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邵卿也不焦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這種篤定她一定會過去的態度真是讓人牙癢癢的。
安寧哼了一聲,直接閉着眼,休息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冰冷的薄膜貼在臉上,睜開眼,卻是蔚邵卿將那面具重新戴在她臉上。他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觸到她的臉,安寧的臉是溫暖的,蔚邵卿的指尖則是帶着寒意。春寒陡峭,可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溫暖與冰冷相觸,彷彿連肌膚都要顫抖起來。
蔚邵卿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將面具重新給安寧戴好以後,順勢在安寧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安寧問道:“你今天過去,是特地給李豔撐場子的嗎?”
蔚邵卿道:“京城裡排名前十的青樓裡,背後都有靠山。若是單憑她一人的話,即使有再多的的好主意,也沒法在這裡立足。”說到這裡,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寧。他早就猜出,那些新奇引人注目的模式,肯定是這丫頭給她想出來的,也只有她有這些古古怪怪的想法。
安寧道:“多謝。”
蔚邵卿脣角揚了揚,“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他本身也需要扶持一個人,作爲一個情報點。只是蔚邵卿並不清楚的是,李豔那邊的情報其實有兩份,一份是給他,另一份是給安寧,甚至給他的那份,下意識地去除了和安寧相關的。
對於李豔來說,蔚邵卿更多的是主子,她會因爲他的幫助而付出忠誠。安寧卻是她所認定的好友,所以纔會幫安寧隱瞞住這些。
安寧點點頭,她打算等過兩天再同李豔商討一下這些事。然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晚上看到的那些節目,就這樣開始神遊了。
忽然之間,她感覺小腹那個位置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不太舒服,安寧下意識地將手放在那邊,眉頭皺了皺。這種感覺前世來了不知道多少次,她自然並不陌生。上輩子的她本身就容易痛經,每次來例假的第一天,總會難受。
不是吧……不會真的要來了吧?
安寧現在這具身體,也已經十四歲了,也的確是到了初潮的年紀。很多人來的年紀會更早一些,比如安玲瓏大概就是十三歲的時候來的。當時慧姐兒來葵水以後,周李氏擔心女兒對這方面一無所知,還特地給她普及了好多常識,生怕女兒來了以後因爲什麼都不瞭解而手忙腳亂。
以前還有姑娘家不懂,看到自己來了這東西,以爲會流血過多死呢。
安寧深呼吸一口氣,仍然沒法緩解那種小腹微微腫疼的感覺。她只希望好歹能夠撐到回去再來,她現在可沒有準備換洗的月事帶。這年頭的月事帶普通老百姓是將布縫起來,在裡面裝草木灰,兩頭用細線系在腰上。周家的話,則是如同其他官宦人家一樣,直接用十分柔軟的細棉布,另外還有用白綢緞製作而成。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安寧還真感覺小腹越來越疼了。
怕什麼,來什麼。
在馬車行駛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時候,安寧感到下體流出了粘稠的液體,臉色一白,有種死定了的感覺。居然還沒到家就已經來初潮了。
她貝齒輕輕咬着下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怎麼了?”蔚邵卿見她臉色忽的轉白,聲音帶上了一絲的擔憂。
安寧轉過頭看他,“直接回我家裡吧,我想回家。”
她今天因爲去百花樓的緣故,回去的話肯定很晚,容易引發周李氏懷疑。所以出門之前,安寧便告訴周李氏說她今晚要住在莊子上,其實打算住李豔那邊。誰知道卻撞上了蔚邵卿,只好跟着一起回去蔚府。
計劃趕不上變化,安寧的初潮卻在這種時候到來。
“發生什麼事了?”蔚邵卿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安寧有些羞惱,這種事情她哪裡好意思說出口,又不是現代,她清了清喉嚨,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我娘了。”
看蔚邵卿的表情擺明了不相信她這話,只覺得是藉口。
安寧覺得從所未有的尷尬,臉紅得都要滴血了。她此時分外想念起二十一世紀,看不爽班上男生,還可以直接來一句“姐最近特殊時期,不要招惹我”。不過蔚邵卿真的知道例假這種事情嗎?
她在那邊胡思亂想中,蔚邵卿的眉頭也狠狠地皺了起來,“你流血了?”
