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空手不好意思上門
李耒回想着湖南幾位農業領域院士的基本情況，辣椒院士鄒學校、茶葉院士劉仲華、雜草防控院士柏連陽、食品工程院士單楊、木竹院士吳義強這幾位和自己目前做出來的成果關係不大，貿然上門也沒啥意思。
養豬院士印遇龍如今正在德國動物營養研究所交流工作，去亞熱帶農業生態研究所也找不到他。
最有名的那位院士，雖說眼下也沒啥能合作的地方，但是既然來了，不過去看一眼總覺得有些遺憾。
“去馬坡嶺！”李耒還是沒忍住，給徐正陽報出了這個熟悉的地址，雜交水稻研究中心就在哪兒，那裡也是許多農業從業者心中的聖地。
徐正陽翻了翻地圖，調轉車頭向東，跨過瀏陽河，在快到農學院的地方轉向北方，又行駛了一段時間，便看見了一棟四層小樓，在周圍低矮的土房子襯托下顯得格外醒目。
這是兩年前才建成的，袁老最早在懷化的安江農校工作，他的第一篇論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以及秈型雜交水稻“三系”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1984年6月15日，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成立，袁老擔任主任，此後幾十年，他的主要時間幾乎都用在了這裡。
“好了，就在這兒停下，咱們走過去吧！”在距離研究中心還有一里地的時候，李耒讓徐正陽停車了。
取出相機掛在脖子上，李耒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此時的研究中心還沒有後世那麼闊氣，只有一棟小樓，周圍都是試驗田，田裡的水稻已經長到齊腰高了，幾名研究人員正在稻田裡做着研究。
李耒一眼就認出了袁老，他穿着一身樸素的衣服，站在隨風起伏的稻浪間，手裡捧着一枚稻穗，眼神認真而又專注。
他的皮膚黝黑，一看就是經常在地裡接受風吹日曬的結果，髮際線尚未後移，頭髮濃密黑亮，顯得異常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袁老忽然笑了起來，趕緊招呼其它研究人員過來看自己手裡的稻穗，不一會兒，人都圍了過來，全神貫注地盯着這枚稻穗，七嘴八舌的說着什麼，然後同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這應該是取得了什麼突破吧？李耒趕緊拿起相機，將這寶貴的一幕記錄下來，這時候徐正陽也跟上來了，他有些好奇，李耒爲什麼停下了，“老闆，咱們又要見什麼專家？咋不過去了？”
“這次就算了，空着手不好意思上門啊，等下次準備好了禮物再過來吧！”雖然沒有說話，但也算是親眼看到了袁老，李耒已經很滿足了。
“車上還有兩箱子雞蛋，本來是拿來開拓市場當樣品的，現在既然要回去，那應該就用不上了吧？”徐正陽提醒道。
“可以可以。”李耒趕緊跟徐正陽回到車上，把車開到研究中心門口，然後一人抱了一箱子雞蛋下來就往裡走。
“你們兩個是幹啥的？”看門的老大爺把他倆攔住，“我們這兒是研究中心，外人不能隨便進來。”
“不進去也行，那就麻煩您幫忙轉交下！”李耒把雞蛋放在他面前，打開箱子給他展示了一番，“兩箱子雞蛋，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給袁研究員和其它工作人員補補身子，感謝他們爲農民所做的貢獻！”
“不行不行，我們有規定，不能收這些！”看門的老大爺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從雜交水稻被髮明之後，經常有人過來送禮。
“我們大老遠過來，你總不能讓我們再把東西拿回來吧？”李耒給徐正陽使了個眼色，徐正陽馬上回去發動汽車，李耒稍微攔了下大爺，然後一個箭步就跳上汽車，“大爺，東西我放下了，麻煩你轉交給袁研究員，等下次我再過來！”
