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在悠閒的生活。
他彷彿十分喜歡現在的日子。
吃飯,睡覺,看魚。
偶爾下雨那是最好。
他會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壺整個大陸也無人能有的美酒,坐在窗沿下,偶爾雨滴會迸濺進來,滴在他的手臂上,一陣冰涼。
美酒下肚,卻又一片火熱,顯得身體更是暖洋洋。
銜起小塊烤肉,或是水靈葡萄,緩緩咀嚼,就在這一飲一啄中,時間度過。
這世間其實可以品味的東西太多了。
繁忙了,就忘記了。
一方面埋怨生活的無趣,一方面卻又不肯享受這小小的快樂。
天罪十分喜歡這種簡單的平淡。
殘紅好似也很喜歡,每次都趴在天罪身邊,偶爾伸出自己的舌頭到窗外去接雨,也不會‘不小心’的碰一下天罪的手臂,讓那杯美酒灑出來一些,又‘反應極快’的用大舌頭接住,一點都不浪費。
它顯然玩的十分開心。
但就在天罪過着寫意生活的時候。
整個世界卻是不平靜的。
段衡山一下子彷彿變了個人一樣,成爲一個最稱職的軍師,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沙盤旁邊,聽着下面人上報的各種各樣的消息。
五天,十二座城池加入到東密的勢力範圍內。
第七天,東密中一些關鍵人物跑到這裡來,與零商談了很久,他們承認零的地位,但也想要分得更多的好處。
一句話,他們想要加入到這場饕餮盛宴之中來!
第十二天,東晉皇族才得知消息,這比段衡山預料的要多了兩天,也比實際應該具有的速度,少了七天之久。而這份功勞,便是東密送給零的一份‘禮物’,是他們在路上刻意的壓下了這個消息,並且一壓就是這麼多天。
而壓這種奪城消息需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達到?
據東密統計,短短七天之中,東密所殺的突圍而出或者隱秘而出的皇族擁護者,多達百萬餘人。
每一個林間,每一條道路,都留下了雙方拼殺的屍體。
而這其中一定會有誤殺的,但東密卻絕對不會在乎這些,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這倒不至於,但殺錯十人,只爲能殺對一人,這種買賣東晉卻沒少幹,也肯幹。
十三日。
東晉皇族召集七百七十萬大軍!
爲什麼這麼多?所有的權貴都知道,這是一次機會。這些士兵並非都屬於皇族,更多的屬於各方的隱秘勢力。
一個平日裡以大義聞名的家族,突然之間可以派出十萬兵甲,從這個其實就可以看出來,東密……真的是十分必要的。
不想要某朝篡位,你養那麼多兵,幹什麼用?擺着好看嗎?
數百萬大軍,真的很強,但卻不是至強。
爲何?
不齊心!
光是從這些軍隊統一時間出發,光是一個命令的下達,就用了七天的時間,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戰鬥力的不足,如若是在南明,全國大軍集結,所有軍令下達到每一個士兵,並且施行,最多隻用一天時間。
這就是差別。
而集結的過程,更是慢。
真的到了一個月之後,大軍才真正的聚集在了一起,而沒有對那些被奪的城池發起進攻,速度比段衡山預計的還要長!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這個場面,一定會很疑惑,很費解皇家的做法。
七百多萬大軍,聚集起來人吃馬嚼的,那需要花費多少的錢?大軍一動,便是真金白銀如流水,怎可如此浪費?
不如就分兵而出,就近攻擊,這不是很好嗎?
但,真的好嗎?
如果分散攻擊,戰勝了,算誰的?如何獎勵?戰敗了,又算誰的,如何懲處?
若是勝必賞,那每個人就會一直勝利,反正天高皇帝遠,殺一人便說殺了十人,以千勝百,也說成以百勝千。
城池算誰的?攻佔下來,是屬於皇家,還是那戰勝之人的?
