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給特里克管家準備一隻尿壺,以後你在臥室解決好了。”托馬斯果然很凌厲的給予了特里克一個警告。
當特里克抱着一隻很不雅觀的尿壺,被迫給關回到屋子裡去的時候,特里克的心裡別提有多鬱悶了。
而托馬斯實際上也沒有比特里克好過多少,躺回到他的臥室牀上,心卻還在不規則的跳着,好像還是左右跳着的,像是要把隔壁的牆撞穿,好去看看另一邊的那個人,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是不是也向自己這樣心緒不寧?
躺下又起來,托馬斯自然而然的走到了窗邊,艾琳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托馬斯把看向窗外的習慣依然保留着。
夜空很明媚,閃着的星星就好像一顆顆點綴在很藍色絲絨裡的鑽石。托馬斯忍不住把窗子推開,想要呼吸一下夜晚那清透、涼爽的空氣,卻不料聽到隔壁的窗子也是“嘩啦”一聲響。
相隔的兩個房間挨着的窗戶幾乎是同時打開了,艾琳和托馬斯都是一愣,隨即不約而同的向對方看過去……
一瞬間,頭上的夜空與下面的草地都有種被時空拉遠的感覺,唯獨身邊不足三米遠的距離,那同樣探出來的一張面孔深深的印在了心裡,彷彿那世間的一切都靜止了,唯獨能聽到兩人的心跳。
“呃……”
“晚安,艾琳。”托馬斯最先反應過來,臉上帶着欣喜和滿足的笑意,向着艾琳揮了揮手,然後先一步關起了窗子。
“哦……晚安!”艾琳忍着“砰砰”亂跳的心也把窗子關緊,但兩隻眼睛緊緊的盯着窗戶,好像剛剛的對視把她心裡的一絲漣漪波動了,但又不輕不重的,使她有種微波盪漾、心神搖曳的感覺。
“呵呵。”托馬斯在另一邊卻傻笑起來,有着平日裡的魅惑,初動情的清純,又帶着點男人特有的壞。
這一晚註定就該是個不眠之夜,不管是抱着尿壺一臉鬱悶,怎麼都尿不出來的特里克;還是躺在牀上瞪着房頂,卻腦中一幅幅畫面都是托馬斯微笑的艾琳;又或是緊緊抱着枕頭還在傻笑的托馬斯……
“早安,特里克。”一大早起來,托馬斯很有精神的敲起了特里克的房門。
“哈……托馬斯……大人……讓我再睡會兒吧。”反之,特里克卻一臉的浮腫加上微微的黑眼圈,顯得憔悴無比。
“起來,我們去騎馬,現在樹林裡的空氣很清新。”托馬斯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這麼精神,只是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小睡了一會兒,但太陽一升起來就醒了,卻感覺精神倍增,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一樣。
“我恐怕不行啊,托馬斯大人,我昨晚尿了七、八次還沒尿完,現在肚子還脹的難受呢,如果你允許我出門了,我想我該先去一次廁所。”特里克忙着推開門口的托馬斯,跑進了轉彎處的衛生間。
“那你好了以後去騎馬。”托馬斯又開始敲那間衛生間的門。
“不去,除非您答應給我的房間也裝上馬桶,我再也不用尿壺那種鬼東西了。”特里克在裡面放水的聲音相當的大,可見確實憋的太久了,顯然也十分的痛苦。
“好吧,和我去騎馬。”托馬斯不介意給特里克房間做個小改造,反正自來水被艾琳引到樓上了。
“好吧。爲了獨立的馬桶,我去。”特里克打開門,一邊繫着皮帶,一邊無奈的說着。
