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大驚失色,顫聲喝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大長老呵呵笑着,問道:“老身死了?呵呵,是誰告訴你的?哦,老身想起來了,應該是十妹告訴你的吧?老身倒是忘了,當初宗主您有如此信心,正是因爲宗主您原本就有兩位親信,一位被老身當初所殺,另一位……便是老身這位十妹對嗎?呵呵,她是個很矛盾的人,一方面是宗主您的親信,另一方面又跟我們生活了近百年時光,在您修身養性的時候,是我們在支撐着這淨土宗。
她到底是忠於您的?還是忠於淨土宗的?
想來她自己也分不清明,唯一能做的,便是退而不聞,保持中立了。
即幫了您,又幫了我們。”
宗主眼皮一陣狂跳,猛地大聲吼道:“花無痕!”
一道人影閃過,老嫗便站在山巔之上,相對於其他人,卻是更加靠近天罪,彷彿是跟他一個團體的一樣。
“宗主,老奴絕對是不偏不倚,您讓老奴做的事情,老奴都做到了,大姐讓老奴做的,老奴也沒有耽擱,至於你們最終誰勝誰負,老奴便是不關心了,這淨土宗只要還在,老奴便甚感安慰。”
天罪在一旁笑了笑,點頭道:“很多人都討厭狼,但一些吃飽了沒事幹總覺得自己很強的傢伙,總喜歡用狼來形容自己,什麼野狼戰狼啊,把自己沒文化的事實彰顯到一個毫不要臉的境界。
狼的好處有什麼?有人說是團隊協作,它們團隊協作真的很好嗎?比不上蜜蜂,更賽不過螞蟻。
有人說它們兇狠,事實上一隻野豬就可以讓它們望風而逃。
有人說它們勇敢,在下從不認爲拉幫結夥,圍住獵物幾個小時纔敢往上衝的傢伙配得上勇敢這個詞。
但它們也確實有兩個優點,卻是人類最好不要去學的優點。
第一個便是母愛,母狼會在自己受孕期的時候,跟狼羣中幾乎所有強壯的公狼睡一遍,目的就是爲了讓它們分不清母狼生下來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不管是哪一匹狼成爲了頭狼,都不會把其他的幼崽活活咬死,這點比獅子什麼的強上太多,也聰明的太多。
不相信愛情,只相信子嗣傳承,這是它們強大的地方。
第二個就是之前說的,誰是頭狼,就在小狼從孕育到生出來的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都可能發生變化。
任何成年公狼都可以挑戰頭狼,單打獨鬥,勝的一方是頭狼,敗的一方便成爲孤狼,只能離開狼羣自生自滅,即便……它是這族羣中第二強大的存在,但族羣也絲毫不會接納它。
這樣做對嗎?誰也說不好,但數千年的傳承證明,這種做法能讓狼羣這樣大體積消耗多的食肉動物,可以成羣的存活下去,而不像其他差不多同體格的食肉動物一樣,都是形單影隻,多了,食物便不夠吃了。
所以這是正確的。
這種做法是一個團隊最容易生存下去的方式,是一個族羣得以強大,得以在嚴酷環境下依然堅挺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前輩啊,你做的真的很對,宗主,大長老,兩個巔峰的存在,本可以和平共處,但……結局必然不好。只有一方滅掉一方,這淨土宗才能茁壯發展,雖然有些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完成她們的命令,然後……觀望,期待一個嶄新的更強大的淨土宗。
老前輩真的毋須傷感,靜靜看着就是,您的決定是正確的。”
老嫗苦笑一聲,說道:“公子……此番說辭,也不知是在誇獎老身,還是在噁心整個淨土宗,把淨土宗比作那無腦畜生。”
天罪呵呵笑道:“不,您老絕對是多慮了。”
他們說着話,都被大長老和宗主聽在耳中。
她們很想過來把天罪給活活捏死,但她們卻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
大長老,幾乎突破修爲極限,在淨土宗記載之中,她修爲也僅次於曾經創立淨土宗的那位先人。
反觀宗主,數十年潛心修煉,厚積薄發,爲今日這件事積累了太多的力量,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兩人到底孰強孰弱……真的要比鬥起來才能知道了。
畢竟單單的修爲造詣,真的不能斷定兩人的勝負,甚至修爲差了一個層級,也經常發生逆襲的事情,戰鬥中能夠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確定的因素又太多了。
不是說老子比你的拳頭稍微大了那麼一點,老子就能輕而易舉的完虐你。
世界很複雜,哪會像遊戲那樣清晰明瞭?
而且這場對決到底誰會更佔些優勢?