淡淡的血氣味道根本瞞不過他,更何況這馬車內的空間還不大,因爲夜晚風寒的緣故,窗戶緊閉着。
“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蔚邵卿想要看是不是手上哪裡受傷了。
安寧本來就在羞惱中,肚子還有點疼,她氣急敗壞道:“真的沒事。”
一說話,肚子就更疼了。
安寧身子彎了彎,手緊緊覆蓋在小腹的位置,脣瓣都要被她咬出血來。她的眼中浮現出一層的水霧:好討厭,怎麼就在這時候來呢,也太不會挑時間了吧。
蔚邵卿見她額頭都已經滲出汗了,連忙扶住她,他感覺安寧的手似乎也涼了不少,直接將外套披在她身上。
安寧在疼得想撞馬車的同時,還不忘說道:“我想回家。”居然第一次來例假就痛經,她還能再倒黴一點嗎?
痛經絕對是女孩子的人生大敵啊。一生的仇人!
蔚邵卿拿出手絹,輕輕擦掉她額頭上的冷汗,聲音有種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很快就到了,沒事。”
安寧聽了他的聲音,覺得肚子裡的疼痛似乎在慢慢從她身上飄走,眼皮也越來越沉。
蔚邵卿接住她滑落的身子,手則是搭在她脈上,俊秀的臉上滿是不解,明明從脈象上來看,沒有問題啊。
從外露的肌膚,他根本看不出安寧是哪裡受了傷,明明在上馬車之前還好好的。也因爲這種未知,他心中的不解和擔憂更甚,恨不得馬上回到府裡,讓玉秀檢查一下。
等馬車停了以後,蔚邵卿直接將安寧抱了起來,安寧的個子還不到一米六,同蔚邵卿相比要嬌小很多,他的視線忽的落在了剛剛安寧所坐的地方。哪裡正好有紅色的血的痕跡。
蔚邵卿抱着安寧的手緊了緊,從馬車上下來,直接說道:“拿我的帖子,去請御醫。”
桂圓也從另一輛馬車下來,看見蔚侯爺抱着她家姑娘,而且姑娘看起來還像是昏迷了的樣子,心中慌了一下,“姑娘怎麼了?”
蔚邵卿的眸光有些冷,“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嗎?”
說罷,他邁步向前,比起平時的閒庭信步,今天的他多了幾分急切的凌亂。
在將安寧給帶回她在蔚府的房間以後,蔚邵卿立刻讓玉秀檢查她是哪裡受的傷,他在門外等着,眉頭緊緊蹙起,顯然心神不定。
他感覺這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卻比平時還要漫長難熬很多。
等房門重新打開以後,玉秀走了出來,聲音平靜,“少爺,表小姐並沒有受傷。”
“不可能。”他直接說道,就連椅子都沾上血了,怎麼可能沒受傷。
玉秀猶豫了一下,即使以她冰美人的性子,她也覺得這事實在難以啓齒。這周安寧明明就是來了初潮,根本不是受傷,而且聽剛剛桂圓的意思,這似乎是第一次來的。
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蔚邵卿顯然理解錯了她的意思,擡腳便要進去,玉秀連忙攔了下來,說道:“少爺,表小姐真的沒事。她只是……來了葵水罷了。”葵水兩個字說的輕如蚊蠅,但是以蔚邵卿的耳力,卻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再不知事,也知曉女子來了葵水以後,便代表年紀可以成親生子。有不少很早成親的人,即使圓房也是等到來了葵水以後。
他耳朵熱了熱,臉上難得浮現出了窘迫,他哪裡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月原因。
“你,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這身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玉秀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後,重新轉回屋內,關上門,給安寧換上了月事帶。因爲安寧來得突然的緣故,這月事帶是玉秀以前做好的沒用過的,本來只是打算給自己拿來備用,現在反而先派上了用場。
在玉容呆在安寧身邊以後,玉秀等於是蔚邵卿身邊唯一的大丫鬟,所以她所使用的月事帶也都是極好的。
蔚邵卿雖然也可以再提拔一個大丫鬟,但是他平時更多的活是交給護衛和小廝,丫鬟一般只是負責打理他的服侍,就算只有一個一等丫鬟,還有二等三等呢,根本不怕沒人服侍。所以蔚邵卿便沒有再提拔一個的意思。
……
蔚邵卿被安寧來葵水這個消息狠狠地刺激了一把,甚至忘記了自己下車的時候,讓人去宮裡請太醫這件事。
等宮裡的李太醫加班加點氣喘吁吁地趕過來的時候,蔚邵卿沉默了。 wWW☢тTk дn☢C〇
“病人呢?”這李太醫同蔚邵卿也算熟悉,甚至他兒子的前程還是蔚邵卿給安排的,算是宮裡太醫之中可以信任的人。所以蔚邵卿在知道安寧“受傷”以後,自然第一反應請他過來照看。
只是面對着明顯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蔚邵卿卻不知道該怎麼開頭。難不成真要對他說“我表妹來葵水了,你來幫她瞧瞧”嗎?