總不能好不容易急退了東密,又出現東這東那,到時候絕對會比現在更要麻煩。
如若敗了必罰,那反而更加麻煩。
心知敗而罰,那即便有七成的勝算,怕是也沒有人衝上去打一場。
勝了未必有好處,輸了卻全是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還要挨罰,這缺德買賣誰會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只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集結。
集結之後,再統一軍令下達,或分兵或集中,天子詔令可下達,下面戰績可知曉,賞罰分明纔有條件可言。
歷史上證明,自作聰明的分散攻擊的,最佳的使用所有力量的王朝,都消亡了。
他們都是勝了一戰,卻敗了國家。
東晉兩名‘太子殿下’,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們真的就如天罪所說的一樣,都是十分適合當國主的位置的,他們不傻。
可是這樣一來,到大軍集結,分配,開拔,卻又用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對於零和段衡山而言,時間就太充裕了。
截止兩個半月,零已經成爲了東晉七*城,三百五十七小城的王,絕對的統帥。
而且這並非是口頭承認的。
這個時候,一直默默無聞的木婉花卻顯示出讓人心折的統御能力。
落一城,便是一城。
她力排衆議,讓馬江給她撐腰,即便冒着進度緩慢,被瓜分的危險,也非要將零手下的親信派到那些城池之中去。
到了城池之中,首先要讓那些親信收攏所有軍隊,集合左右官吏,第一時間下達戰時臨時法典,快速讓整座城市正常運轉起來,讓它們成爲戰時的助力,而非戰時的累贅。
這一項由木婉花親自撰寫出來的法典,被稱爲‘東晉法典’,口氣很大,卻是人們自發去說的,原因自是不言而喻。
而零也終於從無奈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她也覺得,這場事件她必須要站出來,不能再沉默下去。
所以第一時間贊同了木婉花看似無理的決定。
並加入自己的想法,就是同時派遣過去一隊東密的暗部殺手,爲法令的實施提供可謂殘酷的暴力依據。
他們在那些城池中也確實製造出無數的慘絕人寰的血腥,但同時,卻也真的保證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去除所有的反對聲音,讓一座城池快速的適應了新的統治和新的法令。
東晉法典能夠真的實施開來,這些殺手們卻是功不可沒的存在。
很可笑,但卻很真實。
不同的聲音太多了。
好比新的統治,新法典,必定會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影響他們的利益。
所以他們就跳了出來,先是偷偷的找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然後羣起發難,仗着自己人多勢衆,想象着自己無人敢動,幾乎是指着傳令官的鼻子,大罵他們是無恥之徒,罵他們是東密的走狗,迫使他們放棄法典施行。
而這股勢力也越來越大,一個人罵開了,另一個人一瞧沒事,便也馬上罵開。
一點都不記得當初是他們主動將城池獻出來的,非要東密的人滾出去,讓他們擁有平靜的生活。
甚至還發生了動亂。
而東密的殺手們出現了,誰說話,就是殺了誰。
無辜?
仗着自己無辜,仗着別人仁慈,而肆意放肆的人,纔是最不無辜的。
或者說……有些該死吶。
一陣殺戮。
爲了這個,甚至差一點殺光了一座城的人!
巨大的震懾力才終於讓所有新佔的城池,實打實的成爲了零的城。
最快完全灌輸東晉法典,並真正成爲零的助力的一座城,只用了一天時間。
這在所有攻城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就是這樣,在這場亂局,而且是自己創造的亂局之中,天罪身邊的那些看起來好像有些白癡,好像有些無腦的傢伙,都突然發揮出他們自己曾經都無法想象的力量。
快速的融入一個統治者的角色,而且完美的適應了這個角色。
直到大軍壓境。
東晉竟然有四分之一的國土,已經完全在零的控制之中了!
這堪稱神蹟,神乎其技。
而且整個東晉,甚至整個大陸,也陸續有東密的精英趕回來,加入到這個陣營之中來。
之前擔心的東密之中會出現分歧的事情,竟然都沒有發生。
爲何?
首先是零的強勢和預留的威信,其次,更爲重要的,卻是他們擁有了共同的利益。
一個可能永遠要身處黑暗與邪惡之中的團體,突然之間可能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這對他們是一種致命的誘惑,並會爲之付出自己的一切。
生命?生命已經太過簡單,甚至尊嚴,甚至……家庭。
擁有絕對統治地位之後,擁有絕對掌控力和權勢之後,東密就開始在那些城池之中徵兵,一方面使用它們的正規部隊,一方面用東密自己的人對他們加以訓練。
一邊訓練一邊前行。
直到一個地方,終於跟東晉大軍對壘起來。
這裡,終究會成爲一個歷史上名流千古的座標。
一個可以刻畫出無數美好故事的絕美之境。
大宴河。
這條美麗的,幾乎貫穿整個東晉,從幻海森林流出,一直通向大海的曠闊而巨大的河流,成爲兩軍的清晰的分割線。
它太寬了。
這個時代,即便是擁有無數強大的高手,即便一個高手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捧來一座小山,可依然沒有辦法在這條河上架起一座橋樑。
它的名字起源於很久很久之前,具體多久,已經無人得知。
相傳是仙人曾經路過此地,發現這裡河水清澈,水中魚兒肥美,尤其一種叫做過海魚的奇怪魚種,更是符合仙人的口味,那名仙人便在這裡大吃大喝一頓,吃完覺得滿足,意氣英發,便在旁邊的高山之上寫下了‘大宴一餐’四個大字。
大宴河從此得名。
而‘大宴一餐’這四個字真的存在。
就存在於在整個東晉巨大的國土範圍內也數一數二的高山,仙麓山。
正座落在大宴河這條流域之旁,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高達一萬八千丈,還不到半山腰,便常年積雪,奇怪的是,在山頂卻並沒有積雪,就成了下面綠,中間大片的白,而頂端好似一個帽子的黑,三種色彩分明。
而更加顯眼的,就是所有白色的範圍內,從上至下,刻有四個巨大無匹的漆黑大字。
‘大宴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