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風感覺有溫暖溼潤的東西在他的臉上游走,癢癢的,讓他恍然間以爲是在家裡。可是隨之而來的疼痛讓他恢復了理智。
睜開眼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黑狗,渾身的毛皮如綢緞一樣,沒有一根雜毛,背上有一處刀傷,正是昨晚的那隻。可是今天它的眼神純真而忠誠,還帶點感激,顯然已經恢復作爲一隻狗的本質了。
在白天一看,這還是隻出生僅幾個月的小狗,燕風忍不住撫撫它的頭,輕輕地說:“放心,那個混蛋人類利用你使妖術,我給你報仇。”
說到這兒,他迷濛的大腦瞬間恢復理智,騰地坐起來。
他記起了昨晚的整件事情,他差點就逮到了奶酪,可他一直想保護的人卻用石頭狠狠地打倒了他,救走了那個重要嫌疑人。爲什麼她要那麼做?看樣子他們是對立的,奶酪還害過她,可她爲什麼要在最關鍵的時刻背叛他,而去救一個仇人?
還有,他還有一個要保護的人,她去了哪裡?
“玲瓏!”他跳起來,踉踉嗆嗆地向小屋跑去,只見地面上有一對女人的泥腳印,而玲瓏已經不見蹤影。
他心中大叫不妙,急忙跑到村子裡去。鄉下人家起得早,現在雖然天才矇矇亮,已經有人在村中走動了,看到燕風的模樣嚇了一跳。
“村長,村長!”他比劃着,想要找村長。
“我聽得懂普通話。”一個年青姑娘說,看燕風急的那個樣子,把他帶到了村長家。
“玲瓏――我老婆,丟了,我必須要找到她!”他攔住一個村民要給他清洗頭上傷口的舉動。對村長說。
村長看樣子是那種一輩子沒出過山的老人,不太懂普通話,就由那個年青姑娘翻譯給她聽。
“村長問是怎麼回事?”
這話問愣了燕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好,可玲瓏的失蹤把他的心都燒着了,他非要把她救回來不可!
“這件事。和你們村二十年前的失蹤案有關,也和十年前的失蹤案有關。告訴我實情。我就能救回――我老婆。”
年青姑娘聞言一驚,結結巴巴的把話翻譯給村長,村長臉色頓時變了,騰地站起身來,指着大門對燕風說着什麼,不用翻譯,燕風也知道人家在下逐客令。可是他不能走。
“我直說了吧,我是警察,來這裡就是爲了查案的。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您,二十年前全村男人的失蹤和十年前學生的失蹤,不是什麼山神爺招陰兵,是人爲的,就是壞人做的。只要您告訴我實情,我保證能找出真兇。”
燕風誠懇地解釋,可村長根本不聽,依然嗚哩哇啦的叫他快走。把他趕到了院子中。燕風不肯走,站在院子中極力想說服老人,一時之間,兩人的爭執把全村的女人都吸引過來了。圍在村長家的院子外。
“您不明白嗎?如果這件事是人乾的,你們這樣守在這裡,男人們的靈魂也得不到安息,因爲他們冤枉,你們就不想讓惡人償命嗎?”燕風明白這些女人極其迷信,乾脆用迷信的說法來說服她們:“這不是山神爺乾的,你們卻誣賴在山神爺的頭上,你們猜,他老人家會不會生氣?你們說是山神爺乾的,有什麼證據?害怕並沒有用,重要的是找出真相,那個壞人搶走了你們的男人、兒子、兄弟、父親,你們就讓他逍遙法外?!”
