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上病危,裴芩眸光一凜,“皇上好好地,怎麼會突然病危了?”懷疑有人下了手腳。
石宿眼眶一紅,“瓦刺入關,逼的皇上南狩,那時皇上已經龍體欠安,吐了好幾次血。後來又御駕親征,大喜大悲大憂…。將軍來時,皇上就是強忍着,一直瞞着下邊的。將軍快快回京吧!”
裴芩想了下京中的情況,只怕現在是雷雲密佈,要大變天了。盯着石宿看了會,深吸口氣,大步出來,“來人傳令!拔營整軍,即刻班師回朝!”
幾個副將立馬應聲,各自去傳令準備。
好在他們本就算着朝廷的旨意快到了,準備到遼東去助戰,隨時都準備着啓動大軍,沒有多少準備的。
至於那些投降的亂軍,不願意走喊着要一塊打戎族的,裴芩按朝廷旨意,把俘虜和幾個小首領捆綁了,其餘人充入大軍中。
“將軍!”君夙雪收拾好行李,過來找她。
裴芩看她一眼,還有些沒走的亂軍家屬還有他們一家,皺了皺眉,“我讓人先帶你們去大興吧!”
君夙雪心裡一痛,疑惑的看着她問,“將軍…。不是要回京?”就算要把她安置在外面,也不用把她扔到那麼遠的地方吧!?
看她眼淚都快要出來了,裴芩直接翻她一眼,“我家在大興,這是我弟弟,你先跟他們去,我要進京,沒法帶你們!”
一瞬間地獄天堂,就是他給的感覺。君夙雪又懊惱又忍不住歡愉,紅着臉,“對…對不起。”是她誤會他不要她了,要把她打發了。
那邊喊將軍,裴芩交代一句立馬過去。
方留陽看看君夙雪忍不住皺眉,“表哥!你們帶她吧!我想要跟將軍!”表姐把這個女的帶去大興幹啥?而且還讓他跟表哥一塊回大興,卻不讓跟着她。
常詠麟也想,不過他跟着裴芩幾年,自然清楚她的神色,京中只怕出事了,芩姐姐不讓他們跟着去,是爲了保護他們。
“不要給將軍添亂!”蕭雍冷聲丟下一句,就去找裴芩。皇爺爺只怕身子不好了,安將軍和芩姐夫又都不在京中,只怕京中要大亂了。
君夙雪見他跟裴芩而去,就看看裴文東和常詠麟幾個,“你們…。你們誰是將軍的弟弟啊?”她只知道方留陽是將軍的表弟。看他說的,顯然有他親弟弟。
“我們幾個都是。走吧!”裴文東催促一聲,又忍不住擔憂的去找裴芩的身影。
君夙雪看了看裴文東,的確和將軍挺像,常詠麟不太像,但神情很像,頓時心裡翻涌起來。這幾個都是將軍的弟弟,那她能多打聽點將軍家裡的事了。贏了他們的好感,也不至於她去了將軍家無依無助,要被真的將軍夫人欺壓了。
常詠麟和裴文東帶着方留陽領着君夙雪另行安置那些家屬,隨軍趕往大興。
裴芩帶軍一路疾馳,趕往京城,把他們遠遠甩在後面。
蕭雍緊跟着她,也着急京中的情況。
七萬亂軍被剿滅降服,一出手就贏得壓倒性的勝利,這個速度也讓京城衆人對裴漢三裴將軍有了更深層面的瞭解。那些家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也開始打起算盤,裴漢三縱然出身低微,但不管是皇上還是未來新皇登基,他這樣研製迫擊炮和回回炮的功臣良將都不會失寵。而今後的京城,將多出一家姓裴的新貴來。再說他少年英雄,又大難不死,今後前途還不可限量。
裴芩帶兵入京時,和慶王蕭光珌和永樂王蕭光曌一塊出城迎接,足見朝廷重視。
京中雖然陷入緊張,但不妨礙衆人出來看這之前沒能見到的裴將軍到底是何英姿,傳奇神將裴漢三,是不是如傳說中一樣。
見蕭光珌和蕭光曌都出城來迎接,裴芩身後的一衆將士倒先激動了起來。果然是神將裴漢三,跟着裴將軍,他們班師回朝竟然得兩位王爺出城迎接。
裴芩卻是對這這兩位尊貴的王爺都沒好印象,招呼過,一路騎馬進城,直接進宮。
皇上旨意,裴漢三回京後,即刻進京。
進宮必經路上,圍堵的百姓們就見一個英姿凌然的麥膚色俊俏少年,鮮衣怒馬,馳騁而過。不少人忍不住扼腕,“這裴將軍根本還是個小毛孩啊!”
