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人可能就是剝削太姥姥慣了,接觸誰就想剝削。
他們對太姥姥實在是不好,姨姥姥也沒有一點做閨女的樣子,外甥媳婦更是扯淡的事。
太姥姥的三畝多地,被她們要去給種着,能打一千多斤糧食只給三百,柴禾給的不夠冬天取暖,太姥姥成冬的撿柴禾。
她們要有谷舒蘭一分對姥姥的心,谷舒蘭也不會這樣惦着老太太,實在看她可憐,看看在這兒住了一年,三百斤糧食就不想再給。
太姥姥一輩子都冤枉死。
她的命一點都不好。
兩個舅舅被太姥姥攆走,太姥姥就做瓜地哭,和楊柳說起了往事。
嫁的丈夫不正派,得罪了村裡的大地主,這個地主有錢有勢,神通非常的廣,和官府軍隊都有勾結。
直奉交戰,太姥姥十七歲的兒子被吳佩孚的軍隊抓兵,去了兩年還沒死,他惦記想念寡母,偷跑回來看母親,就待了那麼一小會就被抓走給槍斃了,是喬家大地主給軍隊送的信。
對太姥姥的打擊是致命的。
二女兒二十三歲又死了丈夫,極不受婆家待見,還被婆家和大嫂賣掉,一個弱女子到哪裡去講理?
幾個孩子都是她一個人養大的,什麼苦活她都幹過。
太姥姥哭着說道:“我是用命養了他們,背私鹽的事幹了多少年,有一回夜裡走到墳圈子解手遇見了鬼,大病一場脫了一層皮,真是死而復生。
楊柳震撼,背私鹽的活太姥姥都幹過。這個人得受了多少苦?
對這個太姥姥楊柳同情到了極點。
自己受後媽的氣就沒有那麼恨人了,這樣的女子擱到現代就是女強人,一個人支撐了好幾個家,任何一個女人也做不到。
那可是黑暗的舊社會,沒有人權。天下動盪,沒有說理的地方。
一個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寡~婦,支持好幾家生存是多麼的不易。
難道姨姥姥一家一個長心的都沒有嗎?
“太姥姥,別想往事了,以前的都過去了,想了很傷身體。好好的活着,活個兩百歲享享福,別指望他們養老,就在我們這裡長住吧,別要那些糧食了。想村裡的老人兒就回去看看再回來,他們不願意管你飯,就帶乾糧。
我們有飯吃就不會餓着你,你塌心的住下來,我媽說她小時你也沒少照顧,吃我們也是應該的,還給我們幹活計呢,也沒有白吃我們。”
“你媽和你二大娘一起過。是種二十多畝地,幾家人的活計,十幾口子人的飯。張士敏啥時搭過手,成天的裝病,你媽下地回來還得做飯,我在這幫你媽兩天,張士敏的眼珠子瞪得像雞蛋似的,嘴裡說着難聽的話。說我家裡吃不起飯,你媽不忍我受氣。囑咐我不來,你媽那才叫累呢。
那樣的家你媽都應付得了。這點兒地根本不用我幫忙,只是她疼我,怕我受罪不讓我走,我心裡明白。”
太姥姥撫摸楊柳的頭髮:“你是個好孩子,你媽有你是她命好,你的心和你媽一樣軟,好心有好報。
你們這個家一定會過好的。
你們不用我惦着,你姨姥姥一家子我也不惦着了,養了他們幾十年,我不虧欠他們的了,是我上輩子欠了他們太多,就當還賬了,不想了,想多了無益。
本不應該我得濟我卻得了,也是老天爺給了我一個大便宜,我知足了,人的一生都要七災八難的,哪有那麼順利的。”太姥姥這是自我安慰,有什麼辦法呢?命苦的人就得這樣解心寬。
天快黑了,楊天祥的車纔回來,上午趕集,下午串莊賣瓜,天天把熟瓜摘的乾淨,谷舒蘭雖然不說,心裡也是有數。
姨姥姥那家人的貪心太大,看到你滿地的熟瓜,別說是一車,三車五車也是他的,拉回去賣錢也是好的。
姨姥姥走時谷舒蘭說的瓜熟正好晚了十天,所以那兩個舅舅來晚了,地裡的瓜基本賣完,要不就是太姥姥再攆,他們也不會摘一麻袋走。
谷舒蘭還是有點心眼的。
吃點兒小虧還可以,要是天天吃大虧,乾脆日子就沒法兒過了。
也是想不透徹,人爲什麼自己不幹總惦記別人的呢?吃一塹長一智,誰還總會上當。
那家人肯定是因爲谷舒蘭背張士敏剝削十年,認爲谷舒蘭就是個土坯,他們想繼任張士敏的角色。
谷舒蘭因爲分家一事,已經認識到了自己吃了多大的虧,也有了反抗精神,有了個大的轉折點,人是會變的。
谷舒蘭就比以前有心眼了。
幾天後,頭茬瓜徹底的賣完,楊柳問谷舒蘭:“媽,瓜該拔園了吧?”