李太醫有些不耐煩了,“不是說有緊急的病人呢?在哪裡?”
蔚邵卿咳嗽了一聲,決定決定早死早超生。他一旦下了決心以後,姿態便回覆了一貫的遊刃有餘,“我表妹來葵水了,我之前並不知曉,以爲她受傷了。”
神情鎮定地彷彿只是在說“我今天中午多吃了一碗飯”一樣。
李太醫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顫顫地指着蔚邵卿,“你讓人將我從被窩裡抓起,就爲了這件事?”
就算蔚邵卿是他兒子的恩人,他也按耐不住揍他的衝動。
蔚邵卿點點頭,“你等下給她看一下。”他眉毛皺了起來,“她當時似乎看上去不太舒服,連冷汗都冒出來了。”
李太醫深呼吸好幾口氣,冷笑道:“這是正常的。”很多女孩子來葵水都會如此。
“真的沒事?”
“沒事!你若是擔心,我等下開個藥方給你也就算了。”因爲這種事情而不得不從溫暖的被窩中離開,李太醫實在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使面前是位高權重的侯爺,聲音同樣惡劣,充滿了不悅的情緒。
蔚邵卿知道自己理虧在先,自然不會同李太醫計較。
他想起安寧那時候疼得直咬牙,繼續請教,“這種時候,是否應該給她準備一些特殊的藥膳?”總不能讓她每次來了以後,都會疼一場吧。
李太醫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這位侯爺居然同他討論起這種女性生理問題,若是傳出去的話,恐怕會有人以爲他這是失心瘋了吧。一般的男子對於這些都是十分忌諱的。由此也可以看出,那位周縣主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啊。
或許是處於一種微妙的看好戲的心態,窺探出點八卦的李太醫反而心平氣和了不少,說道:“我把脈以後,再同你說。”
然後便先去給安寧診斷了一把。
最後得出的結果無非就是因爲之前受了點寒,吃了點冰東西,加上又第一次來,所以纔會痛得昏過去。
蔚邵卿的眼刀直接就往桂圓身上掃了過去。
桂圓聲音也弱了下來,“姑娘今天在家的時候,突然想吃冰,便吃了一份的水果冰。”她家姑娘在生活中很有些怪癖,比如說冬天冷的要死的時候,反而會想吃冰,嘴裡還唸叨着“冬天吃冰最痛快”,只是周李氏擔心她受寒,又擔心吃太多冰,日後來葵水容易疼,所以從不讓她吃。
安寧雖然不會在周李氏面前吃,但是私下就不一定了。安寧的院子可是有一個小廚房,平時做一些簡單的糕點食物都很容易,更別提是水果冰這種不需要什麼技巧的甜點。她那小院子都是她的人,她發令下去,底下的人自然是偷偷瞞着了。幸好玉容還會盯着她一些,一個月最多也就吃個一兩回解解饞。白天的時候,她便趁着玉容不在的時候,偷偷吃了一碗,誰知道好死不死的,今天就來初潮了。
蔚邵卿的臉直接黑了下來。他就知道她從來不是特別聽話的人。
李太醫瞅着蔚邵卿的表情,在旁邊不住地捋着鬍鬚樂。
嘿,平時看這位侯爺總是不動于山的穩重模樣,如今可算是有點這年紀少年該有的朝氣了。如果連這位侯爺那點情思他都沒看出的話,那就白瞎了他的眼睛。
李太醫開口道:“我等下寫幾道補血養氣的方子給你,這年紀的小姑娘,得好好保養身體啊。”不然出嫁以後就該哭了。不少的女孩子就是因爲保養不到位的緣故,所以落下了宮寒等毛病。李太醫並不清楚安寧的先生是衛汀然,衛汀然一直都有給安寧進行這方面的調養,根本不存在這問題。
蔚邵卿將李太醫帶到他書房之中,李太醫開了兩張方子以後,就丟下筆,懶得再動筆,直接他說,蔚邵卿寫。
他除了給了一些補血的食譜,還順便說了一些來葵水期間的注意事項,比如說喝的水最好是熱水,不要碰觸到冰水,要注意保暖什麼的。
蔚邵卿十分鎮定地將他所說的一一記了下來,只是他的耳朵卻已經紅透了。
已經這麼晚了,加上同李太醫也熟悉,蔚邵卿當然做不出過河拆橋,看完病就把人給送回去這種事情,便讓李太醫在蔚府休息一個晚上。
李太醫想了想,問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我回宮以後,記錄本該登記什麼?”
