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顧家不缺這點彩禮錢,也不會因爲一些流言蜚語,就讓知硯一個堂堂男子漢,入贅到別人家裡。”徐氏壓抑着火氣,一向柔麗的臉容,此時一片冰冷,“這事我和寶瑛的意思一樣,不成。”
說完,她就低下頭去,又拿起了繡了一半的帕子,不打算再搭理錢氏。
錢氏沒想到,她在徐氏這裡,還能這麼吃癟。
她倒是也想發火,可她又知道,萬一真把顧家人都得罪完了,這門親事說不成,她那份中人錢也就拿不到手裡。
“呵呵,這事要說也不急,我看你們還是再考慮考慮,畢竟是一門好親事,再說,知硯年紀也不小了吧?他早晚都要娶親,何必非要拒絕的這麼幹脆呢?你們這問都不問他的意見,就這麼直接拒絕,也不好吧?”
錢氏這麼說着,見沒人搭理自己,討了個沒趣,只丟下一句再考慮考慮,便也走了。
等徐氏等她一走,頓時整個人垮下來,也有些沒心思刺繡了。
“要不你回去跟寶瑛說說?錢氏的話雖然難聽,但她有一句是對的,你們還是問問知硯的意見,免得她什麼時候萬一碰到知硯,添油加醋的說些什麼,惹得知硯誤會你們。”馮氏體貼的道。
“那我先回去一趟。”
徐氏也正是放不下這事,聞言,就起身回了顧家。
她主要是擔心寶瑛會傷心。
而顧寶瑛一聽錢氏竟然還找了徐氏,並且果真是要知硯入贅,便不由冷笑:“娘,沒事,我會跟知硯大哥說的,不過他今日說要出去轉轉,還沒回來,等他回來了,我就告訴他。”
徐氏聽了,儘管還有些擔憂,但也只好點點頭,又去了劉嬸兒院裡。 wωw⊕тt kān⊕C〇
她一走,顧寶瑛小臉上就有幾分垮掉,蔫了一樣。
也不知道知硯今天干啥去了,一大早吃完飯就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總覺得,自從上一回知硯胸口異物被取出來之後……
他就不是從前的那個知硯了。
……
……
日頭正當空的時候,知硯從村子裡一個荒廢院落裡走出來。
他手裡拿着一卷羊皮紙,面色沉沉的踱着步子回家。
在他走了沒多久,這院子裡破舊的木門又“吱呀”一聲打開,從裡頭竟是又出來一道人影,左右看看沒人,便匆忙往村口離去。
知硯一路想着事情,剛走到大院那邊,就有人喊住了他。
“知硯先生!知硯先生!”錢氏在這裡等了小半天,終於等到他,便趕緊喊道。
“你是?”知硯看着眼前的婦人,卻沒什麼印象。
“我和顧家一個大院裡住着的,你叫我錢二嬸子就好了!寶瑛就是這麼叫我的!”錢氏臉上的笑容熱情而親切。
“錢二嬸子,有什麼事嗎?”知硯一聽她提到寶瑛的名字,面上有了兩分笑意,禮貌的詢問道。
“是這樣的,有一門親事,別人託我說的,是連樹村的一戶人家,想向你提親……”錢氏嚥了嚥唾沫,準備滔滔不絕的把這事給說的好聽一些。
“不必了。”然而,她還沒說上兩句,知硯便是直接拒絕,“我暫時不打算娶親。”
“啊?這……這是門好親事啊,你是要讀書的吧?這戶人家說願意供你讀書!你在顧家,顧家可沒錢供你讀書吧?再說,顧家不還有個顧羨?那顧羨萬一雙腿真的被顧寶瑛給醫好了,以後肯定供他,不會供你一個外人啊!”錢氏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又賠着笑,極力說服道。
“這就不勞錢二嬸子操心了,若無其他事,我便先回家了,寶瑛還等着我吃飯呢。”
知硯此時俊臉上只餘下一片霜寒,說完,便擡步走了,任憑後頭錢氏再怎麼喊他,也沒有回頭一下。
錢氏一個寡婦,自然也不好追着他說話,只得作罷。
一連三次遭到拒絕吃癟,她還沒吃飯,卻覺得已經是憋了滿肚子的氣,氣都氣飽了!
“呸!一個兩個的傻子!這門親事到底有什麼不好的?這顧家的都是腦子被驢踢了吧!這知硯也不知道裝什麼裝!吃誰家軟飯不是吃?”錢氏站在原地罵了兩句,便憤憤回了自家,擦鍋子做飯去了。
知硯到了家裡,寶瑛也剛好做好飯。
他洗了手,幫忙一起盛飯。
飯桌上,徐氏看着寶瑛,想說些什麼,卻又想着是不是等會兒,剩下他們兩個了,讓寶瑛自己說。
沒想到,知硯卻是主動說道:“我方纔回來的時候,在大院門口碰到了一個姓錢的婦人,她說要給我說親事,我拒絕了。”
“沒想到她還真是不死心,竟然專門在門口等着你!”
顧寶瑛一怔,頓覺生氣,“她找了我跟我娘說這件事,可那戶人家竟然想讓你入贅,一聽這個,我跟娘就都給拒了!便是要嫁女兒,也該互相尊重,斷沒有這種看你沒有家人,就想着讓你入贅的道理!真是欺人太甚!”
“這種事,再有下次,也直接拒了就是。”知硯話這麼說,臉色卻有幾分冷沉。
便是寶瑛再遲鈍,也感覺到,他好像生氣了。
可是,因爲什麼?
難道因爲她跟徐氏不和他打一聲招呼,就自作主張的拒了這門親事?
可他自己不也直接拒了嗎?
寶瑛一時拿不準他的心思,可看他還是頭一次生氣,便有些不敢再說話了,生怕說錯了什麼,又憑白惹得他不高興。
飯桌上頓時沉默下來。
錢氏幫着汪小薇提親,卻接連三次被拒,她儘管不願意這麼死心,卻也是沒辦法。
恰巧汪家人來催促她,她只好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可不是我不出力,可他們一聽要入贅,便不願意了,好歹人家知硯先生也是個讀書人,清高自傲的,怎麼可能會同意入贅?”
那汪小薇一聽這話,便在父母面前急了。
“爹,娘,我早就說了,他是個讀書人,肯定不會同意入贅這事的!你們就非得讓他入贅嗎?他無父無母的,便是我嫁過去了,你們便是他唯一的父母親,等你們老了,他定然會如親兒子一般,盡心侍奉你們。”
她這樣,就是不願意叫知硯入贅了。
汪大漢夫妻倆聞言,心裡就只有苦笑。
他們想叫知硯入贅,還不是怕萬一他以後真考中了功名,會覺得自己身份高了,從而輕慢女兒嗎?
可看看這傻女兒,親事都還沒說成,一顆心就開始向着他了!
果真是生女兒外向的!
兩口子沒辦法,只好找了人給錢氏回話,說同意知硯不入贅的事情,並保證在汪小薇出嫁時,給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希望她再去找顧家人說說。
錢氏收了人家送來的點心果子,只得再去找顧寶瑛說這事。
這一回,寶瑛聽明來意,卻沒有張口就立即給回絕了。
因爲她不由得想起上次說起這事時,知硯那張微微透着幾分冷沉的俊臉,竟也忽然不確定起來。
他心裡究竟是願意,還是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