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令人無限留戀、懷念的短暫的夏季很快就過去了,秋天姍姍而來,雖秋高氣爽但初秋的天氣依然炎熱。
鎮政府要舉行物資與文化交流大會,鎮上所有人員被分成若干組,有會務組,負責會場佈置,管理,清場,和會後收善工作,有市場組,負責收市場管理費和協助稅務人員收稅,有接待組,負責來人接待,安排食宿,還有後勤組,就是給廚師打下手,端茶倒水當服務員。蔣鋮和黃娟在接待組負責來人接待,她和打字室的那倆位女同事都在後勤組。
後勤組是最忙碌的一組。
交流大會其實也就是鎮政府組織的一場大型宴會,邀請各個單位來本鎮赴宴,每天接待許多來赴宴的單位,這些單位一來,動輒十幾人,每天大餐廳,小雅間裡都坐滿了人,後勤組的人忙得焦頭爛額,忙碌一天下來倆只腳就像踩着火一樣辣辣的疼,後來實在忙不過來,老丁頭又臨時僱了幾個服務員,和幾個大師傅,她們的活兒才略減輕了一些。
領導們請來本地一個遠近聞名的風塵女子,”打坐腔“(民間藝術表演形式)取樂,那女人大約三十幾歲,身材還算窈窕,濃妝豔抹,****,穿一件露胸的低領連衣裙,打扮的花溜呼哨。在大餐廳的表演臺上荒腔走板,咿咿呀呀的唱低俗的情歌,臺下是一幫流着口水,眼睛發直,滿臉淫慾的看客,一些人按捺不住興奮的激情,上臺和女人一起表演,唱一些低俗下流的情歌,每天玩鬧到很晚宴會才能結束,她們幾個女孩,一直等在廚房裡,等那些人盡興而歸,才能收拾殘局。
與此同時,大街上“大棚”劇場的高臺上,站着幾個只穿了”三點“的女人**,淫笑着扭動着身體,一邊做着不忍視觀,不堪入目的下流動作,有的甚至脫掉下身內衣。劇場的喇叭裡一個煽情,挑逗,誘惑,流裡流氣的男聲正在爲舞臺上的表演配着解說詞,劇場的周圍圍着一大羣人,有老人,孩子,婦女,光棍漢,劇場被各色人圍得水泄不通,一羣嘻哈男女從劇場的小門裡擠擠抗抗,蜂擁而入。空氣裡到處瀰漫着污穢,**,鄙俗,下流的氣息。
她記得那是交流大會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那個倒黴的日子裡,尹雲飛帶領他們鎮的人員來本鎮“趕交流”,她端着倆盤燉羊肉,走進大餐廳,大餐廳裡挨挨擠擠坐滿了人,人聲嘈雜,一片喧鬧,她剛剛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尹雲飛越過衆人朝她遠遠投來的一道犀利的目光,尹雲飛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她本能的感到不妙,心裡一慌,手中的一個盤子傾斜了一下,倒出了一些湯汁,她旁邊的一個女人尖叫一聲,迅速起身離座,她驚慌失措的看到那個女人抓起一疊餐巾紙擦胳膊上的湯汁,胳膊被燙紅了一片,幸好那個女人穿着半袖,湯汁沒有淋到衣服上,她很抱歉地連聲道歉,那個女人很大方的說,沒事,沒事。慌亂之中,她不知道是誰接下她手中的倆個盤子,等她鎮定下來的時候發現已倆手空空,她向尹雲飛所在的桌子掃了一眼,他們坐在最靠裡邊西北角上的一桌,尹雲飛挨着李鎮長坐着,她看到尹雲飛在和李鎮長正在嘀咕着什麼,在她趕緊轉身離去的時候,李鎮長叫住了她。
“小薛,你過來!”李鎮長大聲叫道。
餐廳裡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李鎮長的一聲高呼投向她這裡。
不好!她在心裡想到,這一定是尹雲飛的主意,他一定是想在衆人面前爲難自己,必須找個藉口趕緊離開。
她回頭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李鎮長有什麼事啊?廚房那邊催我過去呢!”
“小薛,你過來!”李鎮長命令道。
她知道躲不過去了,便硬着頭皮磨磨蹭蹭的走過去。
“小薛,咱們尹鎮長過來了,尹鎮長難得來一次,來!坐下一起吃點兒,陪尹鎮長喝倆杯吧。”李鎮長笑着說道。
此時,大家都把身後的椅子往緊擠了擠,尹雲飛的旁邊立刻空開一個座位的位置,有人早搬過來一把椅子,安在空處,李鎮長朝她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熱情地說道:“快坐下!小薛!”
她遲疑着站在原地不肯過去,腦子裡極力思索着找個什麼藉口推脫。
她吞吞吐吐的說道:“李鎮長,我一會兒過來,廚房那邊不知找我有什麼事,我過去看看再說。”
“廚房那邊你就別管了,少你一個也不礙事,我以本鎮鎮長的名義命令你坐下!“李鎮長半開玩笑半命令的說道。
她知道此劫難逃,不管今天是下油鍋,還是入沸水,她必須坐在這裡捱着,她索性將心一橫,鼓起勇氣鎮定自若的坐到尹雲飛旁邊,心想你能把我怎麼着,大不了多喝幾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