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太撕扯着丈夫,哭喊道:“你倒是快去救君堂啊,給大伯寫信,讓他走一走朝裡的關係,方巡按以鐵面無私出名,君堂在他的手裡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呢。”
張柏甩開她的手,怒道:“你也知道方巡按以鐵面無私出名,能走什麼關係?我早告訴過你們要嚴加管束,嚴加管束,結果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當年馬傑的事情鬧出來時我就說送他回老家,偏你和老太太心疼他,現在好了,出去玩一趟都能闖下這樣的大禍來,你以爲馬家是怎麼到方巡按跟前的?”
張柏推開她,冷聲道:“這幾****就給我好好的呆在家裡,哪也別去,君堂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他的造化。”
張太太看着丈夫絕情的轉身離開,頓時不管不顧的大喊道:“你就是不想救君堂,爲了你那小畜生,你要害死我的君堂。”
張柏只是停頓了一下就加快腳步離開。
張柏頭疼的讓幕僚到書房來,道:“李江現在還沒找到嗎?”
幕僚搖頭,“只查到他在江陵府出現過,去了哪裡卻是無人所知。”
“那李家現在是何人做主?”
“是蘇氏,不過她的長子李毅也回到錢塘了。”
張柏點頭,“那先生就辛苦一些,明天一早帶着禮物去李家一趟,無論如何要爭取他們的諒解,只要我們能做到的,會盡量滿足他們的條件的。”
幕僚猶豫道:“大人,此事已經捅到了方巡按那裡,馬家人更是在方巡按手裡,就算李家退出,此事也壓制不下啊。”
“我自然知道壓制不下,現在所求不過是保他一條命罷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又是捧在手心裡的嫡子,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只要李家收手,馬家無權無勢,就算方巡按判了案子,我們後面也可以走走關係……”張柏沒說清楚,但幕僚卻明白過來。
方巡按只負責判決,處決卻是要衙門裡執行。
到時候是死遁,或是走通關係弄個功勞減免罪過,或是直接找個替身替代都是張柏的事了,方巡按總不能一直盯着這個案子吧?
而馬家無權無勢,更沒辦法了。
只有李家麻煩一些,李江與蘇文能做到這個位置上,官場上故舊也不少,又有安國公與蘇定在,想要攔住他們輕而易舉。
幕僚表示明白,張柏就讓他下去休息,自己到庫房裡去準備給李家的禮物,又親自寫了一封信給李家表示自己的歉意及悔恨。
此時,張柏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錢塘監牢中的遭遇。
之前張太太特意瞞着他,就是怕兒子在丈夫跟前失寵,回來後倒是想和丈夫說,以激起他對李家的仇恨,卻因爲方巡按凌厲的手段讓她只擔心張君堂去了,完全把這事給忘了。
不過,就算張柏知道了,只怕也只能按下這口氣,因爲,此時並不是與李家打擂臺的時候,
張太太他們一走,木蘭就解除了孩子們的禁令。
幾個小的憋壞了,衝出家門大喊大叫了半天,天天也跟着在後面跑,路過河邊的時候還把蘇鳴給推了下去,然後自己跳下去,把幾個兄弟都給撲騰溼了。
李旭明見了也跳下去把水潑過去,荃哥兒和藎哥兒看着眼熱,也要跳下去,李彬隻眼疾手快的抓住藎哥兒,喊道:“現在天還涼着呢,趕緊上來,要讓母親知道了非揍你們不可。”
蘇鳴喊道:“二哥,這都初夏了,又是大中午的,熱都快熱死了,哪裡涼了,大家都在水裡,你趕緊也下來吧。”
李彬就指使陽陽去抓人,“先把荃哥兒抓上來,他還小呢,把天天也給抓起來,他的傷纔好。”
天天不服氣,“我的傷都結痂脫落了。”
李彬可不聽這個,陽陽經歷過這事沉穩了不少,聞言立即下水把荃哥兒和天天給拽上來,但兩個孩子怎麼也不願意回家,在旁邊跑了一會兒,又跑去上游釣魚,衣服沒幾下就幹了。
木蘭就站在陰影處看着他們,見天天一如往昔的活潑開朗,頓時舒了一口氣,對周春道:“我之前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對天天的影響。”
周春笑道:“天天還沒開竅呢,夫人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陽陽,我見他最近天還未亮就起來,先去習武,然後就坐在書房裡讀書,玩的時間比以前的一半還少。”
木蘭沉默了一下,道:“陽陽都十四了,也應該長大了,這樣就很好。”
雖然這樣說,木蘭還是決定等李石回來讓他和陽陽好好的談一談。
幾個孩子似乎更願意與他們的父親說這些事情。
李毅拿着張柏的信去找木蘭,“母親,人已經打發走了。”
木蘭拆開信來看,嗤笑道:“張柏倒是會癡心妄想,東西你收了?”
