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老鄭頭家門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那議論紛紛的聲音,嗡嗡嗡嗡的,跟蒼蠅一樣,叫人聽上片刻,就要嫌耳朵疼。
知硯擡臂隔開人羣,護着顧寶瑛擠了過去。
江興正焦頭爛額的站在院子裡,一見到兩人過來,忙迎上去:“寶瑛,知硯,老鄭頭被人殺了!我已經叫人趕緊去報官,只是這屋裡頭,竟然不止一具屍體……”
“你們碰過這些屍體嗎?”顧寶瑛詢問道。
“沒有沒有!這一點我還是懂的!不能破壞現場!以前二叔在家時,聽他說過,我這一直等着官府的人來呢!”江興忙擺手道。
“我可以過去看看嗎?不會觸碰任何東西嗎?”顧寶瑛笑着道。
“這……寶瑛,我勸你一個小娘子,還是別去了,不雅觀!也有些嚇人!”江興卻猶豫着勸阻道。
“怎麼說?”
“那老鄭頭是被剝光了衣服,和幾具女屍堆到一起的,他應當是已經死了好幾日,屍體都開始發爛,味道也臭的不行!你要是看了,只怕晚上會做噩夢!”江興說道。
顧寶瑛聞言,便略一沉吟。
若是被扒光了衣服,她的確不便上前,但她想看看現場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樣吧,我去看看。”這時候,知硯說道。
江興自然不會攔他,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知硯進屋裡一看,就不由皺了眉。
只見屋中凌亂,老鄭頭的屍體果然如江興所言,被人扒光了衣服,並且嘴巴大張着,死不瞑目的橫屍在牀上。
他屍體已經腐爛,散發出一股股難聞的臭味,饒是知硯,也不禁胃部有些翻滾難受起來。
另有七具女屍,和他的屍體胡亂疊放在一起。
知硯往屋裡走了走,見到了炕邊一處打開的密室入口。
他在屋裡轉了轉,就出去了。
“怎麼樣?”顧寶瑛詢問道。
“屋裡有個密室,入口被打開了。”知硯微微皺眉說道。
顧寶瑛一聽,頓時明白些什麼。
先前怎麼都找不到楊氏藏在哪裡,也找不到密室,可如今密室被人故意打開,又有幾具女屍,這怎麼都像是楊氏所爲。
只是她不方便進入查探清楚,看看是不是如她所猜測一般。
知硯則又道:“我沒有細看,恐怕具體的,還得等官府的人,派了仵作過來詳細查看,但官府的人從縣城來到這裡,怎麼也得到晚上了,你今晚還要爲李娘子看病,到時候我就留在這裡。”
“也好。”顧寶瑛點了點頭。
院子外頭圍着的人越來越多,江興叫了幾個獵戶擋在門口,不准他們進去。
臨近傍晚時,官府的人終於趕到。
不過顧寶瑛沒等到他們人來,就被金四爺派來的馬車接走,往南溪村去了,知硯卻是留了下來。
這一次不僅邢師爺來到,就連衙門的那位黃捕頭、仵作等人,都一起來此,而除了他們,不久前纔回過孃家一趟的鄭彩花,也被官府的人找到,一併帶了過來,只是她這一次回來卻身份尷尬,不僅是死者的女兒,更具有一定的嫌疑!
畢竟就在她回孃家又離開之後,老鄭頭家門纔會被鎖上。
官府的人少不得要懷疑她弒父。
鄭彩花面上帶着淚痕,神色茫然,似乎還不相信官府所說她父親被殺一事,然而等她親自到了,進屋裡見到屍體的那一刻,她終於是明白過來,老鄭頭是真的被殺了!
那個極爲疼愛她的父親,真的被人殺死了!
此時,兩個衙役接收到邢師爺的眼色,便上前把鄭彩花給拉到一旁,由着她痛哭不已。
“勞你去看看這幾具屍體了。”邢師爺對仵作說道。
“師爺客氣了,分內之舉!”仵作說着,就帶着兩個徒弟,以及驗屍的工具,往屋裡去了。
“邢師爺,可否讓在下也進入一觀?興許,在下能提供一些線索也說不定。”這時候,知硯便站出來說道。
邢師爺聞言,正待考慮這樣做合不合規矩,便聽原本要跟着仵作進屋的黃捕頭一拍腦門,指着知硯道:“小兄弟,原來是你呀!”
“怎麼?你們認識?”邢師爺微微一驚。
“那是,上次這村子裡出的命案,就是這位小兄弟以及村子裡的一個小大夫幫忙,才能順利勘破。”黃捕頭說着,便是十分欣賞的輕拍了拍知硯肩頭。
“既如此,那就有勞了。”邢師爺一聽,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多謝師爺。”知硯忙謝道。
黃捕頭卻一把勾住知硯的肩頭,笑嘻嘻的詢問道:“今日怎麼就你一個人?那位小大夫呢?”
“她被人叫去鄰村,給人看病去了。”知硯解釋道,有些彆扭地跟黃捕頭一道進了屋子。
他可從未被人這樣勾肩搭背,沒個正形的走過路。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已是幾步走到屋裡。
此時,仵作正在帶着兩個徒弟查看幾具屍體,不時說些什麼,叫徒弟記錄下來。
知硯則走到那密室入口,對黃捕頭說起整個事情的原委:“……當日楊氏不見,我跟寶瑛都覺得,房內必有密道,卻怎麼都找不到入口,如今看來,這機關做的的確隱秘,竟然是需要先鑽入土炕內部,靠牆的隔板裡面挖了凹槽,將機關藏在裡頭,才能打開。”
“如今這機關被人打開,想來是楊氏行兇殺害老鄭頭之後,故意將這些袒露出來,叫人知道老鄭頭這裡,還藏了幾具屍體。”
“你怎知人一定是楊氏殺的?”黃捕頭聽着他篤定的語氣,不禁有幾分好奇。
“自然是推測,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黃捕頭,不如,我們先進去看看?也許能發現楊氏將這密室打開的真正用意!”知硯卻提議道。
“也好。”黃捕頭今日過來,就是爲了查案的。
任何有線索的地方,他都不會放過。
聞言,兩人便一前一後的攀着那繩索,進入了黑漆漆的地下室之中。
所幸黃捕頭隨身帶了火摺子。
一進去,他便點燃火摺子,頓時照的滿室通明。
這裡頭一股尿騷屎臭味,十分難聞,黃捕頭不得不擡袖掩鼻,皺眉想着,難道還有人在這裡頭拉屎拉尿?
“黃捕頭,你看。”不等他四周先掃視一番,知硯便先是說道,“這桌子上有七個牌位,而外頭有七具女屍,還有,這裡面還有三口棺材。”
“真是如此!”黃捕頭隨着他擡手一指,見到那幾座牌位,又三口棺材,不禁驚道。
“這些牌位寫有名姓,恐怕得拿出去,叫里正辨認一下,看是不是村子裡曾經失蹤的年輕女子。”知硯看着那幾個牌位上的名字,說道。
“是該如此!”黃捕頭點頭,叫了人下來,先把牌位弄上去。
他則擡腳繼續在地下室轉悠着,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可走着走着,他頓覺腳下不對,停下舉着那火摺子仔細一看,便發現,他居然踩到了一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