“還沒長大,就已經一軍主帥,傳奇神將了,我等…。真是無一處可比啊!”
縱然摸黑了臉,女子先天比男子嬌嫩,肌膚細膩些,就讓換了男裝的裴芩像個還未成人的少年。只是那凜然氣勢,卻讓人不敢升起絲毫輕視之感。
宮門口要下馬,已經有總管太監過來宣旨,“裴將軍不必下馬。二道宮門下馬即刻。”
裴芩挑了挑眉,安烈峰和鮑遜也沒有如此猖狂,掃了眼傳旨的太監,直接打馬進宮。
蕭光珌和蕭光曌對視一眼,也快速跟上。
裴芩在二宮門外下了馬,直接被領到了楚文帝的寢宮。
石瑞聽到通傳,過來迎接,“將軍!”
裴芩點頭,把佩劍摘下來,進去見楚文帝。
偌大的龍牀上,楚文帝蓋着薄毯,面色病白的躺在上面,不知是昏迷還是睡着。
裴芩眸光一沉,老皇帝竟然病入膏肓,馬上快不行了?
石瑞引她進來,就悄聲上前附在楚文帝耳邊輕喚,“皇上!裴將軍回來了。”
楚文帝緩緩睜開眼,扭頭看裴芩,“愛卿回來了!”聲音沙啞又無力。
“皇上…。”裴芩看他一下子病成這樣,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澀,恭敬的單膝跪地見了禮。
楚文帝說着平身,讓石瑞扶他坐了起來,指了指跟前不遠的錦凳示意裴芩坐,“朕的時日,怕是不多了。”
裴芩無聲的坐到他近前,她不會安慰人。
石瑞說了兩句皇上真龍護體,長命萬歲的話,端了溫茶來,伺候他喝了兩口。
裴芩看遞到自己跟前的茶,她也的確渴的很,就端起一飲喝完。
楚文帝看着她忍不住皺眉,“人家吃飯細嚼慢嚥,喝茶細細品味,你看你,哪還有點樣子!”
裴芩眨眨眼,不是說他快死的話題,咋一回來就開始數落她有沒有樣子了!?再說,“茶本來就是解渴的,咋喝都是喝,解了渴不就行了。”
楚文帝白她一眼,墨珩縱然被墨家逐出家族,但好歹也是百年世家大族精心培育出來的,這個女人沒有半天女人的樣子,“還真是難爲墨珩了!”
這麼分明的鄙視嫌棄,裴芩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老孃辛辛苦苦給你丫的打江山包天下,一回來你丫的不是封賞,竟然先鄙視打擊老孃!裴芩真想對他豎箇中指。
見她還不服氣,楚文帝心裡慶幸,幸虧他不是墨珩,也沒有趕在墨珩之前收了她啥的,“剿匪戰況如何?”
說到正事,裴芩依舊有些不太好氣,“完全按照要求,速戰速決,四萬降軍編入大軍行列。”
“朕聽說你還多了個未婚妻?”楚文帝看着她問。
裴芩面部肌肉抽搐。
“還把人領回家了?”楚文帝再問。
裴芩再抽。看他還要問,裴芩出聲,“皇上!臣如今魅力難擋,要是有人問起,皇上一定要爲臣擋一擋啊!”回來路上那小太監石宿告訴她,那什麼什麼郡主的娘進宮打聽她娶媳婦兒沒。
楚文帝看她撩了下額前沒有的頭髮,一副魅力無限的樣子,真想呸她一口,“你給朕有點正形!”