說完徐正陽一腳油門，汽車嗚的一聲就跑遠了，只留下看門大爺在門口無言以對，“哎，又是這樣，不收都不行啊！”
看樣子他同樣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放下東西就走的事情了，他也只好去樓裡喊了兩個人，把雞蛋送到食堂。
其實他心裡也挺高興，袁研究員他們的辛苦大爺也看在眼裡，能多幾個雞蛋給他們補充點營養也是好的。
只要袁研究員他們能吃好，我挨幾句批評也就捱了吧，也沒啥大不了的，難道他們還能把我開除不成？
稻田裡，袁研究員或許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擡頭看了兩眼，然後又低下頭認認真真地觀察起稻穗來。
李耒一直看着他們，直到他們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才緩緩回過頭來，這次只帶了點雞蛋，不好意思和袁研究員打照面，等下次準備了更好的禮物再和他見面吧！關於要準備什麼禮物，李耒已經想好了。
水稻要增產，種子肯定是最關鍵的，但只有種子也不行，還需要更好的化肥、更好的農藥而在這兩方面，自己還是可以做點什麼的。
“那位是報紙上說的袁研究員？”徐正陽好奇地問道，他在報紙上看到過關於袁研究員的報道，也知道這位讓更多中國人吃上米飯的農業科技工作者。
“剛纔手裡拿着稻穗的那位，耳朵有點大，很好認！”這張面孔大概是全國知名度最高的之一了吧？
“哦，就是他啊。”徐正陽有點驚訝，這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和一般老農似乎也沒太大區別，沒想到卻能做出如此大的成就來。
當天晚上，他們回到武漢，在武漢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繼續出發，一路向北返回中原省。
到了中原省，路兩邊的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到處可以看到“農民想致富，惠農來幫助”的牆體廣告。
如今飼料廠和養殖場的廣告已經在全省鋪開，重慶、合肥、武漢、西安也有，只是範圍沒有那麼廣，只在城市周邊有，其它地市還不多。
沿着國道走了一段兒，遇到前面修路只能下來走省道繞，走了一段兒，就遇到有人攔路收過路費了。
幾塊石頭擺在路邊，上面架了根剛砍下來不久的樹，連樹皮都沒有剝，守在旁邊的人也沒穿制服，衣服破破爛爛，屁股蛋子上還印着“日本尿素”的字樣，看到有車停下，趕緊拎着鋤頭圍了過來。
“多少錢？”得，李耒也看出是咋回事了，這杆子絕對是旁邊村裡村民自己樹的，沒有任何官方許可。
這也是時下的常態，俗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靠近公路可不就得吃公路麼，杆子一樹就能收錢了，誰要是敢硬闖，那可就捅了馬蜂窩了，全村人都能出來找伱的麻煩。
所以李耒也只能認慫，打算花錢買平安了，好在這種收費一般都不會很高，他們還是比較容易滿足的。
“十塊十塊，給錢就放人！”這個開價有點貴，都頂得上剛入廠的工人半個月工資了，不過現如今能開車上路的都是有錢人，倒也不在乎這點。
李耒正準備掏錢呢，徐正陽把他的手按住了，從口袋裡掏了一包煙出來散了一圈兒，然後說道，“我們是惠農飼料廠的，剛送飼料回來。”
“真是惠農廠的？”幾個人都愣了下。
“你看麼，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們廠用的都是這種日本卡車，全中原省也沒多少。”徐正陽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證。
對方接過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可惜不認識字沒看出來，好在他腦子活絡，直接跑到牆體廣告下面，一會兒看看牆上的廣告，一會兒看看手上的工作證，總算是認出來了，“好像確實是惠農兩個字。”
