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都和王寶釧的結局相同。
如果不早點死,等到後來恩斷義絕,打入冷宮,那纔是天大的悲劇呢。
甘甜不想做悲劇。
甘甜十分痛快:“行。那就讓坤寧宮暫時空着吧,誰也不去住。這樣就沒有閒話可說了。反正你尚未登基,就算讓妃嬪們升級,也得是你登基之後的事情了。這段時間,坤寧宮無主也是很自然地事情,外人也不至於非議什麼。到時候,我想,你足以把這些都安排下來,而我也走了。那時候,再讓段雪梅做皇后,就順理成章……”
這已經是保全他的名聲的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甘甜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既然他這麼看重仁義的名譽,就成全他好了。
琅邪王似笑非笑:“也許吧。這樣可能合情合理一點。”
她忽然道:“王爺,到時候,你可以宣佈我的死訊……”
琅邪王的眉頭挑起來:“爲什麼?你怎會死?”
她一片好心好意:“你今日提醒了我。我的離去,稍有不慎,恐怕對你的影響不太好。既然王爺是個追求完美名聲之人,那麼,就要留給世人永遠善待糟糠妻的好印象。如果我活着,就讓段雪梅做皇后,顯然不好;那時候,你可以詔令天下,我病死了……女人嘛,一個傷寒高燒的,死了很正常……我死了,段雪梅做皇后,就沒人說她什麼了,而且,她還有你的頭生子……”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
“這倒真是個好主意!甘甜,這麼好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甘甜接觸到他凌厲的目光,忽然不寒而慄,失聲道:“王爺,你該不會真的採取讓我死掉的方法吧?”
“難道不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麼?”
她勉強道:“我是爲你着想,可並不是真的想死掉。”
死訊和死掉,是不同的。
遠走天涯永世不見,本質上,對另一個人來說,就是死了。
甘甜想到了,琅邪王也想到了。
無非,她是提出來而已——因爲,按照琅邪王的手段,必然如此。
琅邪王哈哈大笑,轉身就走。
甘甜聽了他這樣的大笑,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顫抖——當然並非是怕他宣佈自己的死訊——而是害怕他假戲真做——真的隨便找個什麼藉口把自己弄死。要知道,深宮黑暗,每天都有不知多少人死去。皇帝要弄死一個人,就跟弄死一隻蒼蠅似的。
得看他和夏原吉的戰爭,進行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才能確定。
半晌,纔看到桌上的鑰匙。
那個巨大的盒子還在自己面前。
這算是什麼意思呢?
妃嬪們開始進宮了,搬了很多東西進去。金銀細軟,綾羅綢緞,琅邪王府不存在了,空出來了。
妃嬪們進了皇宮,就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段雪梅住進了儲秀宮。這是妃嬪等級裡面最高的規格了。尤其,當她聽到坤寧宮是空着的,甘甜王妃居然沒有住這裡時,不由興奮得夜不能寐。
順理成章的皇后娘娘,怎麼沒有住進坤寧宮??
很快傳出消息,甘甜住在長公主的寢宮。
長公主是琅邪王的親姑姑,高皇帝的同胞姐姐,早年守寡,後依兄弟而居,住在獨立的公主府,去年病逝後,公主府就空出來了。
王妃住在公主府,這真是不倫不類。
可是,宮廷秘聞,外面的人知道的很少。加上按照慣例,處理內部事情的是段雪梅,甘甜稱病,罕有露面,外人也就不知情了。
妃嬪們,一個個都是頂兒尖兒的人精,最是清楚誰人得寵誰人失勢,眼看甘甜王妃在大小場合都不出現,甚至進宮了,連坤寧宮都沒她的份兒,情知這女人,壓根就沒有討得了王爺的好。
誰有閒心去巴結一個失寵閒妃?
