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太爺爺?!”唐詩雅一臉驚訝,隨後趕忙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這麼小,太爺爺都死了好些年了……”
王昃苦笑道:“我就是聽說過他,哪裡會認識他?不過……你說你太爺爺是站錯隊伍的倒黴人,據我的瞭解……可不是這樣啊。”
唐詩雅嘆了口氣道:“怎麼不是啊,太爺爺解放前就工作了,還是在東北,給島國人幹活,解放之後就成了罪人,尤其浩劫那幾年,不過太爺爺是病死的,死的時候也有八十多歲了,不過他一生都沒啥成就,想當官想了一輩子,但就是不行。”
王昃道:“是這樣啊……不過我聽到的說法,卻跟你知道有些不同哦。”
唐詩雅疑惑道:“不同?還有什麼?”
王昃嘆了口氣道:“這世界上有很多英雄,做出看似很小,但卻能改變天下大勢的事情,他們自己也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大的貢獻,而世人彷彿也不會理解他們,對於這類人,我們能做的就僅僅是記憶,然後把他們的故事流傳下去……
你的太爺爺很偉大,雖然他在那個歲月中,足夠卑微。
你知道你太爺爺是做什麼嗎?他早年在南洋留學,學的是地質勘探,十一年的求學生涯,讓他成爲這個行業的尖子。島國當時佔了東北,首先收攬的就是你太爺爺這樣的人,而他更是負責偏北部的大片荒地的勘探工作。
在那裡,他說了個謊,從而影響了整個世界的戰局,他是冒着生命危險的,只不過沒有多少人記住而已。”
“太爺爺他……說了個謊?影響了整個戰局?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唐詩雅彷彿忘記了自己還被追捕的事實,滿心好奇的問着。
王昃笑道:“你知道,當初二戰時候島國的缺陷是什麼嗎?”
“這個……不知道,太容易被人手撕了?”
“噗!少看點電視!”王昃揉着眉心笑道:“島國有三大致命缺陷,第一個缺陷,是內部不穩,少壯激進派和保守派成天勾心鬥角,甚至皇權也不是很穩。蔣禿頭曾經說過,‘攘外必先安內’,這是對的,只不過他沒做到而已,也因此失了天下,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而當時的島國,其實也有這樣的問題。第二個缺陷,缺少銅礦,作爲世界上銀礦產量最高的地方,卻沒有多少銅礦,而銅絕對是製作彈藥最基本的資源。但這兩個都不算是致命的缺陷,最致命的,是島國的第三個缺陷,它沒有石油!正因爲沒有石油,山本五十六那麼地位顯赫的傢伙,纔會被一個狂人用‘以水變油’這種幾乎是白癡惡劣的騙局給騙了,成爲可以流傳千古的大笑話,而也正是因爲石油,島國纔不自量力的跑去珍珠港跟米國爭地盤,沒辦法,就近的地方,就那裡還有石油礦藏,而沒有石油島國是肯定會輸掉戰爭的,他們不是狂妄到瘋狂,而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反正等待他們的是失敗,不如放手一搏,興許就搏出一個燦爛來。事實上當初甲午戰爭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一搏,以不足北洋水師三分之一的兵力打贏了可以說是島國曆史上最關鍵的一仗……哎呀,扯得有些遠了,還是說它的缺陷好了,這個石油,絕對是卡在島國咽喉上的刺,還是毒刺!”
唐詩雅聽得入神,但轉念又疑惑,問道:“但這……跟我太爺爺又有什麼關係啊?”
王昃笑道:“這就涉及到你太爺爺當時的工作了,呵呵,你知道當時你太爺爺是負責什麼地區的礦藏勘探嗎?”
“不知道……”唐詩雅搖頭。
“清光緒三十二年,當局在安達人民鎮設置了安達撫民府,那是一九零六年的事,到了一九一三年,那裡改爲安達縣,直到被島國佔領之後,那裡被改名爲興仁鎮,而你太爺爺當時就在興仁鎮附近進行礦藏勘探。”
“哦,是這樣啊,那我太爺爺勘探到東西了?”
