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很快吞沒了她大半個身子,女孩拼命掙扎,拼命呼救,可是一上一下的水影中,男孩站在石頭上卻在發笑,笑聲從小到大,越來越響,越來越亮。
只有一個冷漠的聲音道:“哈哈哈……笨蛋,我騙你的……哈哈……笨蛋……”
眼看着女孩在水裡掙扎,男孩卻繼續在嘲笑。
笑聲順着水面遠遠傳去……
聽到這兒,葉承歡臉上閃過一道黑氣,二話不說,站起身就走。
丁香一把拉住他,“你要幹什麼?”
“我想殺人!”葉承歡沒有開玩笑,他決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忍受哪怕一次的侮辱。
丁香急得小臉泛紅,她知道葉承歡想做什麼就一定能做的到,就馬嶽峰那副小身板,非被他捏成粉末不可。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這有何必。”
看到丁香那張略顯憔悴的容顏,葉承歡只好又坐了下來,“別人都說‘三歲看老’,馬嶽峰那廝小時候就那麼陰險,長大了也不是什麼好鳥,活着等於浪費氧氣。”
“老公,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了,最多我和這種人避免接觸也就算了,何況我們兩家的關係還那麼好。”
葉承歡撇撇嘴:“聽你的,你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不過就算今天我不殺他,那小子早晚也沒什麼好下場。”
接下來,兩人都不想再談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一邊喝酒,一邊說着情話,一邊說一邊笑,儼然是一對恩愛和睦的小夫妻般。
馬嶽峰在別的桌旁和人寒暄,還不時往那邊看過去,看到他們當衆秀恩愛、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心裡暗暗發着狠,鏡片上折射出兩道毒辣的目光。
司馬風雲帶着三個乾兒子,挨桌敬酒,和人談笑風生、應對從容,場上不時響起掌聲和歡笑聲,場面十分熱鬧。
葉承歡看在眼裡,心中感嘆,司馬風雲這傢伙好像天生就是混這行的,他要是不做黑道,那才叫人才浪費。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
人人面面相覷,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司馬風雲的酒杯停在空中,臉色也是一僵。
緊接着,樓下一陣喧鬧,一個穿着卡其色夾克的男人,帶着一幫警察很快出現在樓梯口。
“好熱鬧啊,各位老大都在,能不能給我一杯喜酒喝。”說話間,那人已經來到大廳中央。
一頭麥芒般的短髮、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一對星辰般的銳目,這個男人隨便往那兒一站,便好似一把劍,深深的插在地上!
他說罷後,目光快速在人們臉上一掃,最後落到葉承歡身上時,停住了。
那個男人隱隱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兒見過。
葉承歡倒是一眼便認出他來,來的這個警察,正是之前在麪館和廖遠接頭的男人,燕京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匡飛!
難道這僅僅是個巧合麼,葉承歡不這麼覺得,他倒以爲這個巧合的背後也許還藏着某種驚人的必然!
現在他完全可以確定,那個被天龍幫挖出來的廖遠就是警方的臥底!
兩人只是目光一碰,匡飛便移開了眼神,好像沒看到葉承歡似的。
但更讓葉承歡關注的,是很快從匡飛後面閃出的那個人。
齊耳短髮、棕色小皮衣、高領白毛衣、緊身牛仔褲搭配一雙翻毛小皮靴,十分得英姿颯爽。
更何況那張俊俏的臉蛋,總是鎖着幾分男人才有的殺氣,顯得危險、神秘、性感、魅惑,對男人有種致命吸引力。
沒錯,那人正是武瀟。
葉承歡看到她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葉承歡,眼神裡多了幾分似怨似癡的複雜。
葉承歡嘴角一勾,曖昧的舔了舔嘴角,武瀟這才彷彿被什麼驚醒了下,馬上默默的把臉轉向一邊。
就在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場面驚呆的時候,司馬風雲已經從容不迫的開口了,“匡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今天我給兒子辦滿月,請朋友們來喝喜酒,難道這也犯法麼?”
司馬風雲聲音不大,語速不快,只是緩緩說出來,黑道大哥的氣場便陡然彌散開來,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什麼刑偵隊長,只是個不懂事的年輕後生。
“司馬先生,你誤會了,我剛纔說了,我只是來喝杯喜酒,順便給你送份禮物。”
司馬風雲淡然一笑,“不管咱們平時怎麼樣,今天來了就是客人。來人,給匡隊長添張桌子,好酒好菜全都端上來!”
“是。”
很快,幾個馬仔便在大廳中央添了張桌子,各種雞鴨魚肉,中西名酒流水價似的上來。
匡飛暗暗稱讚,司馬風雲不愧是老江湖,大兵壓境,不問來歷,居然還能見招拆招,難怪風雲會這些年風生水起,由他做主心骨,那幫混黑的當然什麼都不怕。
“按照規矩應該先上禮。”匡飛來到禮金臺前,從腰裡拔出手槍和手銬,“啪”的一下,拍在臺上。
衆人一看,無不變色。
送禮哪有送手槍和手銬的。挑釁!分明是挑釁!