“收了,母親,二叔現在就與方巡按在一起,不如我們將東西與信件給二叔送去?這可是大事,應該要二叔來拿主意纔是。”
木蘭一笑,“你呀,張柏只怕要後悔送東西過來了,你想送去就送去吧。”
東西送到李江那裡,李家毫不避諱的將東西給方巡按看。
方巡按瞬間青臉,雖然知道是被李江利用了,但他還是想要徹查江陵府的官場。
之前因爲馬家的事他對江陵府的官場就有所懷疑,再看張柏的動作,哪裡還不知道,對方爲自己的兒子開罪這樣這樣簡單,那是不是也可以爲別的犯人走後門?
只要對方付得起代價。
李江見方巡按開始暗查江陵府的官場,自然在一旁幫忙。
他的目標從來不是張君堂一人。
張君堂是該死,但張家又好到哪裡去?
若不是有張家在江陵府爲他保鏢護航,張君堂何至於如此囂張?
今天他讓張君堂被法辦,若繼續放任張家坐大,以後勢必會對李家和蘇家都有影響,所以不如將張柏與張鬆也拉下來。
不錯,李江不僅要把張柏拉下來,張鬆也要拉下。
最起碼,不能讓對方在大學士這個位置上呆着,不然誰知道他會什麼時候走****運當上丞相?
李江想到大哥與蘇文就快要回來,就想快點了結這事,他不希望事情拖得太久。
方巡按動作也快,藉由馬家的事先審定了張君堂的罪名,那麼,三年前馬家狀紙被攔,張君堂被縱容的事也牽出來了。
李江直接上折彈劾張柏治家不嚴,濫用職權。
方巡按則派人開始徹查江陵府的官場。
江陵府這麼多官員,自然是百般阻撓,但此事卻不小心驚動了聖上,聖上親自下旨,從朝廷中派了巡查御史下來專門查辦此案。
涉及此案最嚴重的張柏被暫時停職,在京城中的張鬆幾乎要咬碎了牙齒。
他弟弟一旦被查辦,勢必會牽出他,到那時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此時他也意料到此事只怕與李家有關,上次彈劾李江的摺子上去後就沒了動靜,要不是被人攔下,那就只能是皇帝壓下的了。
他是大學士,就算是左右丞相,壓他的摺子也得多思量三分,只是,聖上爲何對李江蘇文多加優容呢?
這次河間府的事也是,明明這麼多人把蘇文往下踩,聖上卻還是褒獎了他。
張鬆思索着,最後咬牙決定暫時退後一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比張家被人連鍋端要好吧。
因爲張家放棄抵制,只是將一些手腳弄乾淨,因此方巡按很快就查清楚當年的始末,當然,一些主要的事已被張柏抹去,但這些也足夠給他們定罪了。
張柏被收押進獄中,張君堂就被關在他隔壁,看着滿面鬍渣的兒子,張柏第一次後悔起來,若他在兒子第一次孽殺他的書童時就下狠手糾正他,這些事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或是在得知他扣押虐待馬傑時就出手將馬傑放出去,再爭取馬家的原諒,把兒子遠遠的送走,是不是就能避開現在這種境況?
想起當年那個悲憤的看着他的馬傑,張柏心一顫,將眼睛閉上,努力不讓自己去想他。
躺在隔壁的張君堂也在想馬傑與李旭天。
死在他手上的也就四人,第一個是他的書童,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他原來喜歡漂亮的男孩,並且熟悉一些事情。
第三個則是馬傑。
他最喜歡馬傑了,他沒想害死他的,只是興奮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馬傑已經不成人樣了,事情驚動了父親,父親讓他趕緊將馬傑處理掉,但他不捨得,這樣驚採絕豔且天真可愛的孩子,他怎麼捨得?
但沒想到馬傑的那個書童能逃出去,馬家的人找上門來。
張君堂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勢要告狀的苦主,他當時是害怕的,但父親和母親很快就將事情壓下去了。
馬家就算再悲憤也不得不蝸居在江陵府,而他,依然是江陵府的公子爺,依然可以走馬拋花,快活的過日子。
遇上李旭天完全是意外,他當時都快要啓程回江陵府了,只是偶爾看到了李旭天,本來聽說對方叔父是二品官他已經放棄了,可安然又鄙夷的說李江已經被免職回鄉任教。
自從馬傑死後,他再沒碰到比他更優秀的人了,現在好容易有一個,他怎麼也捨不得走,在錢塘逗留了許久,聽說李旭天的舅舅在邊關出事,只怕要波及到李家時,他就忍不住高興起來,他覺得,他的機會總算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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