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十方之主笑道:“不知道?那如果是你的話,你要怎麼選擇吶?”
天罪再次說道:“我不知道,雖然當時沒有給我選擇的時間,但即便是給了,不管是多久,我恐怕都無法選擇出來。”
他擡起頭,皺眉問道:“不過這到底是誰的記憶?”
十方之主道:“是一個你們黑水營的成員,具體叫什麼……呵,他還沒有讓我記住名字的價值。”
“黑水營的人?”
天罪眉頭緊鎖。在他的眼中,黑水營一個個都是樂天派,別說是深沉,倒更像是逗逼,一個個的想盡辦法逗他開心。可只要仔細想想,他們真的不可能這樣愉快的,因爲他們的力量,因爲他們那個天罪下達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敵人?敵人肯定會出現,只要你優秀,你就會有敵人,如果真的沒有敵人,那隻能證明……你太普通了,普通到沒有什麼人會正眼看你,所謂什麼的‘仁者無敵’都是用來騙小盆友的。
當初孟子也正是因爲這句‘仁者無敵’而被梁惠王給踢走的。
十方之主問道:“真的很奇怪,你們人類的思想真的很有趣。殺與不殺,我特意給了你一個選擇,而不是讓你按照那段記憶走下去,至於實情……殺了,那個人不但殺了那個叫做‘冰’的女人,更聯合幾個人把整個黑火都消滅了,過程之慘烈,便是我看到了都忍不住皺眉,不分男女老少,更像是一場種族滅絕,但凡跟黑火有一點關係的人都被他們給殺了,我當初不明白,所以仔細的看了幾眼,最後發現他們竟然是爲了你,因爲黑火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你的信息,當然也知道了你的家人和朋友,爲了你的安全,那些人就把自己變成了惡魔,我很奇怪,這是爲什麼?”
天罪楞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道:“你雖貴爲十方之主,但你真的是……讓我失望,尤其是身爲一名統治者。”
“我讓你失望?呵呵,這我倒真要好好聽你說說,若是說不得好,我可是會有懲罰的啊,就這樣吧,一千年的酷刑怎麼樣?我這些年觀察你們的世界,發現你們的想象力真是豐富,殺人吶,毀滅一個人的存在就好了,卻還會想出那麼多種的方法,有些在我看來也很有學習借鑑的價值吶。”
“在其位謀其政,有些人認爲這世界是一直依靠一種紐帶聯繫和維持的,那種紐帶叫做‘利益’。而我卻認爲,其實世界的發展和維護是需要統治者的手段的,這些手段代代相傳,每個人創造出一點,被後代所學習掌握,最終變得博大精深。”
“哦?你是在說我沒有統治的手段,不配當這十方世界的主人嗎?”
天罪笑道:“一個人的位置,從來不是他的力量所決定。記得又一次我旅行到了一個原始森林之中,迷路了,那裡的蚊子差不多有拳頭那麼大,我都覺得自己會被吃掉,或者自己餓死。很幸運的,我被一個土著居民給救了,我語言天賦還不錯,而且我過目不忘,在那裡住了兩個月的時間,倒是跟他們都熟悉了。當我離開那天,我覺得自己被照顧了這麼久,必須要給他們留下點禮物,可是我所擁有的很少,身上最好的,就是我那把在旅行商店買來的獵刀了。
它真的很好用。
可以輕易的砍開椰子,可以砍木頭,可以狩獵,可以做森林中幾乎任何的工作,那土著的族長先自己用了用,然後對我說太感謝了,有了它,一個人可以在一天內幹之前五六天甚至十幾天才能幹成的活,甚至他馬上將獵刀綁在一個木頭上,比劃了兩下刺穿的動作,我完全能想象到如果他面前有一隻野獸,那麼他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就把原本需要幾個人甚至有人會因此受傷的野獸給殺死!
