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這小子?喝了我家雙兒的血,吃了我家雙兒的肉,還嚇得她現在腿肚子還打轉?你小子是不是認爲雪峰山無人吶?!”
枯木榮電閃而來,一把抓住天罪的衣襟將他提在自己的眼前,周圍老乞丐等人試圖抵擋,竟根本沒有攔住!如今天罪被抓,他們更是投鼠忌器。
“枯老怪,你快放下我家小天,他是天機門長老,若是動上一動,天機門與雪峰山不死不休!”
老乞丐身形暴脹,原本有些蜷縮的身體猛地站直,看起來好似巨靈神一般,透着濃重的殺氣。他,也是頂尖!
小舞小靈很驚慌,因爲她們直到天罪膽小,此時莫要嚇的尿了褲子,那這人可就丟大了。至於枯木榮到底會不會殺他,兩個丫頭到並不擔心,畢竟她們總覺得這是對方的錯。
可她們不是天罪,她們自然不能體會那種臨近的死亡的危機。
天罪歪了一下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是眨了眨眼睛,沒有看這雪峰山第一人的頭臉,反倒是視線越過他,看向大廳的盡頭,那牆壁之上。
“好大的一面旗。”
好半響纔開口,開口後卻又是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可就是這樣一句話,卻讓枯木榮停下了手,將天罪放了下來,讓他繼續坐在椅子上。
“你見過這面旗?”
天罪搖頭道:“沒見過,聽說過。”
枯木榮轉頭也看了一眼,雖然他看了千萬遍,但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着一面旗,大旗。黑底白字,大大的一個‘北’,寫的蒼勁有力,只是那旗幟又髒又舊,還千瘡百孔,放在這華美的房間之中,顯得是那麼的不配。
枯木榮眼神一陣滄桑,隨後說道:“你小小年紀,見識到還是不錯,那你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旗?”
天罪道:“一面又傻又笨的旗。”
“胡說!”枯無雙從後面跑了上來,卻不敢太靠近,躲在自己祖爺爺的身後大聲嬌喝道:“什麼又傻又笨?這是我們雪峰山的大王旗!”
枯無雙是唯一的兩個可以在枯木榮說話的時候插嘴的人,之前也有一個,被四皇子殺了,便剩下她自己。當年在雪山之巔,寒冷到吐一口口水,還未落地便結成冰凌,摔在地上叮噹作響,哈出一口霧氣經久不散。就在這種天氣中,枯木榮破了自己的死關,獨自站在山頂等了足足一個晚上,等到枯無雙出生之後他便已經被雪覆蓋,好似個雪人,一聲啼哭,他便大笑起來,喊出‘無雙’之名。枯無雙,是枯木榮直系子孫後代中唯一的一個女娃,其喜愛程度自然不可言喻,甚至就在婚事上,都選遍了整個北齊,才找到一個用驚才絕豔四字已經無法形容的北齊四皇子,親自跟北齊國主定了親事。
天罪看着這個被自己狠狠啃了一口的小娘子,咧嘴一笑道:“錯與對,也不是你一個小輩能說的出的,你問問你的祖爺爺,這旗……是不是又傻又笨的旗?”
枯無雙見自己的祖爺爺面有難色,便嬌聲道:“祖爺爺,這就是大王旗!”
枯木榮趕忙點頭,承認道:“沒錯,雙兒說的對極了,這就是大王旗!”
天罪差點沒被氣昏過去,撇着嘴說道:“我說……枯老頭,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人家也疼愛自家小娘子,但也沒見像你這般的,你這不是疼,你這是怕啊!”
枯木榮一臉苦笑。
無雙掐着腰哼了兩聲,卻還是不敢走近,嬌聲喝道:“那你說,我們家的大王旗怎麼就又傻又笨了?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今兒個老賬新帳一起算,讓我祖爺爺活剮了你!”
枯木榮附和道:“對,活剮了你!”
天罪歪頭呸的一聲吐了口口水,隨後說道:“記得前些時候北齊跟南明打仗,我這個人好奇心重,就想看看北齊和南明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南明最強的自然是那在南明之盾上駐守多年的軍甲,而北齊……最強的也只能是‘雪峰’!只可惜在三十年前大陸浩劫的時候,作爲最後一個投降天外女神的北齊,雪峰軍死守恆城,全部陣亡,而雪峰軍剛剛覆滅,北齊就投降了,也沒見北齊死了多少人,讓雪峰軍的抵抗變得毫無價值,你說,這不是一面很傻很傻的旗嗎?記得有人說當初在恆城城頭上最後留下的就是一杆大旗,原本要倒,無數兵甲的屍骸卻堆積在那裡,硬生生當作了地基把旗幟支住了,那一日……空城,夕陽,殘血,風旗。當代詩聖還曾經寫過一首詩,我記不全了,好像有一句是‘三十年風雨路,河東到河西,八百里城郭下,血跡尤未稀。若問世間風骨何處起,只追憶百尺高牆上,獨留大王旗!’”