誰讓自己的地位不那麼有優勢呢,這間城堡的二樓只有兩個房間有內置衛生間,托馬斯大人的主臥裡當然有,另一間現在是艾琳小姐住着的;而自己,最多能讓傭人把澡盆擡進來而已。
“走吧,特里克,騎馬回來保證你精神百倍。”托馬斯把羊皮手套帶上,又接過了一邊男僕遞上來的皮帽子,在下頜上扣好,就準備先下樓了。
可托馬斯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一個纖細、玲瓏的身影正好走上來,手裡還端着一個托盤。
“托馬斯大人,怎麼不走了……”在托馬斯身後跟上來的特里克看不到樓梯下面的情況,因爲托馬斯突然停住還差點撞了上去。
“艾琳……早上好!”托馬斯本來不需要向用人問好的,無奈他今天心情好,現在又突然見到艾琳,笑容一下子在臉上綻放出來,美的就好像早晨就開放的小喇叭花。
“要去騎馬?”艾琳看到托馬斯的騎馬裝就知道了,可現在還早啊。
“是啊,托馬斯大人又一早就騎馬的習慣。”特里克這纔看清了原來是艾琳,打了個哈欠,很不情願的解釋着。而且因爲托馬斯的這個習慣,特里克整整陪了他二十年啊,從英國到愛爾蘭都風雨無阻的到現在,他要熬到什麼時候是頭啊。
“吃早餐了嗎,托馬斯大人?”艾琳沒有讓開路的意思,而是擡頭直接問着托馬斯。
“沒,還沒,我習慣回來之後再……”
“那先喝一杯蜂蜜水吧,空腹騎馬可不好呀。”艾琳笑眯眯的走上兩級臺階,把手裡的托盤送了上去。
那托盤上放着一隻玻璃杯,裡面的水呈現淡淡的金色,那是因爲放了蜂蜜的緣故,而且還帶着一股清香味,托馬斯看了看卻沒有去拿,而是問艾琳:“你餓了?”
“啊?沒有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倒是把艾琳搞楞了。
“那這是……”托馬斯指着那杯蜂蜜水,一臉的好奇加茫然。
“哦,你不是委任我做女管家,要照顧你的私人日常生活?所以我就一早弄了這個,對身體有益哦,喝吧。”
“好。”托馬斯臉上的笑容再次綻放開來,伸出修長的手,還特意摘掉了之前已經帶好的羊皮手套,拿起了那杯蜂蜜水,送到了脣邊。艾琳給了自己最想要聽到的答案,她果然是爲了自己早起,然後準備了這個的,這個認知讓托馬斯的心情更好像是那明媚的晨光,開朗無比。
“等……等等,托馬斯大人。”特里克在托馬斯身後阻止着,在托馬斯回頭好奇的看着特里克的時候,伸手從托馬斯的手裡拿過了那杯蜂蜜水,大聲的、正義無比的說着:“我來幫您嘗一下,托馬斯大人,您別忘了,在莊園裡您吃了半碗果醬的後果。”
“你……”艾琳頓時瞪起了眼睛。
“別……”托馬斯眼看着艾琳專門爲自己準備的甜蜜蜜的水牙,就直接進了特里克的肚子,那種心情……陰霾,托馬斯感覺特里克就是給他製造陰霾的傢伙。
“很甜啊,艾琳小姐。”特里克把那杯水一飲而盡又回味無窮的舔了舔嘴脣,這才發現托馬斯正瞪着自己,隨即面前就有勁風掃過來。
特里克的反應不慢,但顯然伸手一般,所以艾琳這一下飛過來的托盤正中腦門,把特里克砸的腦袋“嗡嗡”直響,眼睛發花,手裡的玻璃杯差點摔在地上。
“姐光明正大的送蜂蜜水來,再唧唧歪歪的當心下次就是飛刀了。”艾琳拍拍手,轉身就下樓了。
“等等。”托馬斯忙追了兩級臺階過去,一把拉住了艾琳的手腕。
“嗯?”艾琳的心一顫,停住身子回頭看着托馬斯的手,隨即順着他的手到胳膊、再到肩膀,然後就對上了他的雙眸,好奇的用眼神詢問着。
“我們去吃早餐,然後一起去騎馬。”托馬斯微笑着沒有放開艾琳的手,而是又下來兩級臺階,和艾琳並肩站在一起,和她說着,口氣完全不是徵求意見,更不是命令,而是真正在向艾琳發出邀請。
