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頭子見人騷亂起來,就揚聲質問蘇文,“你說的倒好聽,只怕我們前腳投安,後腳你就升遷走了,後頭來個什麼縣官誰知道?到時候還不是你們朝廷說秋後算賬就秋後算賬?”
“再有,我們下了山,就是沒了牙齒的老虎,你是官,我們是匪,到時候還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
土匪們聽了都安靜了不少,當官的雖然也有好人,但他們縣就沒落着哪個。
蘇文對此人恨得牙癢癢,石參軍也咬牙,“可恨此人距離太遠,不然我非宰了他不成。”
蘇文顧不得迴應他的話,只應承道:“諸位,我蘇文願意立下字據,只要不是被罷官,我都會留在此地五年!最少五年。”
只可惜,土匪們心裡對蘇文存了疑,都不太相信,蘇文不由跺腳。
纔上到山裡來的李石就冷哼一聲,石參軍“嚯”的回頭,手中的劍橫在蘇文面前,這才藉着周圍火把的光亮看到穿着短打的李石和揹着弓箭的木蘭。
石參軍皺眉,“你們是誰?”才問出口,蘇文已經驚喜的叫了一聲,“姐夫,姐姐!”
李石黑着一張臉上前幾步,擋在木蘭跟前。
石參軍和蘇文站的是一個平臺,地方不大,容納個七八個人不成問題,先前李石是在下面一點的地方,現在站上來,剛好可以平視石參軍。
李石對石參軍作揖道:“見過石參軍,蘇文麻煩您了。”
石參軍的劍回鞘,瞥了一眼帶倆人上來的衛兵,笑道:“李先生有禮了,常聽蘇縣令提起您,沒想到能在今天見到李先生。李先生是什麼時候到的?也該和我們說一聲,和我蘇縣令也好下去迎接。”
李石知道他們貿然上來犯了忌諱,可來回的請示誰知道要耽擱多長時間?
李石也來不及解釋,歉然的對石參軍道:“事情緊急,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石參軍卻沒有怪對方的意思,只是在自身上找原因,看來他對底下的人訓練的還不夠,不然怎麼就敢把人直接領到這兒?
也虧得這次是真人,若是冒充的,他和蘇文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哪裡,早聽蘇縣令說李先生智勇雙全,這下子正該請教您。”
木蘭聽着他們沒完沒了的說話,頭疼的不得了,直接問道:“你們到底想要怎麼做?就這麼些人,若是對面的人沒發現也就算了,若是發現,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石參軍吃了一驚,低頭去看李石身後的木蘭。
他的人雖然減少了,但都是悄悄退走的,都走了大半天了,對面的土匪一個都沒發現,這人是怎麼發現的?還是……石參軍將目光放在李石身上。
這個結果卻是李石和木蘭共同推測出來的。
兩個人快馬加鞭的到了山外,進到內林之後馬就不能再騎,兩個人只好下來走路,山裡的痕跡向來瞞不住木蘭,雖然對方做過掩飾,但木蘭還是發現了大量撤退的痕跡,加上一路行來,兩人竟然都沒發現兵士,還是到了這處的山腳下才被發現。
而且,李石只是拿出以前蘇文給他的手書和亮明身份,對方就帶着他們上山來了,雖然對方還在戒備他們,但李石看得出來,對方似乎也並不是很熟練,不是新兵,就是沒怎麼打過仗的兵。
李石根據這些信息,再加上又知道海匪的事,自然能推測出石參軍派人回去增援海岸了。
李石看向對面叫囂的土匪,問木蘭,“你有把握殺了那人嗎?”
木蘭順着李石的目光看過去,對方那邊和這邊一樣,也是點了火把,可以說是燈火通明,所以木蘭看得很清楚。
她抽了抽嘴角,“你們不怕被暗殺嗎?”
石參軍抽了抽嘴角扭頭去看蘇文,蘇文就摸着鼻子道:“姐姐,這邊的情況不一樣,他們輕易不會殺朝廷命官的。”
一開始他和石參將都還沒發現,行軍佈陣都極其嚴厲,可是兩三天下來哪裡還看不出來?加上今晚要勸降對方,自然要把火把點起來了,倒是那邊見他們沒有強攻的意思之後也學着他們點起了火把,這樣交流也方便些。
外面的人若是知道里面是這樣的情況,還會在外面緊張兮兮的以爲蘇文會被土匪大卸八塊嗎?