這一席話,讓女人們沉默了,因爲燕風說得對,或者她們中有人懷疑過,可是沒有人敢想,敢去追查。
“你是警察?”一個女人問。
“是。”
“玲瓏是你老婆嗎?”另一個女人問。
“是”燕風再次撒謊,可心裡很希望這是真的。
“村長問,你爲什麼對這件事這麼重視?”年青姑娘說。
“因爲十年前失蹤的四個學生中有一個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而現在他們又奪走了我的老婆,所以我非找到他們不可。”燕風走到村長身邊,握住老人的手,“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還村子裡的男人們一個公道,而您,不過只是告訴我一件往事而已。”
村長猶豫了,燕風緊張地盯着她,就見她爲難地想了半晌後才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回到了屋裡。
燕風看了看那位年青姑娘。“村長說,她要問問祖先,你先包紮一下傷口,然後她就有決定。”
燕風很急,卻只能答應,回到昨天住的地方處理傷口,簡單地包紮後,那位大嫂走了進來,“村長讓我來告訴你那件事。”她說。
“謝謝,請說。”燕風心裡一喜,請大嫂坐下。
“這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我家裡的男人,也在那一夜失蹤了。”大嫂開門見山地說,眼圈一紅,“那一年天時不好,有個頂仙的神婆子說,要在山上修一座山神廟。於是,村裡的勞力在秋閒後都上山幹活,結果出了件可怕的怪事――”
“我們兩階山分爲兩段,山上比較陡,平時只有打獵和採藥纔會去。山下比較平,我們就在山下種莊稼、村子也蓋在山腳下。而半山腰上有一大片向陽的空地,正好可以蓋一座廟,左右又都是可以就地砍伐的木材,方便得很。只因爲上山下山的不好走,爲了免得路上麻煩,耽誤了工時,做工蓋廟的男人們就分成幾班,輪流住在半山上。現在你如果再去看,山神廟已經拆掉了,因爲發生了當年那件可怕的事,村子裡的人都覺得那座廟特別不吉利。後來那頂仙的神婆子也說,我們不但沒有恭敬山神,反而因爲動了地氣而惹怒了過路大仙,所以才遭橫禍。可當時,我們全不知情,那晚輪到值班的人一共是十一個壯勞力,一個也沒有回來……因爲我和隔壁家的妹子被安排了第二天早上去送飯,所以親眼看到了那慘狀……我家的……我家的那位,和隔壁家妹子的男人當晚都在山上。”
“大家分班輪流,每班都是十一個人嗎?”燕風問。
大嫂想了想,“也不絕對,要看當時的情況。那幾天,山上很冷,輪班的人算是少,都是村裡身體最棒的男人。如果不是這樣,還會死更多的人,平時總有二十來個在山上的。不過村長――就是現在村長的男人,是派了十個人去的。可是後來,那老崔家的兒子崔猛非要跟上去,所以村長同意了。”
“老崔家的?”
“是啊。”大嫂點點頭,“說來老崔並不是我們村子的人,是從外鄉來的。那年聽說南邊遭了災,有好多人出來逃荒。不過我們這裡是窮山溝子,倒沒見着什麼人。可那天正是趕集的日子,我們村的人大大小小十幾口子,一起套了馬車進鎮子,結果在出山的道口上,見到一個男人餓暈在路邊。當時,我們還當他是餓死了,不忍讓他暴屍在野外,就回去叫來了村長,打算把他埋了。哪成想下車一看,他還有口氣,懷裡還抱着個纔出生沒幾天的孩子。大人就罷了,那孩子餓得臉都青了,眼看小命不保,可憐極了。這種情況,哪能見死不救?我們也沒心思趕集,就把這一大一小擡回村裡,灌了熱湯熱水,好歹救人一命。那男人正是老崔,醒了後,村長打聽他從哪裡來。他說就是南邊的人,地裡沒收成,餓得沒辦法,偏巧老婆才生了兒子就死了,他本想帶着孩子到北邊去,看看有什麼營生好做,沒想到差點死在路上。說完,就跪在地上求村長,說我們一村子全是好人,能相逢就是緣分,求村長收留了他們父子。還說不需要分地給他們種,他有手藝,能養活自己和兒子。只是家鄉不想回了,想找個地方生活而已。他一個大男人,一邊說一邊哭,孩子也哭,看得人心酸。大家一合計,覺着就算他不能養活自己,村裡多兩個人吃飯也不會窮死,何必絕了人家的生路,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