一般來說,太醫被請出去看病以後,回來的時候都得登記在冊,包括看病對象和病狀。他若是說自己是被蔚邵卿請去專門普及少女葵水常識的話,絕對會被笑死的。
蔚邵卿沉默了一下,說道:“就說我府上的客人得了風寒。”
李太醫點點頭,然後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去休息了。
蔚邵卿將那幾張紙收起。
……
安寧這一覺便睡到了天亮。
醒來的時候,下腹的位置已經不那麼疼了。
下腹……等等,安寧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她不會睡得滿牀都是血吧。
她掀開被子,看了看,發現牀上卻乾乾淨淨的。
難道沒來例假嗎?不對啊,她明明有感覺的。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打開,桂圓手裡捧着托盤進來了,雞湯的香氣也飄了進來。桂圓見到她醒來以後,眼睛亮了起來,說道:“姑娘你醒了,來喝烏雞湯吧,這廚房燉了好久呢。”
“烏雞湯?”
桂圓點點頭,“姑娘你第一次來葵水,據說喝這個最好。昨天玉秀姐姐還給你換上了月事帶呢。”
月事帶啊……安寧不由鬆了口氣。幸好還有月事帶這東西,不然她今天就很有可能滿江紅了。
桂圓盛了一碗湯,端在安寧面前,她知道這種燉湯,安寧都不愛吃雞肉,所以也沒有放雞翅的意思。
安寧喝了湯以後,溫暖的雞湯入肚,感覺小腹那位置的痠疼感似乎又減少了幾分,她心情變得愉快起來,問道:“這湯也是玉秀讓人燉的嗎?”那她得去感謝一下玉秀的月事帶和烏雞湯。
桂圓搖搖頭,“是侯爺讓廚房燉的,還是昨晚特地吩咐的,從莊子上帶來的烏雞呢。”
據說這烏雞湯以前都是用枸杞、紅棗等補血的東西飼養的,煮來喝以後有諸多的好處。桂圓也是聽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是好東西。
安寧拿着湯勺的手僵了僵,“你說是蔚邵卿?”
那不是等於他知道原因了?
桂圓不知道安寧此時的心情,點點頭,“侯爺真是好人。”對她家姑娘再好不過了。
安寧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知道就知道,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最多就是丟臉一回罷了,反正她在蔚邵卿面前丟的臉也有不少,總比在別人面前丟臉好。
烏雞湯的味道太過勾人,安寧在做過心理建設以後,便一口一口地喝着雞湯。因爲睡了一個晚上的緣故,到現在醒來,胃裡空空,一燉盅的烏雞湯都被她給喝完了。
桂圓將碗筷收到,打算拿到廚房,這時候玉秀也來了,手裡還拿着幾張折起來的紙。少爺今天早上出門之前,便交代若是表小姐醒了,就把這交給她。
“這是少爺讓我給你的。”
安寧點點頭,收了下來,說道:“昨晚謝謝你了。”
玉秀臉色依舊平靜,“沒什麼。”
安寧問道:“你知道唐延止是誰嗎?”