枯木榮瞬間熱淚盈眶,眯着眼睛眺望遠方高牆,隨後重重嘆了口氣,苦笑道:“並非只留下了一面大王旗,還有我。當日胸口被洞穿,老朽也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卻不想幾日後又從死人堆裡面爬了出來。”
他沒有說,他受的傷很重,貼着心臟的邊貫穿過去,即便現在已經痊癒,但一面的肩膀卻永遠低了一點。有人說,那是數萬雪峰軍將士的魂魄壓在他身上,他卻說,自己另一邊的肩膀是那數萬將士的魂魄給擡起,讓他站着,不至於倒下去。他不能倒,若是倒了,又怎麼替那些老夥計在這世上多活?
唏噓一陣,枯木榮突然狐疑道:“老朽怎麼從未聽說有哪位詩人寫了這樣一首詩的?難不成消息閉塞,到不了這邊來?”
天罪搖了搖頭道:“我從未說過,那個當世詩聖……不是我自己啊?”
枯木榮一愣,隨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擡手就在天罪的腦袋上敲了一記,大笑道:“你這娃娃纔多大?便是你孃親都未必能看到那場戰鬥,偏生編了這詩詞來老朽面前唬人。”
天罪揉了揉腦袋道:“那你喜不喜歡?”
枯木榮點頭道:“喜歡。”
天罪隨後嘆了口氣道:“那你就不要那麼動氣嘛,雪峰軍就剩下你老哥一個了,你若是死了,這支撐着整片大陸唯一的風骨,就倒了,就沒了,你要修身養性多活一段時間纔好,起碼……曾經有一個小校尉跟我說過,他說旗子在,軍魂就在,軍魂在,軍就在,換上新血,又是一番傳奇。你這老傢伙卻滿眼都是這狗屁倒竈的家族啊秘寶啊,還敢不敢有點追求?換做是小爺我,那便集齊三千兵馬,重整雪峰軍,馬踏荒野,劍指南天!”
枯木榮擡手又在天罪的腦袋上敲了一記,大聲道:“你這臭小子,站着說話是不是腰不疼?”
天罪捂着頭哭喪道:“腰不疼,頭疼……”
枯木榮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大手在天罪肩膀上拍了兩下道:“你這小娃娃不錯,有頭腦,有才情,更有……風骨!我老人家甚是中意。”
天罪盯着自己的肩膀眼角抽動道:“拜託,不要把眼淚往我身上抹,很髒的。”
枯無雙則是在後面呆呆的眨了兩下眼睛,說實話,她從未見過祖爺爺跟其他人假以顏色,就算是自己的老爹老媽,見到了祖爺爺也是戰戰兢兢,而且……不管事情做得好還是不好,總要免不了一通罵。罵人,好像就是枯木榮表達自己感情唯一的途徑一樣。
但今天,就對一個外人,枯木榮不但笑了,還做出伸手拍肩膀敲腦殼這種親暱的舉動,尤其這個外人還是壞人,還咬過自己,吃過自己的肉,嚇得自己一晚上都沒睡着覺,躲在小被窩中抖了一宿。
“祖爺爺,他……不是要撥他的皮嗎?”
枯木榮尷尬一笑,隨後故作冷聲的對天罪說道:“你小子到底是怎麼得罪我們家小祖宗的?快說!”
怎麼得罪的他能不知道?這丫頭肯定都說了啊,除了小便失禁可能沒說。
天罪很無辜的嘆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小舞小靈,偷偷使了個顏色,隨後說道:“哎……這絕對,絕對的是一個誤會吶。”
“誤會?”
“是的是的,我這個人吶……別看我比較小啊,而且身體好像很健康的樣子,其實啊,我有一種病!是從出生就帶在身上的,那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喝處子的鮮血……這個我可不是歪門邪道啊,我這麼小,就算是邪道我也沒時間加入對不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病,可能是父母受傷帶來的?亦或是早產?唉,反正這生命之道,太過玄妙,一個人能有什麼病,這誰都說不好,千奇百怪無所不有。你沒看我身邊要一直跟着兩個丫頭嗎?那就是我隨時用來喝血的,你想啊,我這麼小,又不能……那啥那啥,如果是照顧的話,帶一個姑娘就成了,爲什麼要帶兩個?還不是怕她們失血過多受不了嗎?可是那天……唉,我吃過了飯,就準備找個地方好好享用……不不,是痛苦的喝上一口血,但沒想到卻被你們家小祖宗給抓了,過了時間,我當時都差點死掉,好不容易脫身了,自然要趕快去喝!”
枯木榮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這就無可厚非了,還真的是個誤會吶。”
“你騙人!”枯無雙大聲嚷道:“你喝她們的血?那爲什麼當時要喝我的,不喝她們的?還有如果你總喝的話,她們身上爲什麼沒有傷?!”
天罪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這個問題!
天罪尷尬一笑,說道:“她們身上自然看不出傷口,因爲……嘿嘿……”
奸笑着,他從懷裡掏出一件事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