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冷聲問道:“這是何人?”
秋兒自然知道對方問的是天罪。
她知道,知道這位就是一戶侯。
可是她不敢說啊,對方沒有首肯,她哪敢把對方的身份說出去?
天罪這才把自己的視線從溫華公主身上挪開,撓着頭笑道:“那個……我就是焦家的一個家丁,這次是來見見陛下長什麼樣子的。”
陛下眉頭皺的更深,冷聲問道:“哦?那你如今見到朕了,是何感覺?”
天罪很白癡一樣的說道:“就是……一樣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讓我很吃驚啊!”
陛下一楞,隨後被氣的額頭青筋直冒,而且……也被氣的都笑了出來。
“哦?那按照你之前的想法,朕應該長的是個什麼樣子?”
天罪道:“這個……起碼頭上得長角!身上得有鱗片,兩隻眼睛就像兩個燈籠一樣,瞅誰一眼誰都會被瞪死!身高起碼也得有三丈開外,跺一下腳就能讓這天地都震上幾震。”
陛下道:“哦?你就是這樣想朕的?”
天罪搖頭道:“不光是我啊,我們村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還聽說陛下一天能吃上三頭牛,一個晚上要玩一百個女人……”
他滔滔不絕的說着,但陛下真的就忍不了了,大聲喝道:“好了,不要說了!”
“呃……”
天罪趕忙閉上嘴。
陛下好奇道:“你們爲什麼會把朕想成那副摸樣?朕也是人,自然是人的樣子。”
天罪歪着頭費解道:“啊,不是那種樣子,就是這種樣子啊,那……那我們又有什麼敬畏的道理吶?”
“大膽!”
周圍羣臣涌動,大聲喝罵起來,這種話還真是欺君吶。
陛下卻擺了擺手,眉頭不由得再次皺了起來。
雖然對方的話聽起來可笑,但若是真要細想的話,未嘗不是一種至理。
百姓爲什麼會敬畏國主?他們纔不會明白什麼叫做權利。
國主是天子,是上天的兒子,生來就不凡,這同樣也是一個統治者必須去宣揚的,可除了這些以外,自己就是一個平常人了。
如果過多的曝光,讓百姓太過了解自己,這樣真的好嗎?
可是如若跟百姓保持距離,有限的不夠親民,不夠了解民情,彷彿也不太好。
這彷彿是一種‘度’的糾結,也許他自己琢磨一輩子都拿捏不好。
陛下看了看天罪,滿心疑惑,因爲這種對話,這種彷彿無理取鬧卻又讓他陷入深思的言論,有種似成相識的感覺。
反觀溫華公主,卻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搖曳着腰肢走下高臺。
天罪想躲,卻根本躲不開,被她一下子抓住了下巴。
這種輕佻的舉動讓滿朝文武都掉了下巴。
而溫華公主接下來的表現卻讓他們差點翻白眼昏倒。
就看她揚起自己的小手用力的在天罪的臉頰上揉捏幾下,隨後重重的哼了一聲,竟然仰起頭然後用力的用自己的額頭撞在天罪的腦門上。
隨後,一句話不說的就走回高臺,從屏風後面走了出去。
這一番舉動連陛下看的也是糊塗了。
可仔細一想,陛下卻突然睜圓了眼睛,盯着天罪的身板使勁的看。
天罪心中暗自叫苦。
好傢伙,從溫華公主剛纔的動作來看,自己的身份……還是被她給發現了。
這說來也奇怪,陛下看不出來,反倒是公主先看出來了。
南明國主呼吸忍不住變得急促起來。
剛要說話。
天罪就趕忙搶先道:“啓稟陛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想要離開這裡了。”
這種大膽的發言,再次讓滿場譁然。
幾個老臣已經吹鬍子瞪眼,要不是斟酌自己這老胳膊老腿打不過這半大小子,說不定已經衝上來跟他扭打在一起了。
反觀陛下,卻是重重的哼了一聲,擺手道:“算了,下去吧。”
下去吧?!
滿朝文武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們是不是聽錯了?就一個‘下去吧’就完事了?這樣的輕佻怠慢,這樣的敢替陛下做決定,這樣的視皇家於無物?
秋兒忍不住看了天罪一眼。
她心中嘆了口氣。
好大的氣魄!
這就是堂堂一戶侯嗎?南明之中最大的重臣,風雲整個大陸,一向獨行創造無數神話的一戶侯?
獨步天下啊!
帶着滿朝文武的不解和憤怒,天罪和秋兒就離開了大殿。
這一次天罪左右看了看,警惕小心。
之前就是在這局面之下,在自己最放鬆警惕的時候,被零給綁票了,如今可不能再犯這種錯誤了。
秋兒小聲問道:“侯爺,現在你是要回家了嗎?”
