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傳承下去難免就繁冗,而這時就不可避免的要分支,李氏還沒繁盛到可以分支的時候,但若是後人覺得給祖先的香火被分薄了也可以提出分支。
木蘭雖然不信,這些,但古人真的很看重身後的香火。
果然,李石當天晚上和太叔公關在房裡說了半天話,出來後就衝李江點了點頭,表示事情成了。
因爲要分支,太叔公就將所有李家的人都聚起來,公佈了這件事,最後道:“你們二叔這支雖然分出去了,但還是咱們李氏族人,大家依然要守望相助。”
這句話與其是說給李氏族人聽的,還不如是說給李石和李江聽的。
因爲確定了這件事,第二天,太叔公就在宗祠裡分出一份族譜,並在上面記錄好,然後選了個日子給李石的父母下葬,然後又主持了請牌位,李石就將屬於他們這支的牌位,其實也就是他祖父母和父母的牌位和木蘭一起去蘇家莊。
蘇家莊的情況要比李家莊簡單得多。
蘇家莊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裡頭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府城蘇家的,而裡頭的村民幾乎都是蘇家放出來的奴僕的後代,世代租種蘇家的土地。
而蘇姓是裡面的一個大姓,但蘇家莊人口並不多。
蘇家的祖先曾是一個無父無母的乞兒,因爲忠心耿耿被賜了蘇姓,後來他的子孫自贖出府,就到了這裡租種土地,幾代下來,總算是積累了一些財富,至少能夠溫飽有餘一些。
木蘭家的房子早被人佔了,馬車停在她家門前的時候,三伯母有些訕訕然的站在門口。
木蘭看着她,牽了牽嘴角,連假裝都不願意,只是問:“三伯母怎麼在這兒?”
“木蘭回來了,”三伯母乾笑,“這,也不知道你回來,所以這……”
木蘭就看向旁邊三伯母家的房子,這才發現她家的房子破爛了不少。木蘭家的房子在幾年前修繕過,所以還好,所以這是看他們不在,所以住到他家裡來了?
三伯母見木蘭不語,也就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只是陪在旁邊看。眼睛在看向李石時還有些好奇。
“三伯母,你看我們回來了,那你們……”
三伯母臉上尷尬,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走啊?”
木蘭眯眼,難道三伯母還想在他們走後繼續住在他們家不成?
木蘭心裡升騰起怒氣,當初不辭而別,爲了活命違背諾言木蘭可以既往不咎,大不了大家以後不來往就是了,可現在是怎麼回事?這是她家,怎麼倒弄得是她侵佔了她家的東西一樣?當初他們住進來的時候可沒徵求過她的意見。
木蘭淡淡的道:“這次是送我爺爺奶奶,爹孃回來的,說不定就不走了。”
三伯母臉上一僵,咬了咬牙,道:“那,我把東屋騰出來給你們?”
蘇文皺眉,嚷道:“姐,咱們家到底在哪兒啊?我累了,我要睡覺。”
木蘭看了三伯母一眼,指着她身後的房子道:“你的忘性怎麼這麼大?才離開多久就不記得家了?”
木蘭饒過三伯母進去,打開正房的門口,看到牀上鋪着的被子,心中的怒火更盛,眼睛在屋裡掃過一圈,她娘陪嫁過來的櫃子,她爹爹親手幫她娘做的架子和大木屏風都在,而這一切都被別人用着。
木蘭不再掩飾自己的怒氣,轉過身來冷冷的看着三伯母,“三伯母用着的時候就不會心慌嗎?這,可是我爹和我娘住的房間!”
三伯母臉色蒼白如雪。
木蘭打開大門,“把你們的東西都拿走,我家裡的東西誰都不許動。”
三伯母深吸了一口氣,安撫道:“木蘭,這房子是族裡分給我們住的……”
“哦?”木蘭銳利的看着她,“可地契可在我手上,三伯母,你該知道的,木蘭從不是好人,今天下午我就要住進來,你若是不走,我就去縣城找衙役。”
三伯母臉上也浮現了怒氣,見木蘭沒有退讓的意思,就冷下臉來:“木蘭,如今縣令還是那姓吳的,你若是不去告狀還好,若去,只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那姓吳的這幾年爲了找殺他兒子的兇手都快成變態了,將以前得罪過他兒子的人都找了出來。當初你爺爺的事鬧得那樣大,你認爲他會不記得你們?”
“你是想去告狀?”木蘭收斂了怒氣,眼裡毫無情緒的看着她。
三伯母就鬆了一口氣,柔聲道:“木蘭,三伯母不是那意思,只是你也看到了,年前颳大風,我家的屋子都壞了,族裡顧念我們困難,所以纔將你家的房子分給我們住的,反正你們也不待多久,就暫時住在東屋,若是不行,我們搬去東屋,正房給你們住?”
“誰把房子分給你們住的?”
“什麼?”
