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和許太太說過,這門生意她不做,卻可以讓與自己的表哥做。
許太太心中雖有些不情願,但見李石夫妻真的不動心,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就算只是木蘭的表哥,也算和蘇家搭上關係了。
方子是蘇木蘭的,又是她表哥,她不可能不管的。
其實,真的要合作了,許太太才發現什麼了要比她想的要重視這單生意的多。
錢東勝搬家後的第二天就在李石和木蘭的引薦下見到了黃家夫婦。
木蘭帶着左氏見過許太太,李石卻和錢東勝和許太太的丈夫黃濤見禮。
女眷這邊說的都是時興的衣裳首飾,男人那邊卻是談起了生意。
黃家願意讓利五成給木蘭,那是看重了她身後的人脈權勢,換了錢東勝,自然不可能還給如此優厚的條件。
人,店鋪和資金都是黃家出,錢東勝只出一方子,照黃濤的意思,給半成的利潤給他算是不錯的了,當然,之前話說的太滿,自然不能這麼“公正”,因此,最後他提出來的是一成。
錢東勝看了李石一眼,見他垂眸喝茶,就知道他是完全任他做主。
錢東勝從小就機靈,可不像兩個哥哥那樣老實,漫天開價,坐地還錢,他雖然沒做過生意,但並不是不懂。
錢東勝笑道:“黃老爺,我手上的方子可不是隻有桃子,大部分的水果我都能做成那種罐頭,您不要覺得知道了其中一種方子就可推論出別的方子,這水果的味道不同,方子自然也不同,所以這利我要佔三成。”
黃濤的眉毛抖了抖,一筆一筆的給錢東勝算,“錢三爺,我這鋪子要開起來得要人手,還得派人去收購水果,這各類花銷可不少,您開的三成實在是太多……”
錢東勝微微一笑,“黃老爺,這東西可是天下獨一份的,非應季的水果可是一直很受歡迎的,這東西做了只需留到冬天,不說京城,這附近的幾個省市就供應不上,到時,您要賺多少錢沒有?”
黃濤心中微動,不動聲色的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天子腳下,達官貴人也多,再好的生意保不住也枉然。”
錢東勝拍着胸脯道:“這個黃老爺儘管放心,天子腳下,王法還是有的,咱們不偷不搶,生意自然無礙。”
黃濤去看李石,卻見李石放下茶杯,擡眼看過來,雖只是微微一笑,但也足夠黃濤放下心來了。
只要李石和蘇木蘭站在錢東勝的身後,那就能通過他們搭上蘇定,三成還是太多了些,不過兩成倒是可以。
黃濤和錢東勝又扯皮了一陣,最後說定二八分,黃濤佔八成,錢東勝佔兩成。
錢東勝只出方子,不參與店鋪的管理,剩下的全是黃家做主,他只每半年分紅一次。
出了酒樓,錢東勝就賴皮的爬到木蘭的馬車裡,每人看着,他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劫後餘生的道:“總算沒腿軟。”
左氏心疼的給他倒了一杯茶,嗔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小心表姐笑話你。”
錢東勝攤手攤腳的坐在馬車裡,道:“表姐纔不會笑話我呢,是吧,表姐?”
“行了,你別貧了,回頭我把春紅借你幾天,讓她去教黃家的廚子,方子你給黃家一份,另一份你自己收好了。”
錢東勝點頭,“等這件事了了,我再在京城裡走走,說不定能找着活幹。”
木蘭眼神有些深幽,道:“都是力氣活,賺的錢還不夠家裡吃飯呢,你要是捨得吃苦,我就給你五百兩做本錢,趁着日頭好,做些南買北販的小買賣,只要平安到達,總不會虧了。”
錢東勝猶豫起來,左氏也不由心一緊,有些不情願丈夫外出,但想到家裡的孩子到底沒敢說阻攔的話。
“我得回去想想,而且,買賣什麼東西,也要算計算計。”
木蘭點頭。
李石就說木蘭,“他們不願分離,還不如我們給了錢給他做本錢在京城開鋪子,何必跑到外面去?”