天罪嘆了口氣道:“不回去也不行了啊,難道還能躲着嗎?那你吶?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在客棧住下等着陛下的封賞?”
“我……”秋兒猶豫了一會說道:“只怕跟侯爺回去的話,會讓侯爺家中的女主們誤會吧?”
這樣說,她就是想去。
是啊,誰不想去看看那傳說的發源地,一個透着無限神秘的一戶侯府啊。
天罪擺手道:“怕什麼?咱們身正影子直,還怕別人說閒話不成?走着!”
兩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卻內心發虛的順着大街走到了侯府門口。
這裡可謂門可羅雀,幾乎沒什麼行人。
以前是大紅的銅門,現在卻是一水的白,漢白玉一樣,通體一色,遠遠看着倒還好看,離得近了,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透着心的冷。
天罪滿心疑惑,走到正門口想要敲門,手剛碰上,門自己就開了。
裡面顯得無比的荒涼,也沒有門房。
“這是怎麼了?”
天罪心中有一絲不好的感覺。
但也不對啊,如果自己家中遭受了什麼劫難的話,陛下剛纔就根本不會把他放出來啊,自己算是‘自投羅網’了,哪還有逃走的道理?
又往裡走了幾步。
整個院落都給他一種極爲壓抑的感覺。
正這時,一個丫鬟端着一盆水從一個房間中走了出來,看到天罪,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噗通一聲將水盆掉在地上,轉頭就向屋裡面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喊道:“不好了,有外人進來了!”
屋子裡馬上就走出來一個女人。
她身穿着重孝,皺着眉頭提着一把劍就衝了出來,看到天罪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直接丟掉長劍,猛地一下撲到天罪的懷裡喊道:“抓住了!我抓住了,姐妹們快出來啊,這次可別讓他跑了!”
她是上官思青。
天罪在剛看到她的時候,就從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對方認出了自己。
他一瞬間想了很多,比如對方發火,比如對方喜極而涕,比如對方激動的語無倫次。
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要說三年多時間過去了,歲月並沒有在上官思青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卻把她給催發的更加嫵媚動人,曾經是半熟,現在卻已經是全熟,尤其越見丰韻的身體緊緊摟着自己,更是讓他明白了一絲歲月的變遷。
所謂山中無日月,天罪總是忘記了自己‘虛度’的這些年華。
“誰?怎麼回事?什麼抓住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大屋中走出,扛着一把巨大的長劍,一身白色的衣服讓她更加的可愛,只是看起來越發像是一個孩子,永遠也長不大的樣子。
正是小劍。
她看着天罪,呆呆的眨了兩下眼睛,隨後也猛地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他的腰間,大聲喊道:“抓好了,這次死活也不能放手!”
天罪到家了。
一大羣女人把他圍在中間,一天多的時間都沒有離開,圍的是密不透風,彷彿生怕他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一樣。
瓊花仙子是最有一個出來的,表現的也最爲平靜的,只是做法卻最是激進。
她直接弄了根很結實的繩子,攔腰將天罪給捆上,另一頭則是系在自己的腰間,不管天罪做什麼,她都會跟在身邊,不管是吃飯還是方便。
大家圍在一起問長問短,問天罪這些時間去幹什麼,爲什麼這麼長時間纔回來。
天罪卻真的不怎麼好回答。
他幹什麼去了?
他是去了東晉。
東晉是個奇怪的國度,也是一個法度最爲健全的國度。在那裡他見了東晉的國主,被當作上賓一樣招待,並且被邀請進了一棟高樓。
通天樓。
雖然它不是真的高的要把天給捅個窟窿,但也足夠高,站在最頂層,可以輕易的看到下面漂浮着的雲彩。
但‘通天’二字真的不是指它的高,而是指的它所代表的意義。
通天樓裡面住着的都是技藝通天的老傢伙們。
他們有的一生都不會踏出通天樓一步,平日裡受到東晉國的供養,卻不做事,只有在東晉國出現滅國危機的時候纔會出現幫助它渡過難關。
從萬年前東晉立國,到現在萬年過去了,除了三十年前時這些老傢伙從裡面出來,看了幾眼,然後說了句‘稍安勿躁’就回去了以外,就再也沒出來過。
或者說東晉國根本就從未有過滅國危機。
而天罪之所以被邀請到這裡,是東晉國主跟他做的一個交易。
東晉國主讓天罪幫他做三件事,作爲報答,請求那些老傢伙給天罪易經洗髓,用大修爲大陣法硬生生拔高天罪的資質。
其中兩件事天罪已經做完了,至於第三件事,直到九個月前天罪離開東晉,東晉國主也沒有跟天罪說,只說到了某個時候,天罪自然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