木蘭凝神看了那個鼓動着土匪的土匪頭子,眯了眯眼,腳向左移了半步,點頭道:“應該可以。”
“那就殺了他。”李石眯着眼睛道:“只要他死了,剩下的人就好勸降了。”
蘇文興奮的看着自家的姐姐。
石參軍本來有心要阻止,但見蘇文這樣也微微放下心來。
木蘭打開背在後面的弓箭,將包着箭的布條打開,裡頭只有五支箭,木蘭選了一支,搭在箭上,李石擋住她,因爲角度的緣故,對面的人並沒有看見她,木蘭就瞄準了對面,她緩緩的將弓拉滿,眼神犀利的看着對面,低聲道:“下!”
李石就突然蹲了下去,木蘭的箭脫弓而出,對面的土匪頭子一直在留意這邊的情況,待他看到突然露出來的木蘭還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時,箭已經穿破他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對面的木蘭,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同時瞪大了眼睛看着木蘭的還有石參軍。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一聲令下,周圍的兵士全都搭起弓箭對準對面的人,戰事一觸即發。
“等一下!”
李石上前一步,拱手對對面的人道:“諸位可否聽在下一言?”
土匪們被土匪頭子的死刺激到了,都有些騷亂起來,根本就不聽李石的話,大家都拿起各自的武器,要不是顧忌着,說不定真的會衝過來了。
李石就看了木蘭一眼,木蘭就搭起弓箭射掉對方的旗幟,場面靜了一下,李石就道:“諸位現在可以聽在下說話了嗎?”
“你又是誰?”
“我是你們縣太爺的哥哥,我聽說你們要殺了我這弟弟,我就親自過來看看!”
對面的人一噎,然後就不服氣起來,“明明是縣太爺追着要殺我們的!”
“沒錯,剛纔你還殺了我們的老大……”
“大家別跟他們廢話,我們衝上去爲老大報仇……”
“然後和他共赴黃泉嗎?”李石冷着臉看向他們,“你們是覺得你們縣太爺不敢殺你們嗎?”李石冷笑道:“你們縣太爺心軟,我可不是個好人,就算將你們滅了又怎麼樣?就憑他將盤踞多年的土匪給剿了,我在走走關係,多的是機會將他送離這裡,難道你們家裡那些老弱婦孺還能追着他要殺他不成?”
對面鼓譟的聲音漸漸小了。
李石冷哼一聲道:“是了,你們現在大多是家裡的壯丁,你們若是死了,你們的父母妻兒只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就算不餓死,到了冬天也未必不會被凍死。”
對面的人紅着眼睛看李石,眼裡迸射出來的仇恨幾乎要活吞了李石。
石參軍擔憂的看着李石和蘇文,蘇文也有些擔心,但更多的是對姐夫的信任。
“覺得我是個壞人?該千刀萬剮?”李石儘量將聲音放大,好讓對面更多的人聽見,木蘭見了微微皺眉,就悄悄的退下去就近掰了一個長大變老的竹筍,將那個可以包起來的殼交給李石,李石挑眉。
木蘭就將小孔的那邊對這他的嘴巴,李石會意,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醫術上說的聽筒,那反過來用不就是……話筒?
木蘭不知道李石這麼聰明竟然已經“發明”了一個後代所用的名詞。
此時,李石正拿着這個東西對對面的人喊道:“只是你們又是什麼好人?是,你們的手上也許沒有性命,但你們搶了過往客商的東西,可知道害了多少人傾家蕩產?你們又知道這樣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不搶客商,難道我們要活活餓死不成?”
“那是你們沒本事?”
對面的人突然就憤怒起來,“說得倒好聽,你們站着說話不腰疼,有錢有勢的人憑什麼這麼說我們?”
“你們覺得我們有錢有勢?我就不相信你們就每人打探過你們縣太爺的背景,我們叫有錢有勢嗎?從你們當中單獨拎出一個人來都比我們強!”
李石厲眼看着對面的人,“原來傳說中久攻不下的定遠縣匪徒也不過如此,你們的縣太爺上任也有大半年了吧?竟然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嗎?”
對面一個人就站出來揚聲道:“誰說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蘇文的哥哥,而是蘇文的姐夫!”
“不錯!”李石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既然打聽到我是他姐夫,那就應該知道我們家原來過的是什麼日子,本來是個什麼境況吧?你告訴他們,我李家和蘇家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嗎?”
那人一噎,眼睛掃到李石身後的木蘭,就諷笑道:“你們家自然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人家,也是逃難到的府城那邊,家裡沒有父母,又是流民,不過是你好運,挑了一個好娘子,讓個女人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