錢東勝的理想是在京城或保定開一個定製木工的大鋪子,因爲想走的是上流的路線,需要的本錢不少,至少,千兩銀是少不了的,這還是木頭所花費的錢,還不算各種漆和香。
“這幾天你也看到了,舅舅他們的日子肯定不像他們在信裡寫的那樣好,他們顯然是不想麻煩我們,你要真的提出出本錢給他們開鋪子,舅舅肯定不樂意,東勝他能做出給你打工的事來……不如就給了本錢叫他自己去闖,多則三年,少則一年,他積累了資本,自然會自己安定下來。”
錢家三兄弟也許是因爲幼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對跑商很排斥,錢舅舅和錢舅母也不樂意兒子在外面跑,總覺得一家子住在一起安安穩穩的纔是最幸福的。
能到京城來,與大兒子二兒子分別,也只是因爲要給木蘭的兩個孩子做百日,加上京城和保定離得不遠,坐馬車一天就能到……
可三兒子要出去跑商,錢舅舅和錢舅母說什麼也不同意,“要是遇到強盜土匪怎麼辦?要是路上遇着天災人禍了怎麼辦?別的不說,貨物包的不緊,一場大雨就能叫你傾家蕩產,這樣的事我們見的還少嗎?你趕緊歇了你的心思,老老實實在京城找活幹,實在不行咱們還回保定去。”
“沒錯,咱們家在保定這麼多年了,根基還是有一些的,從官中接一些活,再私底下接一些單子,一年總不缺吃的。”
錢東勝有些煩躁,“是不缺吃的,但孩子的聘禮嫁妝怎麼辦?”錢東勝蹲在地上,眼眶微紅,“大哥都三十多了,能力不缺,人脈也不少,可爲什麼只做到參將?還不是我們一家子拖累的,要是能有些銀錢走動,他肯定還能更上一步,爹,再上一步就是三品了,三品啊!”
三品和四品,就如同一條溝壑,越過了,就進入了官場的上層,越不過,你就只是地方上的中層。
錢舅舅的手微微抖動,抽菸抽的更急了。
錢舅母一把奪過來,“石兒說你不能再抽菸了,再抽我就把你煙槍給扔了。”
錢舅舅蹲在地上,手緊了緊,還是沒敢搶回來,他一把坐倒在門框上,摩挲了一下大腿,良久才道:“人要知足,當年咱們還是連生死都不能做主的罪奴……”
錢東勝不服氣,“可大哥明明有機會,咱們家也有更進一步的機會,爹,只要大哥成了三品,以後就能恩蔭侄子們,武將三品是有恩封的永業田的,光那些就夠子孫後代過活了!總之,我要拼一拼,真要死在外頭,那也是我的命,要是能活着回來……大哥資歷夠了,過兩年保定再變動的時候,他也能動一動。”
錢舅舅臉上變了又變,嘴張了張,紅着眼睛跺腳,“是爹沒用,是爹沒用……”
“爹您說什麼呢?您跟娘能把我們拉扯大,不知耗了多少心力,我們都覺得您能幹呢,當年和我們一塊兒的死了多少人……”
錢舅母也抹眼淚,抓着錢舅舅的手道:“算了,讓他們去吧,免得以後他們怨我們,現在我們孫子也有了,我們就操心孫子孫女就行了。”
錢舅舅低頭不語,錢東勝就鬆了一口氣,知道父母這是答應了。
錢舅母說不管了,但哪裡可能真的不管,兒行千里母擔憂,錢舅母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帶了兒媳婦去找木蘭,“……他沒經驗,又是獨身一人,我實在擔心,聽說你和石兒手底下有幾個家丁,你能不能派兩個人跟着他,路上也好有個伴。”
木蘭笑道:“舅母不說我也是要派人跟着的,常義常鬆跟着我和李石出去過,身上也有些武藝,讓他們跟着吧。等到了年節,表弟熟練了,我再把他們要回來。”那時候,錢東勝應該也有自己的人手了。
錢舅母提着的心微鬆,臉上這才露出笑容,拉着木蘭的手道:“多虧了有你幫着他們兄弟,不然還不知道怎麼難呢。”
木蘭猶豫片刻,問道:“舅母,家裡過得很艱難嗎?”
錢舅母笑得很爽朗,“傻孩子,你看你嫂子弟妹們生孩子的速度就知道了,要是過得艱難,怎麼可能養下那麼多的孩子?只是我和你舅舅老了,幫不上家裡,你表哥表弟又是心大的,一心想要出去闖蕩一番,只是我們老人家,自然是想一家和和樂樂的住在一起就好。”
木蘭一點也不相信,舅母雖然笑得真誠,但眼裡的苦澀是瞞不了人的。
但他們不說,木蘭也不好逼着。
晚上,李石回來的時候思忖片刻,道:“我看舅舅和舅母身子不同以前硬朗,倒像是生過大病的樣子。”
木蘭微微坐直了身體,面沉如水。
李石微微一嘆,“舅舅和舅母早年熬壞了身子,回來的時候年紀又大了,我雖然開了養生的方子,但也需要不少的銀錢,若是生病……”那必定是來勢洶洶,其中需要的好藥材必定不少。
不管再有錢,生病都是最耗錢的,一個不慎,說不定就一貧如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