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舒蘭就這事麻利,接過了菜刀就砍向了一個小子,那小子要躲就撞到棺材板上,媽呀的一聲怪叫躺在了地,其實一點沒有砍上他,這種狗腿子沒有多大膽,狐假虎威嚇唬普通羣衆是他們的能事,真到了針渣沒一點膽,他們可不是許寶貴那樣真正的革命者,他們所謂的革命就是打幌子搶利益的。
谷舒蘭舉刀再次砍向另一個,那個瘸子更是怕死,嚇得一個勁的往後退,他這個瘸腿不得利,還真不是谷舒蘭的個兒。
太姥姥怕谷舒蘭吃虧,撿了個棍子就幫谷舒蘭,楊柳在對付戴玉香,原先趴下的小子已經跑到了院子裡。
瘸子看太姥姥拿了棍子幫谷舒蘭,就喊道:“制住她!”那個小子比第一個膽大,竟然抱起一塊棺材板和谷舒蘭拼起來,楊柳一看氣急,賊子實在是膽大,搶劫帶殺人。
楊柳喝一聲:“戴玉香!你要是敢搗亂,我一定會砍死你!我不是成年人,殺人不償命。”楊柳一嚇唬,戴玉香爬着往外跑。
楊柳的斧子對着拿板子的小子的小腿砍去,那小子對付不了倆人,急忙用板子擋,楊柳一斧子砍到了板子上。
那小子轉着圈往外撤,瘸子一看那人要跑,心裡一急,伸手去推谷舒蘭,太姥姥氣急了,給了瘸子後背一棍子。
瘸子大怒,滿臉的殺氣,返身就推了太姥姥一把,老太太一個踉蹌後退,仰倒在地,太姥姥躺在地上大喘氣。
楊柳看見那個小子逃也似的跑了。趕緊叫谷舒蘭:“媽,瘸子把太姥姥打死了!”
谷舒蘭一下子像瘋了一樣追着瘸子砍,楊柳快速的看太姥姥。
楊柳喊的那話,也是爲了嚇唬瘸子讓他趕緊滾蛋,這樣的效果還是不錯。瘸子狼狽而逃,被谷舒蘭趕出大門外,拴好了門。
谷舒蘭風一樣衝進來:“姥姥!……就放聲大哭起來。
“媽!太姥姥沒事。”楊柳喊道。
“沒事你嚇唬我?”谷舒蘭冷聲對楊柳。
“我是嚇唬瘸子呢。”楊柳鬱悶道:這個人心眼轉的真慢,難道你真想砍死他往外擡死屍?這個院裡還不要再住人了?多有理由殺人還犯法的,楊柳可沒想擔殺人的名聲,嚇唬跑就算了。他們也沒犯死罪,雖然相當可恨,也不至於殺了吧?要殺要砍的就是威脅人,動真格的得是危及生命的時候。
瘸子用力不小,他是在太姥姥身上泄憤。真是個匪徒揍出來的,這個喪良心的貨,得不了好死。
太姥姥摔得不輕,喘得厲害,氣得臉發紫,楊柳和谷舒蘭摻起太姥姥,楊柳給她順順氣扶着進屋躺下,太姥姥喘氣不能停歇了。楊柳說我去叫北地的陶先生。”急忙就跑了出去。
七十多歲的陶先生,是個退休的軍醫,技藝當然是高超。他也不出診,誰請他都是看面子出個方子,他在早是中醫,在部隊從事西醫,中西醫的技術都很出色。
老大夫診脈完,就開了方子。有中藥有西藥,楊柳拿了方子就走。去東林莊公社衛生院,這裡的西藥倒有。中藥不全,先給太姥姥服了西藥,楊柳又到城關抓湯藥。
回來再熬藥,服完了藥太姥姥的喘才緩解,可是從這一天起,太姥姥的笑容消失,一天比一天消瘦,楊柳就張羅給太姥姥住院治療,太姥姥就是不去:“不去,這麼大歲數,早該死了。”其實,誰不想活着,越歲數大的人越怕死。
太姥姥是心裡的陰影太大,窮其半生的生命,辛苦養活的外甥,不但沒人瞅她這個一無所有的老太太,連最後的幾塊盛屍體的板子都不留給她。
她是覺得對不起谷舒蘭,她要不是爲了掙錢養這幾個外甥,她滿可以收養谷舒蘭,谷舒蘭就不會讓別人使喚那麼多年,像個使喚丫頭一樣也沒少受罪。
這幾年這個話太姥姥說了多次,楊柳可是聽到的,瘸子這一鬧,太姥姥更傷心,心病是沒藥可醫。
楊柳的提議谷舒蘭也遲疑,這幾年家裡可沒有進的錢,花一個少一個。
楊柳給了谷舒蘭一個眼色,就到了西屋,谷舒蘭剜了楊柳一眼:“你說住院哪來的錢?家裡可沒有進項。”
到這份上谷舒蘭肯定是疼錢了,楊柳想到太姥姥的棺材板,前世谷舒蘭一死八活的護着給老太太用了,等到了五期她去燒紙,老太太的墳已經被扒,就是那個戴玉香和孃家人乾的,沒有被逮着,谷舒蘭也沒辦法,只有買了洋灰棺材成殮了老太太,谷舒蘭從此和瘸子結仇,不相往來。
楊柳知道這事。就不想讓谷舒蘭再幹傻事:“媽,我太姥姥的棺材板不能留,瘸子惦到這種程度,他可敢扒墳盜墓的。”
“不留,幹什麼,你想賣了拿這個錢去上大學?”谷舒蘭眼睛瞪得老大,狠厲的眼神冰冷。
“我用這個錢上大學,我自己的錢你還不讓我上學呢,這個錢你會給我嗎?”楊柳冷笑一聲,眼神也是凌厲的看着谷舒蘭:“我的意思是,用上也會被人扒走,不如賣掉,給太姥姥住院治病,要是可以讓太姥姥多活幾年,比用這副棺材被人扒了強的遠。”
“誰扒?你一口一個別人扒,是不是你想扒,想給你太姥姥治病,你有錢爲什麼不掏?你的私心多大,掙錢自己留着,不管家裡的死活,你真是喪良心!”
