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斯基在繼續狂奔。他跑在第一個,已經顧不上回頭。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整個肺都像着了火,似乎馬上就要爆炸。但他仍在堅持,自己也奇怪居然能有這樣的耐力。
後面的聲音似乎消失了,諾維斯基扭了下頭,發現骷髏已經不見了。但他仍鼓足力氣又跑了幾百米,終於一頭栽倒在地,大口的喘氣。
手下都沒了,不知是被瘋狂的骷髏撕碎了,還是跑到了別的什麼地方。而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諾維斯基發現,他迷路了。
迷路的意思就是,他不知道這裡是哪,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沒有代步工具,甚至沒有水和糧食……
雖然密探之星傭兵團一直都找不到方向,但那是有準備的團體轉向,所以不能稱之爲迷路。
諾維斯基則是。
他頓時升起了一種恐怖感,一種無所依託,孤苦伶仃的被遺棄感。在這裡被渴死或者餓死,似乎還不如死於骷髏手下痛快。
就在諾維斯基彷徨無措,害怕的想要痛哭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團長!諾維斯基團長!”
雖然這聲音一樣充滿了恐懼,一樣在顫抖,但在他聽來,仍然比得上天使。
“誰?是誰?”諾維斯基的聲音甚至帶了哭腔。
“是我呀團長!”同樣的哭腔,一個人跌跌撞撞趕過來,正是那個被他痛罵的屬下。諾維斯基突然發現,這個人看上去說不出的可愛。
“太好了!我終於追上您了!”屬下撲上來,幾乎要放聲大哭:“團長,您可跑得真快……真太厲害了!”
“嗯,難道密探之星傭兵團就剩咱們兩個人了麼?”諾維斯基有點傷感。
“不、不知道……反正他們都不見了。”屬下抽噎着說。
“嗯,人生的路途真是漫長波折啊……”諾維斯基仰望天空,如果此刻是滿天星斗,應該是一幅立志的圖畫。
可惜只有滿天灰霧。
“就算只剩下一個人,密探之星傭兵團也不會垮的!因爲我,諾維斯基,是局長親封的密探之星!”諾維斯基轉過身,臉上閃爍着自信的光輝,“好吧,我現在任命你爲密探之星傭兵團的副團長,立即執行!”
“是!團長!”屬下愣了一下,立刻狂喜的敬了個禮,“請您吩咐!”
“吩咐嘛……嗯,咱們先找到點吃的再說……”諾維斯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是!我立刻去辦!”屬下——不,應該是副團長大人應了一聲,立刻準備行動,但他猶豫了一下,回頭請示:“團長,咱們應該往那邊走?”
“方向是……哦,隨便吧……”
濛濛的霧氣中,兩個人在艱難的跋涉。他們又渴又餓,同時覺得身上有些冷。地上流淌着河水,不過這種血紅粘稠的**要是喝下去,恐怕立刻就會腸穿肚爛,即便大條如諾維斯基者也不敢輕易嘗試。吃的東西更沒有,地上倒是偶爾能見到一些色澤鮮豔的蘑菇,不過從顏色判斷,八成有毒。
似乎只能指望,找一隻野獸來打個牙祭。但在鮮血平原裡,但凡能出現的野獸都很強大,誰吃誰還不一定。
兩個人又走了半天,覺得步履維艱,兩條腿好像灌了鉛,半步也挪不動。越來越冷,生命似乎在逐漸遠離他們,眼前甚至開始出現了幻覺。
“團長……我……我好像看到了一條白色的狗……哈,真可笑,我爲什麼會想到這種東西……”
“確實……太可笑了……”諾維斯基趴在地上,喘着氣說:“這時候你應該看見一頓大餐,而不是半成品……比如我眼前這個……嗯?爲什麼也是白狗?”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渾身頓時有了力氣,一隻白色的狗!真的,這絕不是幻覺!他們立刻撒腿狂追,希望能抓住這最後的生存機會。
撥狗皮,喝狗血,吃狗肉!
這種動物簡直渾身是寶啊!密探之星傭兵團的正負兩名團長,正在鮮血平原上狂奔,目標是一條快速逃竄的白狗。就算剛纔被骷髏追殺的時候,也沒有爆發出這樣強大的潛力。
但狗就是狗,四條腿總比兩條腿塊得多。兩個人耗盡了最後的氣力,卻發現那團白影逃得越來越遠。
“團……團長!我不行了!”副團長撲倒在地,好像一攤泥。
“媽的……我也不行了……”諾維斯基仰天躺在泥土裡,雙眼無神的看着天,等死。
然而這是,那隻白狗卻迴轉過來,開始靠近他們。兩位團長大人累的手指頭都動彈不得,目無表情的任由白狗在身邊轉圈。
“團長……它不會想吃了咱們把?”
“不……不會吧?”諾維斯基很恐懼,雖然怎麼都是死,但被野獸一口口吞下去,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白狗繞了幾個圈子,似乎在選擇獵物,最終它顛顛的跑到諾維斯基身邊。
“混蛋!離我遠點!滾開!不……不要啊!”諾維斯基嚇得大叫起來。
吧嗒——狗嘴裡掉了一個東西下來。是個球體,骨碌碌滾到諾維斯基手邊。
“嗯?這是什麼?”諾維斯基攥了攥,軟乎乎的,上面還有細小絨毛。這時纔看清,白狗的嘴裡還叼着樣東西,和自己手裡的一模一樣。
白狗把另一個東西扔給了副團長。
“團長,我想這東西也許……也許能吃?”副團長捧着圓球,越看越覺着它很像某種植物的果實。
“混蛋!不要吃!你想被毒死麼?這一定是個陰謀……喂!”諾維斯基的恐嚇抵擋不過飢渴,副團長三口兩口把果實吃了下去。
“味道怎麼樣?”諾維斯基好奇地問。
“還不錯,就是有點苦。”副團長摸了摸肚子,體力恢復了一些,他翻身坐了起來。“團長!快吃吧!這東西很管用!”
“笨蛋,這也許是慢性毒,別看你現在沒事,過一會兒就會後悔的!”
於是過了一會兒。
副團長越來越神采奕奕,而諾維斯基卻逐漸萎靡下去。
——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