“我坐的挺規矩的啊!”裴芩低頭看看自己,又沒蹺二郎腿,又沒吊兒郎當。
楚文帝咳嗽起來。
裴芩見石瑞眼含水光的拿着帕子遞給他,頓時心中預感不好,肯定有血!
帕子拿下來,一片血紅。
狗血電視劇情處處適用…。感慨完,裴芩臉色就變了,緊瞅着楚文帝。丫的咳嗽,還咳血,會不會傳染啊!?
見她變了臉色,楚文帝若無其事的扔了帕子接過茶碗漱漱口,喝了口茶壓下去,“說說這皇城亂起來怎麼辦吧!”
“皇上……”裴芩臉色難色。
“甭給朕拿女人當藉口!”楚文帝沉臉。
裴芩想了想,沉吟,“皇上!如果皇城要亂了,那就重新改建好了,現在的皇城好像是四方的,可以改建成圓環的啊!以皇宮爲中心,往外擴展,修上環城路,二環三環,四環五環。皇上我突然想起個歌兒!”
“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啊~五環,你比六環少一環。終於有一天,你會修到七環,修完了七環修八環,修完八環修九環!”
等在外面蕭光珌和蕭光曌就聽見一陣奇異的歌吼從皇上的寢宮傳出來,這歌吼的聲音,顯然是那個備受恩寵的裴將軍,裴芩。
兩人都有些驚愕,抽搐。父皇已經病危了,他急招裴芩回來,這是根本沒拿她當女人,而是天子近臣!這個時候讓她進宮,必是談及儲君之位,和傳位之事,可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唱起曲兒來了!?
還有,這麼廢話的唱曲,嘗一遍就行了,她還嘗上癮了!?父皇這是…。病糊塗了嗎!?
“皇上!你覺得我唱這曲兒咋樣?我有沒有唱曲的天賦?以後告老還鄉,沒錢吃飯,我還能去給人唱曲換倆肉包子錢的吧!”裴芩笑嘿嘿的問。
楚文帝覺得自己的一口老血要壓不住了,無比贊同的點了頭,“你是有天賦!”有吊兒郎當氣死人的天賦!
“嘿嘿嘿!我也覺得我有天賦!”裴芩笑。然後肚子就適時的咕嚕叫起來。
楚文帝黑沉着臉,“給裴將軍賜膳!”
石瑞悄悄看了眼他的臉色,應聲出去吩咐徒弟石宿,擺御膳。這裴漢三還真是膽大包天,連皇上的話也敢胡扯。皇上病危,皇城要是亂起來,那這天下只怕就要亂起來了。她倒好,啊~五環…。
裴芩想溜,這個御膳可不比上次,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可是皇上都發了話,她又不敢走,看御膳都擺了上來,只好硬着頭皮吃了。
御膳果然是御膳,就是美味好吃。尤其現在都夏天了,各色菜品也更加齊全了,裴芩剛開始吃的還有些糾結,吃着吃着胃口就吃開了。
“給朕來碗湯!”楚文帝看她吃得香,吩咐道。
看他主動要吃的,石瑞一喜,連忙給他盛湯。
喝了點酸辣湯,楚文帝又要了半碗飯吃了些菜。
裴芩吃完飯,一抹嘴,“皇上!還有啥事兒沒?”沒事兒先讓她回家一趟啊!她雖然身體畏寒,可這大夏天的,活動完又喝了熱湯吃了飯也是出了不少汗的啊!
看她吃飽喝足就想溜,“帶裴將軍下去廡房休息,這幾日陪朕用膳,隨時候命!”
裴芩好像掀桌,“皇上,我是女的!”