“你狗日的認識個屁的字，去把方老二喊過來，他買過惠農的飼料，認得送貨的人，讓他來看看到底是不是！”旁邊的人罵了他兩句，然後扯着嗓子喊了起來，村裡就是這樣，交通基本靠走，聯絡基本靠吼。
“來了，來了，啥子事情麼！是不是要打架！”沒一會兒功夫，方老二就拎着鋤頭過來了，他還以爲有人要強行闖卡，準備過來幫忙打架。
“你看下，這個車認得不，是不是惠農送飼料的車？還有這個工作證，是不是真的？”喊他的人伸手一指卡車，又把徐正陽的工作證遞給他。
“嗯，是惠農的工作證，跟毛師的一模一樣！”毛師就是給他送貨的卡車司機，他又擡頭看了看車，“車也是一樣的。”
“那算了，你們走吧！不收錢了！”領頭的人悻悻地一揮手，就讓人把杆子擡起來，放李耒他們離開。
他們放人，李耒反倒不願意走了，直接從車裡下來，又拆了包煙散了一圈兒，“咋別人都收錢，惠農的車就不收？”
“我們也是窮得沒辦法了才幹這個！”方老二接過煙看了一眼，還是過濾嘴，當下捨不得抽，直接夾在耳朵上，然後給李耒解釋，“惠農廠的都是好人，教我們養雞、養豬，幫我們掙錢，我們要是再收他們的錢，那還是人麼？”
“這房子是他家的，惠農在牆上寫了幾個字，就給他五塊錢；還有他，家裡養了雞，每個月也有不少進項，所以村裡就有了規定，但凡是惠農的車，一律免費放行！”方老二激動地說道。
農民的想法是樸素的，誰能幫他們過上好日子誰就是好人，惠農給村裡帶來了希望，那肯定是好人，我們怎麼能收好人的錢呢？
“這位師傅怎麼稱呼？你們是給哪兒送飼料的？我以前咋沒見過你們？”方老二問道。
“我姓李，他姓徐，這回是去武漢送飼料，我們主要負責開發新市場，省內市場跑的少，你沒見過也不奇怪！”此情此景讓李耒頗感欣慰，能獲得農民的認可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聽毛師說過，你們是要在武漢開個新廠。”這下最後一點兒疑慮也沒了，方老二親熱地拽着李耒就要往家裡拉，“剛好也到飯點兒了，到我家吃頓飯再走！”
“吃飯可以，不過飯錢你得收啊，不收我不去！”李耒還真想去他家坐坐，順便了解下老百姓對海蘭蛋雞還有惠農飼料的認可情況。
“哎，你們廠啥都好，就是太不近人情了，你們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吃頓飯還要給錢，搞得其它人還以爲我多小氣滴！”方老二很是無奈。
這也是李耒一再強調的規章制度，不管送貨也好、上門進行技術指導也罷，只要是在農民家裡吃飯，就得給飯錢，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從方老二的反應來看，這項制度執行的還不錯。
讓徐正陽把車靠邊停好，倆人就跟着方老二準備他家，方老二又喊了幾個人當陪客，李耒見狀趕緊去旁邊的供銷社買了一桶散酒，不用說，待會兒肯定要喝酒，這個酒還是他來買吧。
“老二，家裡來客了啊？”一路上不停有村民招呼。
“惠農的人來了，貴客上門，三叔你可得來幫我撐個場面啊！”方老二臉上泛着紅光，就好像惠農的人肯到他家裡吃飯是多光榮的事情一樣。
“中，我去敬貴客兩碗！”這話差點把李耒給嚇尿了，這麼多陪客，要是每人兩碗，那自己非得喝趴下不可。
等到方老二家門口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兩桌子人，一到家他就讓老婆趕緊做飯，然後給李耒他們散煙倒水。
“這就是你養的豬？養的不錯嘛。”李耒端着水杯走到豬圈旁觀察，裡面養的也是民豬，幾頭小豬被他喂得肥嘟嘟，一看見人過來就哼哼亂叫，還以爲開飯的時候到了。
“都是你們的技術員教得好，咋養咋喂說的清清楚楚，我要是再養不好，那不就跟豬一樣笨了？”方老二嘿嘿笑着說道。
“村裡養豬的多不多？”李耒一邊繼續觀察一邊問道。
“豬娃不便宜，飼料開銷也大，大多數人還是隻養了一頭，像我這樣養了好幾頭的不多；不過養雞的多，雞娃便宜，你們還上門回收雞蛋，只要有能力的都願意養！”
“先養雞掙錢，等攢夠了再養豬！咦，這頭豬好像有點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