匡飛回身笑道:“司馬先生,這份禮物夠重了吧?”
“姓匡的,你想幹什麼!”司馬風雲的三個乾兒子還有幫派的一干堂主全都炸了廟,嘩啦一下,就要衝過去。
那些警察當然也不示弱,也都往前跨出幾步,把手按在腰間,嚴陣以待。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驟然凝固!
人們的目光全都盯在司馬風雲身上,他剛剛宣佈要退出社團事務、高調賺錢,就有警察來找茬,看來黑道這灘渾水,要想退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司馬風雲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的人退開,“匡隊長,別見笑,這幫孩子沒見過世面,不懂事,你多多原諒。”
匡飛一臉冷笑,等着看司馬風雲接下來怎麼收場。
司馬風雲看了看禮金臺上的槍和手銬,微微一笑:“難得匡隊長一番心意,我要是不收就顯得太沒人情味了。收了!”
司馬海過去,直接將匡飛的配槍和手銬收了起來。
匡飛驀然變色,好厲害的司馬風雲,居然連警槍也敢收,他是不是以爲他的風雲會可以大過王法!
匡飛暗暗憋氣,但現在還不好發作,他送禮人家收禮,表面上沒什麼可挑剔的。
葉承歡心裡暗笑,司馬風雲不愧是老江湖,一上來不動聲色就給對方個軟釘子吃,那個匡飛和他鬥怎麼看都嫩了點兒。
匡飛收起怒氣,乾笑一聲,拉過一把椅子,和武瀟等人大喇喇的坐了下來。
不過能坐下來的,只有他們三兩個人,其餘普通級別的警察照樣嚴陣以待。
匡飛給自己面前倒了三杯酒,端起一杯道:“今天我就借花獻佛了,這杯酒我祝賀司馬先生香火興旺,金玉滿堂。”
司馬風雲只是點點頭,沒有言語,看着他把酒喝乾。
匡飛又拿起第二杯酒,對自己的同仁們道:“這杯酒還是借花獻佛,只不過我要敬的是各位同事,你們剛剛破獲了一起毒品走私大案,大家辛苦了。”
司馬風雲眉梢一挑,“哦?我能不能也聽聽,是個什麼樣的大案?”
匡飛喝了酒,笑道:“就在今天上午,我們破獲了一起警隊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樁毒品走私案,足足一個卡車的冰毒和搖頭丸。”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們發出一片驚歎聲,他們都在猜測,誰有這麼大魄力,居然敢幹這麼大一票買賣!
匡飛接着道:“神州法律明確規定,走私50克以上的冰毒就要判死刑,一卡車的毒品,就算槍斃一百次都不夠。”
司馬風雲皺了皺眉:“案子有進展了嗎?”
“當然,不光有進展,還是重大進展。”
“說來聽聽,我也很想知道是誰幹的,這人不是吃了熊心就是吞了豹子膽。”
匡飛目色中流露出一絲玩味:“根據我們的調查,這個案子和燕京兩大黑幫有關。”
“是誰!”
匡飛冷笑一下,賣起了關子,從桌上拿起一根香蕉,不緊不慢的剝着。
在場的那些幫派老大面面相覷,今天燕京的各大幫派差不多有一半都在這裡,難道匡飛口中的兩個黑幫就在他們中間?
大家都懸着一顆心,生怕最後是自己幫派的人乾的,要是那樣的話,可真是中了頭彩。
“天龍幫!”等匡飛說出這三個字後,人們才鬆口氣。
司馬風雲微微一驚,默默思量了下,覺得匡飛的話應該可信,天龍幫這些年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毒品走私。
天龍幫自從出現以來,只要是賺錢的事他們都幹,有了錢就有兄弟,有了兄弟就有勢力,有了勢力就有權力,所以天龍幫才能急劇擴張,風頭一度到了和燕京幾大幫派平起平坐的地步。
不過,以司馬風雲的老道眼光早就看到,天龍這麼幹早晚要出事。果然,今天他的猜測就得到印證。
“你剛纔說有兩個幫派,除了天龍幫之外,另一個呢?”司馬風雲問道。
匡飛緊緊盯着對方,一字字道:“司馬先生,你聽了這個消息後好像一點兒都不感到奇怪,好像事先就知道了一樣。”
這話明顯帶着某種針對性。
“等你走過很多路,看過很多風景後,你一定也會像我一樣,對什麼也不會感到奇怪了。”司馬風雲老辣的道,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明擺是說匡飛太嫩了。
司馬風雲,也只有司馬風雲,才能發出如此精彩的聲音。
匡飛何嘗聽不出對方話裡的譏諷,面部僵硬了一下,直接說道:“如果另一個幫派就是你風雲會,你還不會感到奇怪麼?”然後就等着看對方吃驚的表情。
司馬風雲沒有吃驚,而是仰面大笑,這一笑,把旁人都笑蒙了,連匡飛都愕然。
“你笑什麼?”
“你覺得不夠可笑麼,風雲會從成立那天起就有禁令,無論是幫派裡的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幹毒品生意,否則受三刀六眼。這一點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