“托馬斯大人,那我呢……”特里克捂着腦門,低聲的問着。一杯蜂蜜水換頭上的一個大包,他真虧呀。
“你去鄉下收租吧,記得把沃爾的那片農場也收了。”托馬斯說完,仍舊輕輕的握着艾琳的手腕,一起往樓下走去,看背影,兩人真挺相配的,還有那麼點小恩愛。
可身後卻不斷傳來特里克的哀嚎聲。要知道,沃爾的那片農場是距離城堡最遠的,光是騎馬就要跑近半天;而且沃爾還是最難搞的一個角色,長着和愛爾蘭皇室有那麼點關係,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托馬斯的大手很規矩,只是輕輕的握着艾琳的手腕而已,一路直到下了樓梯都沒有放開,也沒有往下滑一點,去拉艾琳的小手;所以艾琳還算是比較淡定,唯一不安的就是身邊的托馬斯好高,氣場也很強大。
這次和托馬斯走在一起完全和上次在樹林裡不一樣,那時候有種共患難的感覺,艾琳感覺托馬斯給自己一種安全感。可是現在的托馬斯,讓艾琳有種想要靠近又怕心跳加速的魅惑感,讓艾琳的小臉一紅再紅。
“去準備早餐吧。”餐廳門口,男僕已經恭敬的站好了,看到托馬斯有些意外,看到托馬斯握着艾琳的手腕有些吃驚,但城堡的男僕顯然都是經過訓練的,再吃驚也沒有表現出來多少,而是低頭回應一聲,馬上就去叫廚娘上菜了。
昨天共進了晚餐,今天又一起吃早餐,托馬斯臉上的笑容一直都在,艾琳則是低着頭,心裡小鹿亂撞的難免胡思亂想,可又不敢多想,以至於吃到一半開始打嗝。
這就是艾琳的一個小毛病,吃飯的時候不專心就消化不良、打嗝,艾琳忙喝了兩口水還是止不住,再想喝的時候發現水杯竟然空了。結果一急,話都說不出來,嗝一個接着一個的打起沒完,讓艾琳尷尬的要命。
可坐在身邊的托馬斯卻沒有半點討厭的意思,竟然“呵呵”的掩脣笑了起來,然後把自己手邊的一杯水遞了過去。
“笑……嗝……皮……嗝。”艾琳囧的想罵人,可是一連串的嗝打起來,讓她說話都費勁兒了。只好一把奪過托馬斯手裡的水杯,把裡面的水全喝下去,這纔算是止住了。
不過艾琳還是緊閉着嘴、憋着氣兒,半天不敢說話,生怕那沒有憋回去的嗝再冒出來,直到等了好半天,完全安靜了,才鬆了口氣。
“剛剛在想什麼?”托馬斯就知道,艾琳吃飯的時候走神不是沒有理由的。而托馬斯猜到的那個理由總想要從艾琳的口中驗證一下,他想要艾琳親口告訴自己:我在想你的。
“想特里克管家。”艾琳的眼睛一掃,正好看到特里克從樓梯拐角下來往外走,嘴裡還叼着一塊麪包,正在帶着手套。顯然,特里克是打算一早就出發,連早飯都省了,不然他從沃爾的莊園趕回來,連晚飯都結束了。
“噗……咳咳。”特里克驟然聽到艾琳的話,雖然隔着還挺遠呢,就直接把嘴裡的麪包噴了出來。
早上托馬斯大人對艾琳的種種反應都那麼明顯了,估計整個城堡的人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現在艾琳小姐這麼堂而皇之的說是在想自己,那自己還要不要活了呀。
果然……
“特里克,過來。”托馬斯笑意盎然的向特里克勾了勾手指,可特里克感覺是要勾自己的魂兒啊。但還是一步一蹭的挪到餐廳來,問着:“托馬斯大人,早餐好吃嗎?您還需要點什麼,我親自去廚房給您和艾琳小姐端上來。”
“不,挺好了,早餐很豐盛,再來就要浪費了。倒是我感覺味道有些淡了,正好聽說廚房裡今晚會有兩車鹽送來,你從沃爾的農場回來,就直接去廚房卸鹽吧,順便告訴廚房,鹽還會有,不用太省着用了。”