沒法跟這個人溝通了,就那麼認爲閨女做牛做馬那樣應該嗎?自己掏三百她就想三千,一斗米養仇人的道理楊柳還是懂。
父母刮磨閨女也是越來越貪心。
“我哪來的錢?我沒工作沒職業,可是檢點破爛活着,我的口糧你都扣下,你知道我活得多不易,錢錢錢!一天只想讓我掙錢,家裡的錢還多着呢,給太姥姥住院就掏不出錢嗎?”楊柳也是氣得頭暈,意思就是谷舒蘭不捨得給太姥姥花,裝什麼孝心?
谷舒蘭怎麼能聽不出,不由得更氣憤:“家裡有什麼錢?多少年不進錢了?大山娶媳婦要錢,翻蓋房子要錢,你的錢你藏私,讓我到哪兒去下錢?”谷舒蘭吼起來,伸了伸手,又放下來,她是想打楊柳,不知怎麼又停頓了?
現在看來谷舒蘭的脾氣是長了不少,沒有跟張士敏時的畏縮。
楊柳就是不想讓太姥姥用這副棺材板,現在的國鬆特別貴,很缺木材,國鬆是最好的門窗料,翻蓋房子的不少,這副料起碼能賣三百塊。
要不瘸子就這樣瘋了似的搶?一個生產隊的財產都沒有幾百塊,賣了這副材就等於發了大財。
“要是被人扒了看你後悔不?”氣悶,她不想讓瘸子那樣狼心狗肺的人得逞。
“賣了?你想得美!賣了錢也到不了你手!”楊柳一聽這人沒法搭理了,就自己上點學就這樣遭她恨。
要是沒給她掙那麼多錢呢?也不會讓她上學,前世已經幹過了。
楊柳不想再和谷舒蘭深說這個問題,自己已經說的很透徹了,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楊柳默默的去做飯,只等楊天祥回來,楊柳把事情都和楊天祥說明白,斷言瘸子一定會扒了太姥姥的墳。
“谷舒蘭出言反駁:“我就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人!扒墳盜墓紅殺的罪,誰敢幹這樣的事?你把瘸子說的太不及了,他能壞到那種程度?是姥姥把他養大的,他就那麼沒良心?”
只要楊柳說什麼,谷舒蘭準反對。
楊天祥沉默了好一陣子,看看太姥姥:“這得徵求姥姥的意見。”
谷舒蘭喊起來:“從我這兒說就不行,使洋灰棺材不脫生。”
“就使洋灰棺材吧,我巴不得不脫生。”太姥姥發話了,她的神色很淡定,在她的眼裡對生死已經沒有波瀾,也沒有轉世投胎的渴望,面如死水深潭,無有一點活力。
她可能是厭世了,她得過什麼好?就是在谷舒蘭這裡,她每天也不會閒着,或許有寄人籬下之感,多好也不是自己獨立的小家。她一生都沒有自己獨立過。
嫁進婆家有公婆管,丈夫不着調操盡了心,兒子被害是多痛苦的事,爲了女兒生計,爲奴幾十年,最後在一個外甥女家老去。
那個她辛苦扶植半輩子的女兒一家,除了借找要搶從來不登門,口糧被扣,吃不到她們一點東西。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留戀的,楊柳感到太姥姥絕望的厭世,捨棄了最後的一點安慰,就是不想讓那個瘸子得逞。
楊柳感到人生很悲涼,後悔了提議賣棺材的事,就像上一世一樣,給老太太臨死一個安慰還是對的。
出一百塊錢給老太太治病楊柳還是捨得的,其實就是想賣了棺材不讓瘸子得逞,賣了棺材要是不給老太太治病,谷舒蘭也下不去,估計她是不會花這個錢。
還是讓老太太多活幾年好,死後都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什麼投胎轉世,那只是雜書的杜撰,唬人賣錢的。
讓楊天祥他們研究吧,以後後悔也是谷舒蘭的事,自己只是一個提議,沒有話語權的人趕緊的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