楚文帝凌厲的目光瞪過來。
裴芩立馬縮了脖子,弱弱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瘦死的皇上…。那也是很嚇人的。
看石宿帶她下去,楚文帝陰沉着臉,抓起一旁的枕頭砸下來,“滑的特麼的像泥鰍!”那些老貨在官場混了多少年滑溜,她一個女人比那些老貨還滑溜!
石瑞該立馬跪下的,可是看着扔枕頭的皇上,莫名的有點皇上在耍小脾氣的感覺。
楚文帝也意識道了,咳嗽了一聲。
石瑞連忙把枕頭撿起來,又放在了原處,稍微離他手近點的地方。讓他想扔就再扔。
楚文帝坐了會,覺得這幾天來的鬱結順暢了不少,忍不住哼了聲。如今正是緊迫的時期,她倒好,只管打仗退敵,溜的比泥鰍都快!想到她一副被欺辱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微噘着嘴退下的樣子,楚文帝又覺得解氣。別以爲他不知道,她看見別人過得不好那暗搓搓得意的樣子!
裴芩要是知道,肯定對他豎中指。哪隻眼睛看見老孃噘嘴了!?老孃只是不屑!暫時屈服!
石宿把裴芩領到廡房,又把盧海和劉渢放了進來伺候她。
洗漱好,裴芩自身就是製冷器,也不用冰,有盧海和劉渢在,她也安心不少,默默罵了會皇帝,想了會閨女,就倒下睡了。
這些日子都沒休息好過,雖然宮裡這地兒陰氣太重,不過有盧海和劉渢護體,裴芩也睡了個好覺。
等她一覺睡醒,有小太監來傳話,說是太后娘娘召見。
裴芩被留在了宮裡,那些后妃不能見她,太后卻是可以隨時召見她的,見石宿來領她,顯然皇上已經知道允許,就跟着他去見太后。
瑜妃早聽聞裴芩被留在宮裡,也猜到太后肯定會見她,就一早過來給太后請安。皇上不讓后妃侍疾,她想得到些消息都難。
太后在宮裡待了一輩子,哪會看不出,聽裴芩來了,就讓她下去,“你也在這坐了不短,哀家還要見裴將軍,你就先退下吧!”
瑜妃心有不甘,“太后…。”見她神色冷下來,暗咬咬牙,應聲退下。
裴芩被領進來,見頭髮花白的太后坐在上座,上前單膝跪地行李,“…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千歲個毛!那邊的萬歲都快不行了!
“裴愛卿平身吧!”太后叫起,眯着眼打量她。雖然是個女兒身,但能有今日的成就,倒是比男人更甚。皇帝擡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撐起來。
太后沒有不問政事的打算,再問了裴芩幾個簡單的家裡問題,就轉了話題,“皇帝病重,特召了裴將軍回京,不知道裴將軍以爲,這皇位傳到誰的手裡好?”
她一下子問的這麼直接,裴芩心裡倒是鬱悶。不是說貴族的人都說話千迴百轉,這皇家的人那應該百轉千回,咋一個個都這麼直接了?
她不知道,他們是都知道她直來直往,對付起她也就直接了。
裴芩臉色變了又變,“回太后娘娘!新的太子定是個保江山,安萬民的好儲君。不論是誰,臣都將忠於皇上,效忠皇上!”你直接老孃也直接,管你們誰家做皇帝,老孃表明忠心總沒錯的!愛誰坐誰坐去!
太后都直接傳皇位,她卻說立太子的事,太后點了點頭,倒確實是個會說話的,“愛卿效忠皇上,自是應當。若有人拉攏,愛卿當如何?”和慶王的事,她就算在深宮不問事,想知道的還是有人會告訴她。
“打他?”裴芩擡眼。她是真的不想被拉攏,也不會被拉攏。
太后嘴角抽了下,想着皇帝把她留在宮裡,也自有安排,就轉了話題,“哀家聽說你兩個女兒都甚是聰穎,皇帝還賜了名,帶進宮給哀家看看吧!”
想拿她閨女做質。
裴芩神色一冷,眸中暗芒閃過,直接站起來,看着上位的太后,“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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