“哦,我的天,這句話我現在就可以去廚房說清楚,真心沒有必要到晚上卸了鹽再說。托馬斯大人,您的午餐不是還要吃嘛,如果味道再淡了怎麼半?”特里克幾乎是眼淚汪汪的看着托馬斯了,他就知道,就知道自己永遠是炮灰。
“我會準備的,所以,特里克管家您就放心的去吧,一路順風。”艾琳笑着接了下來,然後又起身蹦蹦跳跳的跑到樓梯口,把之前特里克咬在嘴裡,因爲艾琳一句話掉在地上的麪包撿了起來。
“特里克管家,現在是食物匱乏時期,您這樣浪費可不好呀。”艾琳仔細又仔細的把那塊麪包吹了吹,然後回到特里克的面前,老實不客氣的一手鉗住了特里克的下巴,一邊把麪包給他塞了回去:“這樣好了,既不會浪費,也不會多嘴了。”
“嗚嗚嗚……”特里克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啊,自己不過就是爲了托馬斯大人着想,幫他嚐了一杯蜂蜜水而已,現在居然要接受這樣嚴厲的懲罰呀。
看着特里克秋風蕭瑟的背影遠去了,艾琳笑着回頭對托馬斯擠擠眼睛,竟然也發現托馬斯在向着自己笑。
“去換件衣服,這裙子不行。”托馬斯也從餐桌邊起身,對艾琳說道:“我在馬場等你。”
“哦。可是……”艾琳點頭往樓上跑去,但才上了一半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衣服不在這裡呀,可是再回頭卻發現托馬斯竟然已經出門去了。
抖了抖身上的裙襬,艾琳知道穿這個沒法騎馬,想想還有什麼辦法……
托馬斯牽出了自己的那匹黑馬,仔細的給馬梳理一下鬃毛,就看到面前多了一雙金色的靴子,然後就是兩條被褐色的緊腿褲包裹的長腿。
再往上看,艾琳穿着一件雪白的小領襯衫,外面套着褐色的小馬甲,帶着一頂短沿小圓帽,手裡拿着小馬鞭,精神十足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令托馬斯吃驚的竟然是艾琳這一身的男裝打扮!
“娜塔莎送我的騎馬裝我帶會教會了,根本沒來得及拿過了。不過男僕說這是全新的,是之前的一個馬童的,我就借來穿穿了。”艾琳穿戴好了之後自己照過鏡子,確實很精神,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那一頭長髮,幾乎能趕上迪克那樣的俊美了。
“很好看。”托馬斯有點點的驚豔,也不吝的讚美着。而且托馬斯發現,艾琳雖然那麼嬌小的個子,但氣場實在不弱,即使穿上不屬於她的男裝,也是颯爽英姿。
“開始吧,如果你想要賽馬的話,我奉陪。”艾琳也走進馬棚,牽出了自己的花花。
“小山那邊的樹林是終點,我不會讓你的。”托馬斯說完也把手裡的毛刷交給馬童,翻身騎上了馬。他見識過艾琳的騎術,也想過和她比試一下,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來吧,我也不會讓你的。”艾琳雖然說不會讓,卻已經先拍了一下花花的屁股。花花已經和艾琳形成了很默契的關係,所以速度很快就的就衝了出去,一下子就把托馬斯甩在了後面。
“哈哈哈。”明知道艾琳這是犯規,托馬斯卻笑的很爽朗。他確實不會讓她的,可也沒說不準她先跑呀。
不過也沒有落後太多,不然就失去了賽馬的意義,托馬斯很快就催馬追了上來,迅速的和艾琳拉近了距離。
兩匹馬一前一後的緊追不捨,時而有笑聲不斷的傳來,可艾琳當時還並不知道,快樂來的那麼容易,痛苦竟然也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