一般人可能會想,既然是大長老識破了宗主的詭計,讓她出乎意料,自然是大長老佔着優勢。
但事實上,真正渴望這場戰鬥的,真正佔了優勢的,卻是宗主!
她原本就失去了對淨土宗的控制,自己唯一能用的人便是老嫗,還叛變了一半。
如果真刀真槍的打,大長老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光憑自己手下的勢力就能把宗主按的死死的。
可是如今,因爲宗主弄出這樣一系列的事情,大長老就不得不只身前來,跟宗主一決死戰……
這就相當於兩軍對壘,一方還有百萬大軍,另一方卻死的只剩下老將一個,然後……對方的老將竟然跑出來跟你一個人單挑。
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天罪摸着下巴,隨後嘆了口氣,他覺得如果此事讓自己預先籌備,絕對不會形成這種‘老將對老將’的局面。
太笨,也太傻。
興許……興許她們都是修爲很高的人,藝高人膽大吧。
而且天罪也沒啥心思考慮這個了。
因爲不管對方誰會勝利,自己都會成爲她們下一個必定要消滅的存在,反正自己怎麼都討不到好的。
好似天罪的小命就成了對方兩人的戰利品一樣,這讓天罪很不舒服。
但無奈,他之前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跳進了這樣大的一個局中。
場中,宗主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突然伸出手來,一條白綾沖天而起。
正是淨土宗鎮山之寶。
連天綾!
連天綾瞬間變大,真個遮天蔽日,將這天與地連接在了一起,兜頭就向大長老裹去。
但凡裹中了,任你是神仙下凡,也要被困在其中,無休止的跟整個天地耗力。
而誰又能比天地還有力量?每個生活在這天地之中的人,力量本身便來源於天地,如何匹敵?
最終會被連天綾磨成一灘血水,迴歸天地罷了。
大長老如何不清楚連天綾的功用?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張嘴喝道:“天地歸一!”
天罪聽到這句話,突然一愣,隨後都忍不住喊了聲好。
真是……太聰明瞭。
連天綾,將整個天地連在一起,它彷彿是擎天之柱,巨大無比。
怎麼對付這招?彷彿沒有可能。
但大長老不知花費了多長時間來研究這連天綾,竟然找到了它唯一的缺陷。
它可以連接天地,天地之間距離有多大,它就會變的多大。
但若是這天地變小了吶?
不去直接對付連天綾,而是對付它所依仗的基礎,簡直就是釜底抽薪之計,豈不妙哉?
果不其然,這附近的天空猛地就‘塌’了下來。
天塌是什麼感覺?
並沒有石塊跌落。
而是這天變得厚重了太多,壓得人根本喘不過氣來。
每一寸空氣,都彷彿是粘稠的液體,飄忽不停,好似熱水中的糖漿,緩緩流動。
手一動,比水中移動還要艱難,全身更是重了無數倍,天罪原本修爲就不高,按道理,連老嫗都被壓得彎下了腰,他也早就應該被壓得爬不起來,甚至直接壓扁了成爲一灘血水。
但他……卻是在場所有人之中站的最爲筆直的。
爲何?
境界!
境界是什麼?是對這天地的瞭解和感悟。
天地被壓縮了,也依然是這個天地。原本天地的壓迫就不是萬物所能承受的,爲何萬物能夠生存?單單是因爲萬物適應了這種壓迫嗎?
不。
是因爲天地仁慈,每一個角度,每一寸,每一毫,天地彷彿是世間最柔軟的被褥,輕輕的撐起這世間萬物。
即便被子重了一些,厚了一些,但對於天罪來說,它們依舊是那般的柔軟,身在其中,原本就是安然‘躺着’,又怕什麼被褥變重?
當然,其他人就沒有他這份能力了。
一方面抵抗者天地的威壓,一方面,還要對抗敵手。
不過這樣一來,連天綾就廢了,好似一塊簡單的布,像極了古時帝王賜予妃子的白綾,用來上吊自殺還差不多,其他的……就什麼都幹不了了。
宗主被氣的已經渾身顫抖了起來。
她兇狠的目光卻沒有盯着大長老,而是老嫗。
原因?
這連天綾的秘密,原本只有宗主才能知曉,而宗主卻很‘大度’的將它告訴給了老嫗,因爲是心腹,因爲是最信任的,甚至可以說是唯一信任的人。
而現在,大長老知道了。
而且看她的對應,明顯是知道了很久很久。
背叛的滋味自然不好受。
“該死!”
宗主大吼着。
大長老卻哈哈大笑,歪着頭說道:“衆叛親離,該死的明明就是你,數百年時間,你明爭暗奪,將淨土宗當成自己的玩物,緊緊握在自己手中,完全不顧其下數萬弟子的性命,如此宗主,還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