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澤佑知道這事定有內情,眨眼也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十幾年不在家中,苦了張氏,讓張氏變得陌生,他也有錯,眼下張氏容不得姚六六,那就讓姚六六先去胞弟家中,這事確實是改日再說比較好。
眼下三媳婦生孩子到底是大事。
“好,阿生你先回去,事情改日再說。”說這話時姚澤佑又仔細的看了眼姚六六,這孩子脣紅齒白,整整齊齊的,看着就是順眼的,怎麼就克親剋夫呢,面朝天生,這又能說明什麼,這些年他在邊塞餵馬,不知道看到多少面朝天生的良駒,連畜生都沒這個說法,怎麼到了人身上就有這種說法了。
舒氏和姚澤生牽着六六回了家,關了門,姚澤生便氣的撂了袍子坐在哪,鼓着臉便道:“六六,今天那些話,你就當沒聽見,都是爹不好,早知道,不讓你去了。”
舒氏氣的哭了一路,這半年來,姚六六是怎麼對他們的,她心裡都知道,明明就是一個極好,極聰明的孩子,怎麼在張氏嘴裡就成了個妖精,還克親剋夫,什麼話也說得出來,大嫂真是太毒了,比那虎都不如。
“生哥,如果你大哥信了大嫂的話,要把六六逐出去,那你也把我休了吧,我就不信,我養不活六六。”
姚澤生氣鼓鼓的聽到舒氏這麼一說,怔了。
“彩雲你胡說什麼呢,大哥是那種人嗎?我是那種人嗎?六六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大哥這纔剛回來,大嫂就不消停,不管我怎麼掩飾,她都要把事抖出來,大嫂真是……真是變的不可理喻。”
舒氏哭着抱住六六:“可萬一你大哥要信了呢?”
問得好,要真信了呢?姚六六看着姚澤生,心裡平靜的很,她早就想張氏越往大里鬧,姚澤生才能下狠心,只是眼下姚澤佑回來了,這心,只怕一時半會又狠不下來了。
不過姚澤生要是狠不下來,也無所謂,現在她有錢有地,有山有人手,還有靠山在,她完全可以出去單過,到時再孝敬舒氏和姚澤生,也並無不可。
姚澤生怔怔的看着舒氏,過了好久,姚澤生痛苦的閉上眼:“如果大哥信了,那咱們家就把戶頭分出去吧,彩雲,以後莫不可再說休不休的話,我聽着心疼。”
姚六六眼亮了亮,隨之又暗淡了下來,最近跟姚澤生相處久了,她知道姚澤生做事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但面對親情,這種事,總是會有無數變故,這事能不能成,就要看姚澤佑了。
而依今天觀察姚澤佑來看,只怕這事成的機率很小,姚澤佑比她想像中的要懂禮得多,就連朝政的事,也知那麼一二,不愧是當過兵的,身上多少有股浩然正氣。
再加上之前便聽姚澤生說,姚天浩的脾氣最像姚澤佑,如果真是這樣,那機率就是零。
“爹,娘,別爲了六六傷神,其實讓六六出去單過也蠻好,當初大伯孃把六六作價10兩,我爲自己贖身可好?”
咣噹……
姚澤生愣了,舒氏愣了,兩人同時睜大眼睛看着姚六六。
最先回魂的是舒氏,舒氏捂着嘴,拼命的搖頭:“六六,你怎麼能這麼想?大嫂她虧了心,可娘是真心對你的。”
姚澤生心臟驟然緊揪,一股子生疼讓他喘不上氣。
“六六,你這話,可是有說法?”
姚六六笑了笑:“爹孃,六六不喜歡哭,六六喜歡笑,那是因爲六六告訴自己要堅強,沒有什麼可以打倒自己,大伯孃處處針對我,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只要我一天還在姚家的戶頭上,她就一天不會消停,那又何必呢?”
“我分出去了,在六六心裡你們依舊是爹孃,這一點六六認定了,不會改,娘剛纔不是說了,人敬我者,我敬之,人愛我者,我愛之,你們愛我,那麼分出去,和不分出去,又有什麼區別?只是一個戶頭罷了,但這樣,便能省下很多事,也能省下大伯孃再拿我開涮,有何不好?”
呼了口氣,姚六六接道:“其實說來說去,都是錢惹的貨,爹孃想想,如果沒有現在的富貴,大伯孃會處處針對我嗎?”
這纔是一針見血的話,猛然敲在姚澤生和舒氏的心頭上。
對啊,如果沒有今天的富貴,大嫂那還會再爲難六六?而大嫂這樣鬧,不就是以爲,眼前的這些,都是他和舒氏賺來的,而六六隻是那個享福的人,還處處不讓他們關照嫡系的人。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現在才明白?姚澤生悟了。
舒氏張着嘴半天沒說話,只是搖着頭道:“不可以,不可以的,你要真分出去了,名義你就不是我的女兒了啊。”
“娘,其實這只是一個形式,愛是在這裡。”姚六六指了指心。
舒氏哽咽的說不出話,覺得心彷彿被誰揪住了一樣難受,疼得她搖搖欲墜。
姚六六把舒氏扶到坑上坐好:“娘,六六哪裡都不會去的,就在田村,戶頭分出去了,但娘不會趕我走對不對?有些事情,不過就是做給外人看,真正如何,六六心裡清楚,爹孃心裡清楚,咱們還是一家人。”
姚澤生這會真的在想這個事了,沉思了許久,身體突然如同泄了氣一般,有氣無力的道:“彩雲,可能六六說的是對的,這麼做,才能斷了大嫂的念想,將來六六是富是貴,都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可咱們跳不出去。”
轉念之間姚澤生想了很多,有些東西,不是他割捨不下,而是無法割捨,他畢竟是皇上親封的五品官身,若真是富貴了,便拋棄族人,那就是這一條重罪,到時若是告發,不光要連累舒氏,還要連累六六,與其這樣,還真不如把六六的戶頭分出去。
然後將荒山,大棚,葡萄酒,米粉作坊,全都轉移到六六的名下,事實也都是六六賺來的,他不過就是借了光,但眼下,必須要走他的名頭,把東西轉過去,這樣,大嫂便再也不再針對六六了。
姚澤生的疲憊,讓舒氏心悸了,一瞬間她也想通了很多,怔怔的道:“真的要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