玉秀原本打算離開的腳停頓了一下,“唐公子,是修國公的嗣子。”
嗣子……也就是過繼過去的了?
修國公這一脈一直以來都子嗣艱難,修國公自己本人更是隻有一女,沒有兒子,所以只好過繼自己庶弟的大兒子唐延止過來。等現在的修國公去世以後,這爵位肯定是落在唐延止身上。有這麼一層身份,也難怪他行事有些不忌。
玉秀見她若有所思,提醒了一句,“唐延止在京城裡的名聲不太好,姑娘最好別同他牽扯上。”
安寧點點頭,說道:“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哪裡會同他牽扯。”嗯,帶着面具見面不算。
玉秀本來就是沉默的性子,見安寧沒有其他的吩咐,便轉身離開。
安寧也打開了那幾張紙,看了以後,臉瞬間燒得通紅。這上面基本都是寫經期時間的注意事項。字跡一看就是出自蔚邵卿之手。
尷尬的情緒讓她覺得這紙都有千金重,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
最後她只是紅着一張俏臉,咬着貝齒道:“我纔不需要這些呢。”
雖然如此,她的手卻小心翼翼地將這幾張紙摺好,收進懷中。比起她來,想必特地去打聽的蔚邵卿回更尷尬一點吧。
因爲身體恢復了不少力氣,安寧便打算現在回去,還能趕上午飯呢。
她和桂圓兩人都換了女裝,桂圓表示今天早上蔚邵卿拿了她們兩個的面具,讓體型同她們相差不了多少的人扮成昨晚她們兩人的模樣,從蔚府堂堂正正地離開。
這樣一來,即使安寧回去,也不會有人將她同昨天的她聯想在一起。
安寧不得不承認蔚邵卿行事周到,滴水不漏。
兩人在出門的時候,卻恰好遇到了正要登門拜訪的唐延止。
安寧在見到唐延止的時候,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的詫異,隨即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周安寧本身就不該認識唐延止。
正要同唐延止擦肩而過的時候,唐延止卻喊道:“等等,周縣主。”
安寧的心咯噔一下,停了停腳步,問道:“請問你是?”她現在無論是長相還是聲音都同昨天不同,根本不用擔心唐延止會認出她來。
唐延止論相貌的話,還是相當不錯的,只是在古代受歡迎的是蔚邵卿和季延一那種類型,他這種帶着一絲邪氣的俊美在這世界不算特別走俏。安寧心中感慨:這人相貌在現代的話,肯定很受小女生歡迎。那些小女生最喜歡這種邪魅總裁類型了。
唐延止露出充滿風流韻味的一笑,“在下唐延止。”
語氣之中,似乎覺得安寧一定聽說過他的名聲。
安寧哦了一聲,說道:“表哥現在在皇宮執勤,你若是有事尋他,等休沐時間再來吧。”
唐延止卻說道:“我想拜訪的是府上另一位公子,還請周縣主爲我通傳一聲。”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唐延止居然爲了這件事找上門來。其實他根本就是故意趁蔚邵卿不在的時候纔來的吧,若是蔚邵卿在,估計連理都不理他。
她眨了眨眼,說道:“抱歉,我聽說那位蘇公子早上便已經離開了。”的確是夠蘇的,以那尋常的臉都能夠吸引到唐延止這位未來的國公,根本就是被瑪麗蘇光環籠罩。不對,那面具是男臉,所以應該是湯姆蘇纔對。
唐延止睜眼說瞎話,“我同那位蘇公子十分投契,只可惜蘇公子來不及留下地址便已經走了。”言語之間,彷彿兩人真的是知交好友的樣子。若不是安寧知道真相,保不齊就被他這樣的好演技給騙了。
安寧都快無語死了,不甘示弱,用最誠摯的語氣說道:“蘇公子是表哥的朋友,我一個閨閣女子,同他也只有昨晚的一面之緣,所以並不清楚。唐公子還是等表哥回來吧。”
說罷,她點點頭,算是致歉,隨即從他面前走過,打算坐馬車回家。
唐延止又不能攔下她,只能嘆了口氣。
這時候,一個貴族僕役打扮的小廝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聲音帶着興奮,“公子!少奶奶今天診斷出有三個月的身孕了!老爺都說少奶奶是咱們家裡的大功臣呢。老爺和老夫人都歡喜瘋了,老爺賞賜了三個月的雙倍月錢,老夫人還將自己那套陪嫁的紅寶石頭面送給少奶奶呢。”
