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走,水氣越重。終於,泥濘的地面全被積水覆蓋,放眼望去,全是茫茫一片白晃晃的水面。不時有灌木叢在水中形成孤島,漸漸也連成片,形成一大片雨林。一些死掉的灌木倒在水中,泡得發綠,空氣中充滿了植物腐爛的味道。
“小心一些,這裡有毒蟲,有蛇,甚至還有鱷魚。”漢斯用大劍劈砍着攔路的灌木,開出一條道來:“當然,和蜥蜴人相比,都算不了什麼。那些醜陋的傢伙會用毒箭,只要沾上一點,就能毒死一頭大象!”
赫本一言不發,敏捷的在叢林中穿行。但在這種環境裡,除非會飛,否則總要被各種不適困擾。她的緊身褲腿早就被水浸透,行動之時頗爲不便。
對於愛乾淨的赫本而言,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她一言不發,神情專注,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女刺客。
“說真的,我還是喜歡你那件華麗的服裝,真是令人讚歎啊……”萊戈拉斯揹着弓箭,走在漢斯後面,卻不時用眼睛瞟瞟赫本。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再踢一腳!”赫本冷冷地說。
“不是吧……別這麼恨,我們可是同伴啊……”萊戈拉斯下意識捂了捂胸口,覺得還有點隱隱作痛。
“自找的!”漢斯回頭罵了一句。
穿過一條藤條密佈的水道,前方的植物稀疏了一些。這是一條老路,經過瑪格麗特的冒險隊,以及漢斯上一次的清理,視野比別處都要好上許多。可以看到,白晃晃的水面一直延伸到霧氣裡。
但是,天漸漸黑了下來,即便是在這條經過清理的通途,能見度也不會超過一百米。伴隨着日光的退縮,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種陰森的圖景。在月光下,霧氣宛若淡紫色的煙,在身邊飄來蕩去。
“還有多遠?”赫本從樹梢上落下來。
“很快,照這個速度,只需要兩天。”漢斯說。
“不可能吧?”萊戈拉斯一愣,“上一次我跟你來,這條道可是走了四天的。除非……”
“是的,我決定,夜間不休息了。”
“爲什麼?”赫本問。
“瑪格麗特等不了了!”漢斯焦灼地說:“我不知道她現在處於什麼境況中,哪怕多呆一秒,內心都會趕到煎熬!你們能理解麼?”
“我理解你……”萊戈拉斯嘆了口氣,這位自命不凡的情聖,在感情問題上總能感同身受。
“不行!”赫本果決地說:“我不能同意。”
“爲什麼?”漢斯雙目赤紅,“難道就因爲要等楚門?該死的!他根本不瞭解我的心情,而且,也不可能追得上!”
“不是。”赫本搖搖頭,沒有進一步解釋的興趣。
“要休息,你自己休息。”漢斯冷冷地說:“萊戈拉斯,我們走!”
萊戈拉斯看着他,沒有動。
“你怎麼了?”漢斯怒吼起來,“難道你也和這個陰影議會的女人一樣,血都是冰冷的麼?”
“我希望你收回剛纔的話。”赫本眼中光芒閃動,將匕首在手中緊了緊,“否則,我要向你提出決鬥!”
“哈哈,好啊!來吧!”漢斯的眼角扭曲了一下,狂笑起來。他舉着劍,面向少女刺客,“不要以爲你是女人,我就不敢下手!”
“夠了!”萊戈拉斯突然大叫一聲,好像炸雷一樣。
兩個人一起扭頭看他,不知道這個平素嘻嘻哈哈的小白臉兒,怎麼會爆發出這樣大的能量。
“還沒怎麼樣,就打算內訌麼?這真是可笑!”萊戈拉斯說:“赫本小姐,先收回你的刀,聽我說。”
赫本猶豫了一下,沉默的將匕首收了回去。
“漢斯,”萊戈拉斯面向大漢,說:“楚門不在,我一直把你當做代理團長,可現在看來,我錯了。”
漢斯看着他,等着下面的話。
“你根本不具備代理團長的資格,衝動,不計後果,不信任隊友,把個人意願凌駕於團隊安全之上……傭兵守則上所描述的錯誤,完全是你的寫照!”
“我……”漢斯的嘴脣蠕動了一下,卻不知如何反駁。
“我有說錯麼?”萊戈拉斯說:“赫本小姐爲什麼不贊成繼續行軍,你難道沒有動腦子想一想麼?在這種情況下,不眠不休的趕路只會造成疲憊,戰鬥力下降,集中力不足……如果遇到蜥蜴人的偷襲,我們有多少勝算?”
“更別說,還要面對那個吞噬整個冒險團隊的未知力量——你真覺得,咱們三個人的戰鬥力,比瑪格麗特他們要強麼?到時候,不但沒有救到人,還要另外賠上三個,這就是你希望的麼?”
漢斯攥着拳頭,微微抖動。大劍卻垂了下來,拄在渾濁的淺水中。
“當初,在鮮血平原,那個令我敬佩,審時度勢的劍士到哪裡去了?漢斯,你真令我失望!”
漢斯的顫抖平息了。他深深吸了口氣,仰起臉,對兩個人說:“真是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過錯。”
看這個男人低下頭,赫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麼,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養足精神,再繼續上路。晚上的警戒,由我和萊戈拉斯輪流擔任。”
“我很高興。”看到漢斯的轉變,銀髮帥哥露出欣慰的笑容。
經過一夜的休息,三個人繼續上路。從這天以後,尋路的工作已經十分輕鬆,沿着開闢過的痕跡前進就可。其間,固然也遇到了一些零星戰鬥,比如水蟒和鱷魚的偷襲,但對於身經百戰的三人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但很奇怪的是,這片沼澤的霸主,蜥蜴人,始終沒有出現。
由於過於順暢,他們比原定計劃早了一天,到達沼澤中心的廢墟遺址。
這是一片開闊的水域,叢林以奇異的姿態散開,形成方圓數公里的空地。一些造型奇特的建築,東倒西歪的躺在齊膝的淺水中,上面佈滿了綠藻——就好像一堆剛從百年沉船裡打撈上來的物件,基本分不出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