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管家的心思,他人自然不知曉,一路旅途疲憊,林氏也沒有心思此刻就把這宅子給‘摸’的清清楚楚,就發了話,讓粗使婆子趕緊把熱水送到淨房,洗漱之後再說別的。
張沁兒也有自己的房間,在粗使婆子的帶領下進了房間,就立刻覺得這裡的宅子竟然比臨川的鄭家要更富麗堂皇,終究吏身不必官身啊!
細細打量了片刻,粗使婆子們已經擡水進來,張沁兒打開自己帶來的箱籠,從裡面取出一套乾淨的衣裳來,也不需要他人服‘侍’,獨自洗澡換衣,打扮之後,夜‘色’已經濃郁了許多。
聽的外頭有腳步說話的聲音,正想着鄭伯景是不是回來了,就聽到錢兒過來叫她去‘花’廳裡去。
進了‘花’廳,果然看到鄭伯景已經回來了,他諸事繁忙,身上還穿着官服,端坐在上面,板着臉詢問鄭成凱一路的經過,鄭成凱雖然膽子‘肥’,不怕他爹,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話一一說了。
鄭伯景看到張沁兒進來時,擡眼打量了一下,張沁兒就走過去行了一個禮:“鄭伯伯好。”
她喚林氏爲鄭伯母,自然也喚鄭伯景爲鄭伯伯了。
鄭伯景不置可否,卻也默認,溫和的開口說:“一路上可還適應?今日晚了,早些吃過晚飯歇息一日,等養足了‘精’神,就好好的玩一玩,這鄱陽縣別的不說,好玩好吃的還是不少,等後日我有空,陪你們一塊兒去泛湖吧。”
這態度真是好的不得了!張沁兒微微詫異,而鄭成凱則鬱悶的撇撇嘴,似乎想不明白自家老爹對自己板着一張臉,聲調能夠了冷死人,怎麼對着張沁兒聲調就溫和了許多呢?
張沁兒含笑接受了鄭伯景的好意,又問林氏身體可好,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林氏搖了搖頭,說:“我好着呢!你怕是餓了吧?塗管家趕緊上菜吧。”
又問鄭伯景:“你在外頭吃過沒?”
鄭伯景說:“原本是要吃,不過想着你們今日來,就乾脆一塊兒吃好了。”
不多時飯菜已經端上來了,擺在那張酸棗木的八仙桌上,白瓷青‘花’的碟子配上搭配‘精’致的菜餚,乍然看上去倒也美味可口的很。
林氏見了這菜,不自覺的誇讚着:“我原本以爲就一個婆子給你做飯,肯定沒的什麼好吃的,卻沒有想到還有這般的手藝。”
鄭伯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塗管家搶着回答:“別看是粗使婆子,其實劉媽媽以前可是湖南那邊來的,一手廚藝好的不得了。”
湖南的湘菜十分有名,出了名的香辣味俱全,可巧了張沁兒前世老家正是寶慶,對這湖南菜十分可口,一眼看過去,都是合自己口味的。
“先頭的知縣是湖南長沙人,嗜好口腹之‘欲’,帶了許多廚子婆子過來,這次調任之後,有些上了年紀的,長途帶着不便,就地發賣了,塗管家對這些人熟悉的很,就買了幾個。”
鄭伯景跟着解釋了幾句,就開口讓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飯閉,丫頭婆子們便悄無聲息的開始收拾桌子碗筷,而鄭伯景和林氏他們則坐在黃‘花’梨的椅子上說話,塗管家很是貼心的送上茶水。
茶香嫋嫋,林氏聞着這味道似乎不是常喝的,就問了句:“這是什麼茶?”
塗管家恭敬的回答:“這是白眉,上饒一帶所產,‘色’澤綠潤,滋味鮮濃,最是好不錯了,也是前不久茶農孝敬的,正正經經的雨前茶,一年纔出這麼幾十斤,就送了半斤給大人,大人捨不得喝,特地等到今兒才泡的。”
一年雖說出了幾十斤,但是可不能只送一個人的,這衙‘門’裡上下都要打點,能夠得到半斤,也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了,故而塗管家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林氏似笑非笑,只覺得這塗管家還真和家中的管家不同,就這嘴皮子,多利落啊。
倒沒有急着說話,而是慢條斯理的品嚐了一口茶水,感受到茶香和茶湯的滋味之後,才點頭說:“是‘挺’不錯的。不過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下回還是白天再泡吧。”
“平日裡肯定睡不着,今天卻不會!我看娘坐了一天的車,就算喝上十倍茶水,那也能立馬睡着的。”鄭成凱俏皮的接了句,惹的林氏無奈的笑了笑。
看到張沁兒在默默的品嚐茶水,就問:“你喝出什麼不同來?”
張沁兒搖頭,說:“只覺得比自己炒的山茶更好喝一些。”
如今家中自然是買得起茶葉的,不過閒來無事,瞧見山裡有茶樹,也會摘上一些,炒製成茶來。
這話回答的又小家子氣,又天真,鄭成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就趕緊說:“再好喝的茶水,也比不得自己炒制的有趣啊。我倒是見人炒制過茶葉,不過也太麻煩了,那十來斤新鮮的茶葉,等炒制好之後,才得了不到一斤,實在是難爲人的很。”
林氏也點頭,說:“工序複雜,又需要手藝,這茶葉自然就貴了。”
議論了一下白眉茶,衆人也消食的差不多了,因爲都身子骨累着,也不多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鄭成凱和張沁兒一塊兒走着,原本宅子裡只有鄭伯景一個主子,自然是住在正房,沒有刻意分內外院,這會兒張沁兒自然住在內院的廂房,而外院就只有鄭成凱一個人難免孤獨,於是也一併住了內院廂房,鄭成凱住東廂房,張沁兒住西廂房,中間隔着一個小‘花’園,‘花’園裡還擺着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顯得‘精’致幽深。
他們二人就在這石頭面前分開,各自回屋。
不過鄭成凱卻叫住張沁兒:“我娘身子骨不太舒服,又不是一個喜歡天天往外面跑的人,你要是有哪裡想去的,就來尋我!我不再就等等,可別一個人瞎‘摸’着出‘門’,這人生地不熟的。”
張沁兒點頭,應承了他的好意:“知道了,橫豎你也不是來做事的,哪裡會沒空?”
鄭成凱瞪眼,好像也是如此,於是不再說話,扭頭走了。
夜‘色’明朗,無需燈光照路,這條曲徑分明,月‘色’看山石,越發顯得這石頭奇形怪狀起來,配上黑越越的遠山影子,顯得幾分陌生和新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