“是誰,誰有權利分我的房子?”
李石見木蘭緊握着雙拳,怕她失控,忙上前拉住木蘭,“木蘭,不必與他們多說,不過是忘恩負義之人,不值得你這樣費口舌,直接去找你們族長呈情,讓他解決。”
三伯母臉色由白轉青,她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回到蘇家莊後三伯母一直害怕錢氏和木蘭也活着回來,那樣,他們一家在這裡只怕就過不下去了,畢竟忘恩負義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可她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回來,心微微放下。
開春後都忙起來,而他們家因爲災年賣掉了所有的田地,只能去租種,她就想起木蘭家還有剩下的地。
在蘇家莊,與木蘭一家最親近的就是他們家了,不管是從關係上還是血緣上,木蘭的爺爺和她公公是親兄弟,所以木蘭一家沒了,那田地就應該是他們家繼承,至少大頭應該是他們家繼承。
三伯母就讓蘇大福去找族長。
誰知道蘇大福纔去,沒幾天他們就發現木蘭家的地被梨了,當時他們以爲木蘭家的地被人侵佔了,正生氣,一打聽才知道是小玲村的田三乾的,跑過去一問才知道木蘭沒死,她弟弟妹妹也沒死,正在府城,而這三畝地租給了田三家。
得知錢氏也死了,而賴五沒跟在木蘭身邊,她當時最怕的就是有一天木蘭回來將當初的事情宣揚出去。
“你,你是誰?”三伯母有些驚疑的看着李石。
“是誰關你什麼事?”蘇文早聽得火起,“一句話你們搬不搬?現在讓你們搬還是好說好話,若是再不搬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木蘭以爲蘇家莊一行要簡單得多,畢竟蘇家沒有李家那麼複雜,但沒想到她家的房子會被人侵佔,想到她說的年前,那時候田三家的已經給他們送了租子去,那看來那時事情還沒發生,所以田三也就沒說。
木蘭看着三伯母蒼白的臉色,轉身就走,既然知道了對方最怕什麼,她也就沒必要浪費時間和對方慢慢理論了。
三伯母忙攔住她,“木蘭啊,你可千萬別衝動,那時候你還是小孩子,有些事說出來人家未必就信……”
“三伯母是想說孩子的話信不得嗎?”木蘭略微停下腳步,似是疑惑,又似嘲諷的道:“可我聽說孩子的話纔是最可信的,因爲孩子不會說謊。”
見三伯母臉上越見慌張,就道:“而且,也並不是只有孩子說得話,當時不也有大人在嗎?”
三伯母一時被嚇住。
大人?誰?
當時附近都是災民,他們根本就不會查看附近是否有自己認識的人,因爲人太多了,而且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有誰會專門去找人?
而當時他們離開的時候賴五也在!
賴家雖然窮,但兩兄弟的名聲都不錯,又孝順又講信諾,若是賴五站出來,那一切都完了。
三伯母嘴巴微闔,見木蘭要走,連忙抓住她的袖子,良久方道:“搬,我搬,只是一時也找不到好去處,好孩子,你弟弟妹妹都還小,先讓我們寬限兩天?”
木蘭凌厲的看着她,一字一頓的道:“我只等你到太陽落山前,搬不搬在你!”
三伯母一噎,心裡也不由的生出怒氣來,她一讓再讓,木蘭卻還是咄咄相逼。
蘇大福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家門前停了兩輛馬車,有些好奇的邊走邊放開嗓子問:“他娘,是誰來了?”轉彎過來,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木蘭,她身後是好幾個孩子。
蘇大福心一跳,手中的鋤頭就不由的落地,響聲讓他回過神來,“是,是木蘭呀!”
木蘭冷冷的看着她。
相對於三伯母,她更討厭這個男人。
三伯母雖然精明,但她都是爲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可這個男人呢?
以前在村裡還不覺得,逃難之後竟然處處依靠妻子和別人,做出的承諾跟放屁一樣。
她知道,搬進蘇家多半是三伯母的主意,可這個男人一定不會抗爭,傳出去了,沒有他的錯,都是三伯母攛掇的,可在她看來,這樣的男人最可惡。
木蘭移開視線,冷冷的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快搬吧,免得過了時辰。”
“搬?”蘇大福臉上有些迷茫,“搬什麼?”
李江嗤笑一聲,“自然是搬家了,蘇大叔,這好像不是你家吧,蘇文現在回來了,他要住在自己家,沒有還睡客房的道理。”
蘇大福討好的一笑,“那沒關係,我們睡客房,把正房讓出來給阿文和木蘭。”
衆人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都有些驚詫於蘇大福奇葩。
三伯母在一旁沒說話,她只是希望再爭取一下,因爲除了這裡他們實在是沒地方住了。
他們的房子破爛得不行,現在睡睡還可以,可一旦下雨或者下去更冷一些肯定不行,而他們並沒有修繕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