知道花兒是怎麼想通的,倒也十分高興,傍晚便催着雲二去雲爭家。
雲葉都還沒有回家,只有秦氏一個人在,雲二仗着厚臉皮,果然弄了一碗滷肉端回了家!
一家人留着口水,切碎了每人嚐了一口,第二天便給那劉巧嘴送去了。
劉巧嘴得了吃食和銀子,答應過幾天進城。
見嫂子不留,穆氏不好再賴在孃家,只得回家等信兒。
雲葉一家仍然早出晚歸,忙着館子和攤子。
這天,小翠正在福祥居旁邊忙着,段欣雨過來小聲道:“二小姐,那男人又來了!這次是站在了對面,這可如何是好?”
小翠一驚,忙擡頭看過去。
對面是個點心鋪子,一個白淨的男人正在鋪子開窗處站着,手裡掂着幾包點心。好像是剛買了點心,還沒來得及走開。
看樣子約有三十歲,個子較一般男人低些,眼窩深陷、鼻子高挺,看起來有些不順眼。
男人見小翠看過來,忙轉過身去,慢慢地走了。
小翠見那男人並沒有過來的意思,道:“不管他!咱們都帶着口罩呢!諒他也看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