我很滿意自己的決定,這個禮物對我而言不重要,對他們而言,卻能改變他們的生活。
可是接下來族長做的事情卻讓我跌破眼鏡,他非但沒有使用這把獵刀,還特意給它裝飾了一下,專門放到一個草屋中,直接供奉了起來,還跟所有族人說明,這是我送給他們的禮物,需要他們小心的照看,並且心懷尊敬。
我當時不理解,我覺得他們太笨了,有好的東西不用,有方便的工具不使,還要供起來?咋,等它下崽啊?弄得我非但沒有幫上他們,反而給他們增添了工作,因爲需要有一個人每天抽出時間來擦拭這把獵刀。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族長說了,並且直接說他太笨了,族長也沒有生氣,只說了一句,說……‘你不是族長’。
這句話把我惹毛了,他的意思不就是他是族長,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有好的東西不用,也是他的權利,笨,更是他的權利,而且所有人都只能瞅着。
我這脾氣不好,當時差點跟他拼命,他見我這樣,才嘆了口氣跟我解釋起來。
他說‘親愛的昃,你看,如果我使用你送給我們的獵刀,我要如何使用?把它交給我們最勤勞的女人,她會使用它來製作食物,製作帳篷,會把很多人都照顧的很好,她會得到全族人的愛戴,可是其他女人吶?她們會忍不住借來用,因爲實在是太好用了,簡單一刀下去,就能完成平時她們用石頭砸好半天的事。一個借了,另一個也會過來借,可是如果第二個人加快了速度,那麼就會超過第一個人,第一個人又擁有這獵刀的使用權,她會搶回來的,可是別人不會同意。矛盾,然後也許是戰鬥。如果我把它交給族裡最驍勇的戰士,他會用它來完成各種危險的狩獵任務,每一次食物的分配,他就應該會因爲自己出力超過所有人卻還只跟別人分一樣的東西這件事情而懊惱,而不滿,而我可以把這件獵刀交給其他人嗎?我是族長,本不應該偏心,如果我這樣做了,所有人都會認爲我偏心。親愛的昃,它會給我們的族羣帶來便利,但它同樣會給我們族人帶來不安和矛盾,你說我能夠使用它嗎?’
當時我的腦海裡面就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不患窮,患不均’。
這,就是統治者的智慧,而你吶?你是怎麼統治你這十方世界的?除了蠻力,你還會什麼?”
十方之主愣了愣,隨後緩慢脫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張讓天罪無比的熟悉的臉來,果然,即便是分身,十方之主也會使用他原本的模樣,在天罪面前的,就是跟顧天一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不過此時他的臉色卻是鐵青:“我第一次見罵人還會拐這麼大的彎,你說統治?哼!拳頭!規矩!足矣。”
天罪笑道:“這樣說來,你就從不害怕突然有一天會有人比你厲害,然後搶走你的一切嗎?”
十方之主冷聲道:“我爲了地位而不敢絲毫放鬆修爲。”
“可是,總有比你天才的人物出現吧?”
“說不得,要把他們扼殺在搖籃之中!”
天罪一陣苦笑道:“十方之主……呵呵,你貴爲十方之主,比神靈還要強大與高貴,但行事……卻如同豺狼虎豹一般。而且事實上,以實力定輸贏的事情,還真的就是發生在野獸中的,至於人類……人類早在學會了生火開始,人類就知道要讓智者成爲首領,而非力量強大的人去坐那個位置,你啊,不就是跟野獸一樣嗎?”
十方之主臉色陰冷,卻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本我是想這世界只有你我二人還算得上可以說幾句話,還可以溝通,如今看來,我是錯了,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溝通的價值,既然這樣……我也不需要你來消遣寂寞了,你,準備好去死了嗎?”
天罪左右看了看,隨後笑道:“就這裡?”
“就是這裡。”
“你不覺得……有些可憐嗎?”
“你是說你還很可憐?還是說你在求情?”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們兩個很可憐。不是我自誇還是什麼,你我二人,不管放在任何世界都是那頂尖的存在,畢竟成爲傳奇,可是……你我兩位傳奇,卻要在這無人知道的角落之中,決出生死?這個決一死戰的舞臺對你我而言,你不嫌太小了嗎?”
十方之主沉思一會,點頭道:“你我之戰,確實應該有一個舞臺,不管那時是不是我的分身,億萬年來,我只在你手下吃過虧,你作爲一個對手值得我的尊重!只不過……呵呵,條件有限,用你們地球的一句話來說,‘哪裡的黃土不埋人’。”
天罪啞然失笑,點頭道:“倒是這麼個道理,好吧,是我着像了,那麼……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他先轉身把小花送到一旁,隨後又走了回來,歪着頭看着十方之主。
表面冷靜,但心中卻無數次的禱告:‘小花啊,我可是相信你的實力啊,小命啊,我可是信了你的話了,現在世界變成這個樣子,我是更有優勢的,更有……優勢吧……’
噗!
一瞬。
十方之主的手便貫穿了天罪的胸膛,天罪整個人呆滯在那裡,這整個過程,他竟然連看都沒有看清!
十方之主活動一下手腕,傳出粘稠的聲響,隨後楞了一下,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說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