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爺皺了下眉頭,傲然道:“胡扯,本少爺什麼歌舞沒有見過?你就是……”
轟!
正這時,猛地一聲鼓響,巨大,轟鳴,錯覺了心跳,擾亂了雜情。
嘭!
又是一聲鼓鳴,卻更有不同,震撼中舔了點尖銳。
嘭,轟,轟……
鼓聲從緩到急,彷彿……剛開始僅僅一顆雨滴,滴在額頭之上,冰涼穿透心扉,讓人忍不住擡起頭望向天空。雨,卻越來越大,來不等人跑,便傾盆而下,嘩的一聲將人從頭到腳拍了個透心……
當鼓聲連成一片,讓人無法數出幾下,密集的彷彿要把人的心也揪起來,就好似之前的雨突然變成了暴風雨,鋪天蓋地山河倒傾!可就在這時,猛地從舞臺中間‘掙扎’的浮起一顆閃亮的光球,好似一個蛋,暴雨中不停的閃耀喘息,陡然間,光球驟然炸開,一名美得讓人心滯的女子突然破蛋而生,雙臂揮舞展開,兩條絲帶左右迅速延伸而出。就似山河炸裂,宇宙洞開。絲帶上零零細雨般星點飄落,而鼓聲驟停!
轟的一聲,那少爺只覺得胸口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在腦袋裡又陡然炸開,攪成一鍋粥,忘卻了思考,只記得睜圓了眼睛,死死的盯住那舞臺中唯一的一個女子。
紅衣如血,白肌如霜,寬大的舞臺肅穆,四周的客人靜寂,那女子瞬間變成一切的焦點。只見她如玉臉龐,眼睛閉着,睫毛很長,鼻子小小可愛,嘴脣紅如血染,耳鬢間絲絲絨毛無風飄動,乾淨的不似人間之物。
天罪站於寶屋之中,望着下面的景象,忍不住撇嘴說道:“此處應有掌聲啊,這些觀衆真他孃的沒素質……”
上官思青在一旁苦笑道:“我倒不認爲他們是沒素質,他們應該都是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了吧。”
天罪無奈道:“算了算了,讓她們繼續演吧,讓這些觀衆配合是沒啥指望了。”
上官思青輕輕一笑,就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長長的哨子,放在嘴脣上一吹,便是一聲尖銳悠揚。隨着聲音,舞臺再次動了起來。
天罪其實不願意在一處歌舞中硬生生去演什麼故事,什麼情節。因爲……沒啥必要。就像最優秀的畫卷,永遠不是爲了將一件事情描繪的多麼清晰,因爲再清晰也敵不過一張照片。而是其中蘊含的感悟,畫作對於情感的闡述,這是高手,而堪稱大師,卻是萬華迷人眼,作品如霧裡看花,一百個人看去,都會有一百種不同的感受,這叫‘留白’。
舞蹈更是如此,若是一出舞蹈讓所有觀衆都看明白其中的意思了,那隻能說……它是一出很優秀的舞劇,而真正的,卻還是要震撼心靈,讓人自己去填補其中的故事,即便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想的人,也會在看過之後大聲說道:“真他孃的好看!”這纔算是天罪的追求。
舞到*,數十名女子猛地從舞臺之下翩翩而上,齊刷刷向中間女子衝去,而那紅衣女子一趴,一翻,一起,雙袖猛然而上,如兩道血劍直透天際,衆女子直接懸在空中,形成一個美麗的圓環,紅衣女子身體又急速旋轉,兩條血帶形成了龍捲風。而其他女子也紛紛飄搖而上,就像是一條昇仙天梯,衆仙女稍微下凡,現在又直飛沖天……
果然,舞臺上燈火幾番炸響,所有的女子都消失不見了,煙霧散去,片葉不留,彷彿她們從未出現一般。
‘莫非真的是天女下凡?’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在心中驚起這個疑問,更有甚者大喊道:“哪去了?我的仙女都跑哪去了?”