“嘖,”王昃砸吧砸吧嘴道:“這怎麼說吶,說實話,像你太爺爺那種專業人士,到了那裡真的很難不勘探出東西的,而你太爺爺說的那個謊話,也就是這個,他經過長達五個月的勘探,卻向當局報告說這裡什麼礦藏都沒有,除了頑石就是頑石,都不適合耕種!當時可讓島國人臭罵的一頓,而且還本打算用‘辦事不力’之名把他給殺了,因爲在勘探的過程中,你太爺爺的同事、助手就死了七八個。花着錢,死着人,卻什麼都沒有得到,島國人怎麼可能不生氣?聽說當時還挺驚險的,你太爺爺是在被槍決的前一秒才被人給保出來的。”
唐詩雅咂舌道:“那還是挺驚險啊,要是死了,就……就沒我了……不過這也就是說我太爺爺沒能力而已啊,怎麼又能扯到英雄吶?”
王昃笑道:“你知道你太爺爺身邊的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嗎?”
“勘探工作太危險?”
“不,他們是被你太爺爺殺的。”
“呃……什麼?!”
“呵呵,試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一個科學家,卻要拿起屠刀殺人,還殺了好幾個,這裡面需要多大的勇氣?時隔這麼多年,我彷彿還能領略到你太爺爺當時殺人成一快的豪氣!”
“我……我太爺爺是殺人犯?那……那你怎麼還誇他吶?”
“呵呵,”王昃轉過頭看着唐詩雅,輕聲說道:“就是你太爺爺當初勘探的地方,在一九四六年的時候恢復成‘薩爾圖’這個古名,也是曾經沙俄佔領時的名稱。一九六零年又改成安達市,一九六四年改爲安達特區,直到一九七九年,那裡被最終更名爲‘大慶市’。”
“大……呃……什麼?!”
唐詩雅猛地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盯着王昃,甚至還扣了扣自己的耳朵。
王昃輕輕點頭道:“是的,你太爺爺曾經勘探的地方,就是大慶,在當時而言整個亞洲最大的油田,他到那裡有不用一個星期就知道下面蘊含着巨大的礦藏,但他卻把這個消息給隱藏了起來,還爲此將親島國的同事和助手都殺掉了,直到半年後才放回消息,打消了島國在東北收集資源的野心。
哎,這裡面的風險可想而知,因爲島國在派人過去的時候,已經隱約感覺到了那裡會有石油,爲何?百萬年森林覆蓋,已經讓這裡出現了當時認爲全亞洲最大的煤礦,也已經成爲了當時島國工業熱能的一半原料供給地,再有石油彷彿也不是什麼難事的樣子。
能把這個消息給徹底壓住……我真的不知道你太爺爺當時到底做過些什麼事,但如今想來,若是把我放在那個位置上,我卻是隱瞞不住的。”
“我……我的太爺爺當年竟然做了這麼多事?可是……”
唐詩雅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爲太爺爺不公,也爲自己。
“哎,你也別傷心了,”王昃勸慰道:“世間每逢大變,總要有抉擇,隨便一個選擇,一天一地。不過天道一線生機,當初你太爺爺能夠在浩劫中不死,其實也是曾經他這份功勞被人見了,去幫了他一把,這也算是公平,若不然,還就真沒有你了。”
“是誰救的啊?”
“我師父。”
“呃……你……師傅?”
“哎,”王昃苦笑道:“他老人家閒的蛋疼,沒事總願意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曾經幫助你太爺爺是,曾經保護那十老頭也是,不過如今他死了,就什麼都沒人管了。”
王昃有些話沒說。
他總覺得一個人的生死,便是一個人的生死,對於這世界,對於這天下,沒有屁的影響,所謂你死了太陽照常升起,少了你地球也依舊轉,這世界沒有離不開誰的說法。
但他的那位總自己躲起來吃牛肉的老摳門,這一死,卻真的影響了整個天地。
“不過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曾經救你太爺爺的人是掛了,你也別指望自己的冤假錯案能夠翻身,畢竟站錯隊了就是站錯隊了,再想跳槽是沒啥機會了,能活着就不錯。”
“真的……不可能嗎?連你也做不到?”
唐詩雅小聲的問着,言語中竟然帶着絲絲的依戀。
“我?我多個什麼……真的辦不到的,而且我勸你也別回家,一個人的生死,還是自己擔着點好,回去了,總要連帶的影響自己的家人,你越是放不下他們,他們反而越危險,到時候若是受你波及,你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王昃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淡然,而且很權威。
他窮困潦倒到如此境界,卻一直也沒有回家,原因?他不再是曾經的那個王昃,他一個人代表的是一個宗門的興衰,家人對他而言,只能是‘間接傷害’者。
“可是……可是我也沒有地方可去啊……”
唐詩雅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頭偷看王昃,一遍又一遍,還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衣角。
王昃先是沒明白,隨後猛地懂了,卻整個人苦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