這胎生下來若是兒子,那可是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他家少爺這個嗣子的地位也更穩當了一點。
安寧聽了後,在心中哼了口氣:這唐延止果然是雙性戀,而且他孩子都有了,還好意思這樣。真是同情他那妻子。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卻出乎意料地發現唐延止的臉上沒有所謂的喜悅,反而沉了下來。剛剛在安寧面前,他好歹還帶着表示善意的笑意,乍聽到自己妻子懷孕,卻反而黑了臉,完全看不出開心興奮的心情。
那報信的小廝顯然也沒料到這一遭,呆了呆。
半響,唐延止的聲音冷了幾分,“走,我們回家,好好看一看我們這位有大功勞的少奶奶。”大功勞三個字似乎帶着一股的殺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安寧她們看過來,唐延止擡起頭,視線同安寧相交了一下,然後轉移開來。
安寧收回目光,同桂圓一起進了馬車裡面。
桂圓好奇問道:“姑娘,這位唐公子好奇怪啊。他妻子懷孕了,他爲何看上去一點都不開心?”
這年頭的子嗣傳承可是十分重大的事情。
安寧也想不明白這件事,輕聲說道:“可能是因爲他不喜歡他妻子吧。”
桂圓嘟囔道:“就算不喜歡,孩子總該喜歡吧。”
安寧伸手點了點她臉頰,“好了,這事同我們無關,我們也別管那麼多了。”她嘆了口氣,“回去以後,我們把那兩個面具丟掉吧。不能夠再戴了。”
太可惜了,那面具她挺喜歡的,都是那唐延止的錯!“蘇公子”這個身份也要成爲歷史了。
桂圓心有慼慼焉地點頭。
主僕兩因爲這樁心事的緣故,都沒怎麼說話。
……
回到家後,安寧第一件事便是給她娘報備她來例假的事情。
周李氏興奮地抓着她的手,說道:“總算是來了!再不來,我都要讓衛先生給你開方子了。”
然後又說她昨天不該出門的,應該在家裡好好休息。
還吩咐下人將做好的月事帶送到安寧房間。周李氏原本就估量着女兒大概會在十三歲十四歲之間來,爲了以防萬一,早就讓人繡了好些月事帶,隨時備用。
安寧第一天來本來就容易覺得累,同她娘說了一會兒話後,便回房間休息去了,順便囧囧有神地挑選了好幾條月事帶。
在這幾天,周李氏天天讓人給她燉湯喝,據說都是對女孩子身體十分有好處的。同安寧這個十分淡定的當事人相比,周李氏就興奮多了,還爲此讓人給她打了一套的新首飾。
按照她的說法是:安寧這年紀,正應該好好打扮。
安寧徹底無語了,全家人包括周慧在,他們所有人的首飾恐怕加起來都沒她的多。
若不是安寧阻止的話,她甚至還想大擺一桌酒席,好好慶祝一下呢。
安寧在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嚇得差點從牀上掉下來,這也太誇張了吧。她只好親自出馬,告訴她娘,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全京城的姑娘都知道這件事了,那她也沒臉出門了。
周李氏只好十分惋惜地打消這年頭,不過她也親自下了碗麪,算是小小地慶祝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來之前就吃了冰的緣故,安寧這些天似乎很容易疲憊,偶爾還會疼痛一兩個時辰。她基本都是躺牀上或是榻上度過的,屋內的碳也是燒得暖呼呼的。衛先生還難得給她請了假,這些天功課可以不用寫。
玉容這時候已經知道她之前偷偷吃冰的事情了,說了她一刻鐘以後,還是幫她遮掩了這件事。
等五天以後徹底結束,她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頭一件事便是痛痛快快地洗頭洗澡。
沒辦法,按照這時代的看法,經期時間是不能夠洗頭的,不然對身體不好。
安寧平時兩天洗頭一回,五天沒洗,實在難受。
在她例假結束後,李豔也上門了。
第一句話便是:“你上回過來可謂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呢。”
安寧疑惑看她,“怎麼了?”