正這時,舞臺中間又升起一個臺子,一名男子閉目而坐,一襲白衣展開一丈餘長,在舞臺上畫出完美的圓,好似鏡湖中彈起的一滴露水。
他面前放了一張桌,桌子上一壺酒,一盞燈,一卷丹青。輕輕合手,捻住袖管提起酒壺倒上一杯,輕輕抿了一口,隨後用飽含磁性的聲音說道:“神女有淚憫蒼生,一舞霓裳生太平……諸客安坐,請讓小生飲一壺濁酒,道幾番蒼生……詩曰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闢從茲清濁辨。傳聞大陸之極,是一片汪洋,跨過汪洋,行一萬八千里,會遇一島,自成小國,名傲來,國中有山,名花果山,山上有一頑石,吸日月精化天地正氣……”
白衣書生方一露面,誰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還都盼着紅衣仙子趕緊再出來給舞上一段。可聽了幾句後,又忍不住繼續往下聽,聽着聽着……便是忘卻了時間,所有人的心神都隨着那隻貪生怕死傲然求學的猴子‘上天入地’起來。
天罪腦海中的故事有很多,其中他最喜歡的或者說記憶碎片最完整的,卻還要數這個西遊記了,說西遊記可能都有點錯,因爲他只關注大鬧天宮那一段。之後?說實話,之後的故事完全就是‘附庸經典’,將民間傳說硬生生進行改編,實則最爲人稱道的地方,還是求長生鬧天宮這一段故事。事實證明,‘門派求學’‘抗爭權威’這幾個點,歷經幾千年也一直都被人在用。
更是有‘夜半三更’‘七十二變’‘筋斗雲’‘玉封小官’‘偷吃蟠桃’‘大鬧蟠桃會’‘盜金丹’……等等諸多膾炙人口的橋段,最是適合這種酒樓講義,甚至他覺得這些故事其實已經完整了,之後那些唐僧什麼的,甚是多餘!
天罪自認爲自己就是把腦袋裡面的東西往出拿,什麼要臉不要臉的想法一點都沒有,相當的自得其樂。
下面講着,客人們一面吃喝着一面認真的聽着,那個之前鬧過的少爺也不再鬧了,後悔自己爲什麼把手下帶進來,以至於自己桌子上空空蕩蕩的,又不捨得走,別提多丟人了。
天罪則是翹着二郎腿坐在寶屋裡面,也是悠閒的吃吃喝喝。上官思青忍不住問道:“那故事真的是不錯,不過……爲什麼要給一個男人那麼多的時間,相反卻給那些女人那麼少的時間?”
天罪笑道:“因爲這裡是酒樓,又不是青樓,本候是要讓他們都變成‘明星’。”
上官思青疑惑道:“這……很奇怪吧?不管是舞蹈還是什麼,不都是要讓人喜愛嗎?這裡男客人很多吧,還是應該給女孩子更多的時間纔好。”
天罪搖頭苦笑,說道:“明星和伶人的不同在哪裡你知道嗎?”
“哼,少君問的奇怪,明星是什麼我都不知道吶。”
天罪道:“這個明星吶……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很明亮,誰都能看到,誰都想看到,但卻也僅僅能看到,摸不到抓不着,伶人則不同,伶人就是玩物罷了。”
上官思青道:“哦,是這樣啊……還真是貼切,那不更應該給那些女孩子一些時間嗎?這裡的客人可都是男人吶,他們應該喜歡女人吧。”
天罪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本候的腦子說,只有男子才能成爲明星,女人?呵呵,永遠都只能是伶人,即便掛了明星的標籤,即便是最大最亮的那顆,她們也不過還是玩物。”
上官思青撅着嘴,很不高興的說道:“沒想到少君也是看不起我們女人的……”
天罪搖頭道:“不,正好相反,導致這種結局的正是因爲你們女人。因爲對於一個明星的迷戀,女人才是主導,女人才會瘋狂,女人才會把男明星捧上天去,相反,男人對於女明星卻最多僅僅是漣漪的幻想,而男人對於男明星卻會多一份認可。所以任何被稱爲‘大明星’的女人,都是高擡她們了,因爲你們女人不會去捧啊!就像你之前也說了,小白穿上那身白衣服很英俊啊,而小紅穿上那身紅衣服你卻說她是臭美,是要勾引本候,是不安好心的啊,呵呵……”
上官思青一驚,趕忙湊了過來,身體在天罪肩膀蹭了兩下,說道:“那天我說小白他英俊,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的,我覺的他還是比少君要差的太多了……”
天罪翻着白眼苦笑道:“拜託,本候不是那種沒有自信脆弱的男人,你們這些女人說其他男人英俊本候就受不了。小白原本就是少有的美男子,又是能說會道,當個茶壺太過可惜了,本候精心把他妝點成這樣,你們若說他難看本候才覺得傷心吶。”
小劍卻在此時說道:“切,明明就是個小心眼,因爲思青的那句話,這幾天都沒有招她侍寢了……”
天罪尷尬的撓了撓頭道:“這……你別說出來啊,真是的,我人小嘛,心眼自然沒有那麼大了,呵呵。”
說着就往小劍的身邊靠了靠。最近天罪很懶,甚至已經到了……坐着嫌累,躺着嫌硬的地步,總要拿小劍當‘靠背枕頭’,小劍也無所謂,反正對於她來說,天罪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