“早着呢。”谷舒蘭笑道。
“沒有大瓜了,留着有什麼用?”楊柳問。
“瓜園拔了能種的只有蘿蔔,現在可以種蕎麥,蕎麥產量太低,種蘿蔔還是一泡錢,現在種蘿蔔早,等長了二茬瓜拔了圓種蘿蔔正好,多得一茬瓜錢多好。”
還有這樣的好事?楊柳又興奮:“媽,下茬還能有這個賣的多嗎?”
“頭茬是倆瓜,下茬就留一個,兩個長得太小了賣不上價錢。”那也不錯,還有一茬蘿蔔,四畝地出的錢就多了。
不速之客又來了,姨姥姥家的三個舅舅三個妗子全部出動,姨姥姥沒有來,不知道爲什麼?
狠狠的吃了一頓,打的旗號是看姥姥來了,這回是真大方,一家拎了一包點心。
把飯吃完,喝了水,解了渴,大舅就開始發言:“妹妹,妹夫,我們三家一家出二十塊錢,你的瓜地就不要拔園了,我們想過過瓜癮,包給我們,也省得你們挨累了。”
谷舒蘭一聽就像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王玉和,給她六十塊錢,那六十塊錢在哪兒呢?
包給他們?三家子住到這裡吃喝,拿着別人的地賣錢,以爲別人都是傻子?
谷舒蘭冷笑:“你們這樣喜歡吃瓜,自己爲什麼不種呢?你怎麼知道我要把地包給你?我辛辛苦苦的種的莊稼,爲什麼讓別人撿現成的?你們也是沒有算計不到的地方,誰也不是沒有長心的,我的地值多少錢我也不是算不過來,以爲就你們會算賬?”谷舒蘭從來沒有對這家人冷言冷語過,也是聽了姥姥的糧食他們都不給,把他們當成了牲口看,話說的就多了。
戴玉香開口了:“姐姐,哪有姑奶奶對孃家人這樣不開面的,說出話來這樣硬氣,你看你們種瓜都不給我們吃,我們不是饞嗎,人窮志短,馬瘦毛長,我們不是地少嗎,哪捨得種瓜,你們不要的瓜地,我們還給你錢,你就這麼不開面,真是讓我們失望。”
太姥姥說話了:“給你個金山你也不會說好,你對你姐姐有啥好處?你媽掙棵大白菜還得給大瞎子撅屁~股。”
楊柳差點沒有笑噴,太姥姥哪有這樣問外甥媳婦的,一定是極度的瞧不起戴玉香。
谷舒蘭也在偷笑,那兩個妗子也在偷笑,戴玉香倒是自自然然的,臉一點兒都不紅,笑語嫣嫣的動起了薄脣:“姥姥,你才七十,怎麼就這樣糊塗了?外人瞎編的,你也跟着起鬨,你這樣的老人,怎麼讓小輩甘心奉養你?到時可別怪我下臉不收留你!”
“我餓死我的小屋也不會去吃你,什麼樣的罪我沒有受過,還怕臨死餓幾天了?這個你威脅不到我。”太姥姥氣憤的說。
老舅發言了:“姥姥,別把話說的那樣死,我們可是三家,我姐姐可是一股,看看誰能養的起你,我們總會有發財的時候,你也會依附我們。”
楊柳真想踹她幾腳,還他們發財依附她們,現在就奪了老太太的地不給她糧食,以後可想而知,一家子都是什麼貨色?一次一次的來算計,吃上這麼一頓飯也必是覺得舒服,有這個時間乾點啥不好,一窩子游手好閒。
“妹妹。”王玉和再開口:“你省點心好不好?還是把地包給我,我們也不是不給你錢。”
楊天祥一看只有自己出頭了:“我同意包給你們。”
一羣人都喜笑顏開了:“還是姑父好說話!”戴玉香的小眼兒連連的給楊天祥飛,谷舒蘭和太姥姥狠狠的剜她。
楊柳就奇怪了,楊天祥不會傻到這個程度吧?
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楊天祥再次的開口:“大姨兄,咱們這是在做買賣,價錢可得兩頭商量,不能是你一口價。”
老舅的話緊跟:“姐夫,給你六十塊錢就是親戚面子,你拔了園一分錢也不值。”
楊天祥眉頭一皺:“我說了我要拔園了嗎?還可以賣三百塊錢的瓜,我也不跟你們多要,就要一百五十塊錢,你們三家一家可以掙五十塊錢,下茬的蘿蔔歸我種,我不是現在就需要錢我也不會包給你們,我爲什麼要把現成的錢送給別人,把你們的地白給我種一年試試,你們給我現錢,咱們的買賣就成了。”這家人讓楊天祥很煩,哪有天天惦記別人東西的,不滿足她們的要求,就是別人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