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覺得臉上有點發燒。半晌沒說話，心裡卻在聯繫水晶。把情況說了一遍，水晶冷哼一聲，說：“怎麼？覺得沒臉了？不好意思了？”
“有點兒……”
“真是糊塗！”水晶訓斥：“別忘了，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快把你的人文主義關懷丟得遠遠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水晶說：“什麼建立科技社會的理想我就不多說了，單說你。有了他們，要省下多少心哪？還有……哼，你那些女人。你不是很想保護她們麼？”
“什麼叫我那些女人？這話聽着怎麼這麼不對味兒啊？”
“事實就是如此。”水晶說：“再說，難道你不理會，這些烏龜就能一直悠然的生活下去麼？大陸都快毀滅了，這絕不是玩笑！它們就不該爲此做出一些貢獻？它們可以目光短淺，那是天生的。難道你也短淺？”
“呃……”楚門被水晶說服了。他心裡覺得，確實也是這麼回事兒。此時，執行官見他總不說話，不禁詢問：“那麼，請告訴我最後的決定吧？”
“說反了吧？”楚門笑笑，不復剛纔的猶豫：“這決定應該您告訴我。我想好了，不管怎麼樣，也需要烏龜族的力量。這片大陸如今處於崩潰的邊緣，你們也不能獨善其身。”
“看來，談判的結果只能這樣了。”執行官搖搖頭：“我無法接受你的要求。”
“執行官閣下。”楚門嘆了口氣，說：“您確實擁有最豐富的生存智慧，卻缺乏放眼大局的眼光。就算不管什麼試驗品不試驗品，難道烏龜族就不能爲這片大陸、也是爲自己的生存出一份力麼？”
“我們會有動作，但第一，是要在驗證此事真僞之後；第二，烏龜族單獨行動，不結盟，不協同。”
“真是太遺憾了。”楚門搖搖頭：“對於您的固執，我無可奈何，只好採取最下策……說實話，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打算動武了麼，年輕人？”執行官毫不慌張，沉靜地說：“武力，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說了，這是最下策。”楚門點點頭說：：“但也是解決問題的最後的、最有效的手段了。”
“那麼，你擡頭看一看。”執行官說。
楚門擡頭一瞧，發現這座會議室接近頂棚的一圈，不知什麼時候開啓了許多小窗，一根根細長的槍管從裡面伸出來，一齊對準楚門。這些槍口組成交叉縱橫的火力點，覆蓋了這座屋子的每一寸空間。
“我不需多說，你肯定知道射線槍的威力。”執行官說。
“我當然知道。”楚門一臉安然地看着執行官，“我只是很奇怪，爲什麼您還能坐得住。這些槍口發射，恐怕您也會玉石俱焚吧？”
“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算什麼玉？也就一塊頑石罷了。”執行官微微一笑：“年輕人，你倒是一塊爍爍放光的美玉，不要就此毀在這裡，不值得。”
“那也未必。”楚門負着手，在屋中踱了一圈，目光徐徐掃過那些槍口，悠然說：“您相不相信，這些槍對付不了我。”
“或許。”執行官點點頭，“我向來不喜歡低估別人。你可以再擡頭看看。”
楚門再次擡頭，不知什麼時候，天頂變得透明，日光透徹下來，照得屋中明亮溫煦。熾烈的陽光中，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物體懸浮着，在高空微微晃動。
“穿梭艙？”楚門瞳孔驟然一縮。
“是的。”執行官說：“如果射線槍無效，穿梭艙會用主炮轟擊，直接將這個房間化爲灰燼。”
“唔，您真是下本錢吶……”楚門聳聳肩：“爲了對付我，連壓箱底的寶貝也拿出來了。不怕小題大做？”
“人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執行官也在擡頭看。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映出時間如刀的殘酷刻痕。他以一種緬懷的聲音說着：“這穿梭艙，當年趕跑過一條龍……”
“我知道，那條龍叫蘇珊娜。”楚門突然說。
“嗯？”執行官看着他，表情愕然。
“是我一個朋友，挺熟的。”楚門舔了舔嘴脣，淡淡地說：“但她是一條小龍，你們也只是趕走，沒能做到消滅。要是一頭成年龍，穿梭艙的主炮就已經不夠看了。除非打到要害，但沒那麼容易……”
他突然盯着執行官，說：“這個世界，強大的事物太多了。烏龜族這樣下去……不行啊！”
執行官沒有說話，他頭一次感覺到，這個年輕人有點兒高深莫測。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但究竟來自什麼，自己也說不清楚。
難道，射線槍加飛船主炮，還控制不了局面麼？
“我最後問一次，”楚門緩緩地說：“烏龜族，真的決定不追隨我麼？”
“是的。”執行官點點頭。
“開槍吧。”楚門決然說：“請不要顧慮，否則我就要從這裡闖出去，用武力控制局面。其間如有死傷，請見諒。”
執行官的瞳孔閃過一絲厲芒。他知道，對方已經下了決心，如果不快速決定，就一切來不及了。他猛一揮手，沉聲道：“開槍！”
“喀！”頭頂傳來整齊的扣動扳機的聲音，但灼熱的射線並沒有隨即從槍口射出。好像是一羣孩童，在擺弄玩具槍模擬作戰。
頭頂上傳來一連串驚異的聲音，然後又是紛亂的“咔咔”聲，扣動扳機不再整齊劃一，但不管怎麼樣，槍口還是無法發出射線。
“我早就說了，射線槍對我不管用。”楚門的笑容如沐春風，很親切的建議：“要不要試試主炮？”
執行官面色如土。事實上，在射線槍失去作用的一霎那，他就向穿梭艙發出了指令，但不管怎麼樣，主炮就是射不下來！
“怎麼會……”一縷冷汗，從執行官的額頭上淌下來。
“我早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強大的存在。”楚門嘆了口氣，仰頭看看，說：“這個穿梭艙，飛這麼久怕是累了，該下來歇歇了。”
話音未落，就見高空的穿梭艙突然一晃，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直接向下墜落。在執行官的眼睛中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