李豔喝了一口茶,說道:“那唐延止還想找我打聽你呢。”
“你怎麼對他說的?”
李豔笑了笑,說道:“我只對他說我也不清楚你身份,我只說我給了蔚邵卿兩份邀請函,蔚邵卿將其中一份給了你。”
“果然聰明。”安寧感慨道。
所謂的表哥,就是拿來背鍋的。
“唐延止性格還算可以,自然不會同我一個小小的老鴇計較。”
安寧問道:“你說,他妻子都有身孕了,而且他還是未來的國公爺,不是更應該好好經營自己的名聲嗎?”
安寧覺得那時候上青樓的他,魅力也沒有大到讓他如此念念不忘啊,總感覺這其中還有什麼緣由在其中。雖然知道除了李豔、蔚邵卿等這些不可能透露出去的人,其他不會有人知道唐延止找的便是她,但是安寧心情還是很不愉快。
李豔顯然對唐延止調查過,“我只聽說那修國公對他十分放任,即使他之前同知府之子勾搭在一起,之後又甩了那人,後來還是修國公出面爲他掃清首尾。不少人都說唐延止命好,能夠被過繼給他。”
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此羨慕嫉妒恨呢,特別是唐延止性格還十分高調,京城有斷袖之癖的貴人不少,但是能夠鬧得如此轟轟烈烈的也就只有他。還有人爲修國公覺得不值,勸他另外選擇別人來過繼,偏偏修國公對這位嗣子依舊十分寵愛,不爲所動。
安寧涼涼道:“反正這事同我無關。”
李豔道:“我同唐延止見過幾回,覺得他並非那種會深情到如此地步的人,這次鬧得沸沸揚揚的,保不齊還有其他的緣故在其中,你得多加小心。”
“沸沸揚揚?”能夠被李豔說是沸沸揚揚,那肯定是傳遍大街小巷的事情。可是唐延止喜歡男人這事大家都知道,即使有新的目標了,應該也是習空見慣,哪裡會這麼引人關注。
也怪她這幾天基本都在屋裡歇息,導致同京城的八卦都脫節了。
李豔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這次之所以鬧得如此之大,還是託了蔚邵卿的福呢。也因爲這件事,我們百花樓也算沾了光。”
安寧警戒地眯了眯眼,有種不好的預感。
李豔笑道:“京城裡,最近最有名的便是,蔚邵卿同唐延止相爭一蘇姓公子的事情。”
兩男爭一男,其中蔚邵卿還是京城中的風雲人物,能不出名嗎?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都是什麼流言啊,也太不靠譜了好嗎!
“而且據說當天,一向閒人勿近的蔚邵卿還同那蘇公子在百花樓前拉拉扯扯的,還有人看到他將那蘇公子抱下馬車。”
隨着李豔說的話語,安寧的臉越來越黑。她唯一慶幸的是,當時她下馬車之前,蔚邵卿幫她帶上面具了,不然最近的流言主角便成爲了她。
“所以現在不少人都在說蔚邵卿之所以一直都不肯成親,還沒有通房,原因就是因爲他是斷袖,所以纔會對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安寧已經同情起蔚邵卿來了,心中還有點小小的愧疚,若不是她的緣故,也不會將他牽扯進來。
李豔見她神色便猜出她想法,她笑道:“我看蔚侯爺似乎不在意這些,說不定他反而會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不會總是有媒人登門要給他介紹人來着,你所拉的仇恨也就不會那麼高了。不過也有點壞處就是了。”
“什麼壞處?”
李豔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我百花樓已經開業了,所以這幾天倒也收到了一些零零散散消息。我聽說,現在已經有官員打算投其所好,去培養幾個美少年,再送去給蔚邵卿暖牀,以此抱上蔚邵卿大腿。”
“其中還有不少人跑來找我旁敲側擊,詢問那位能夠迷倒蔚侯爺和唐公子的男子是什麼類型,估計要照這個標準去尋找呢。”
所以說不要太高估一些官員的節操。
安寧這回是真的被水給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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