甘甜樂得清靜。
整天一個人呆在公主府裡,閉門不出。就算閒逛,也必須等晚上,人煙稀少,才便裝而出。
那時候,她終於得到了夏原吉的消息。
是皇宮裡的一個小太監送花的時候,從花瓣裡抽出來的一個小小蠟丸。
原來,夏原吉已經在西北邊境集結力量,建立了自己固定的根據地,有了城池,府邸,儼然如一個小小的獨立王國。
而他的20萬大軍,也以一種極其強悍的姿態存在着。
琅邪王給夏原吉下了詔書,上面的條件很和緩,承認他之前期待的大量的利益訴求。但是,在關鍵的私鹽和黃金白銀開採上面,有待商榷。
甘甜可以想象夏原吉的憤怒。
先不要說他的野心是不是想當一半天下的土皇帝;單單是私鹽和黃金白銀的開採這兩項上面,就足以讓他震怒了。他之所以支持琅邪王,出錢出力,爲的便是獲得這兩項最大的權益。
可是,琅邪王一朝大權在握,立即對這兩項模棱兩可起來。
也不怪他,誰當了皇帝,也不想讓自己的經濟命脈被控制在別人的手裡。而且,卸磨殺驢,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向就是我們這個古老國度的光榮傳統。
一起打天下是可以的,但功高震主,是必須死的。
顯然,夏原吉早就料到了這一招,所以那麼快速地擴充勢力,以20萬大軍之衆,爲自己增加討價還價的籌碼。
更何況,琅邪王的軍中將領裡面,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的妻妾是他安插的奸細。
他並非毫無勝算。
就在琅邪王登基之前,他先和琅邪王在西北的軍隊有過一次小規模的較量。那一戰,西北軍受到一股無名土匪的襲擊,丟失了三千匹戰馬。
消息傳出,琅邪王震怒。
立即打着剿匪的旗號,要把這股土匪剷除。
但是,彼此之間尚未撕破臉,這一切,都歸結在第三方名下在進行。
甘甜瞭解情況後,真是喜憂參半。
而且,這時候,她又偷偷了解到了琅邪王的一個行軍計劃,也就是那一兩萬豢養的匈奴騎兵的歸屬問題。
北方邊境向來是一個棘手的事情,如果琅邪王在這裡處理不好,後果難以預料。
她把這一情報,用極其隱晦的方式傳遞了出去,並且確信琅邪王不知情。
琅邪王的確不知情。
因爲他只知道那些傳統的間諜方法。但是,他不知道有種情報傳遞方式叫做諜報或者說,密碼。
三天內,他抓獲了三個向外傳遞消息的太監或者宮女,但是,從他們身上,沒有搜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甚至無法斷定他們是不是間諜。也無法定罪。
因爲,甘甜送出去的東西,是用數字表示的。
在外人看來,那無非是一組毫無意義的阿拉伯數字而已。但是,她知道夏原吉看得懂,因爲,她曾經和他約定這是什麼意思。
她非常喜悅。
但覺在深宮裡,終於有了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而且,自己呆在這裡,也不完全是白費功夫了。
琅邪王來問她。
她早就等着這一刻了。
四目相對,琅邪王取出幾份秘密文件,漫不經意:“甘甜,這是你要送給夏盟主的?”
她隨意看一眼,不回答。
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臉上的笑容也很平淡,難道他琅邪王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問?
琅邪王把這些東西統統都收起來,然後,放在一邊。
“甘甜,你信不信天命?”
她笑起來。
“王爺,你認爲是上天讓你當皇帝,夏盟主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勁?”
“你自己也曾經這樣分析過。你當時認爲,我和他較量,勝率是七成;不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現在夏盟主若是再和我較量的話,他的勝率是零!!!他根本就沒有跟我較量的餘地了!!!”
他笑容越是平靜,就越讓人覺得無比的囂張。
甘甜忽然覺得憤怒。
“王爺,你這是過河拆橋。”
“錯!我不是過河拆橋,而是夏盟主的野心太大了。他只適合做一個黑道老大,可是,他卻把賭注下得太大了,希望做一個王者……”
“你琅邪王也別忘了當初你答應的條件。”
“我到現在也沒變。只是在金銀的開採和私鹽販運上,留了一點。”
“這兩項是大頭!”
“但是,自古以來,這兩項便應該屬於國家,而不是某個私人。如果我真的拱手把這兩項讓出去了,那麼,我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甘甜,你要知道,我是一國之君,應該關注的是天下民生,而不能讓某些人特別豪富,侵犯小民百姓的利益。如果任憑夏盟主擴展,那麼他勢必尾大不掉,欺壓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