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愛德華全家搬到自己大營中來,而且沒帶多少護衛,馬林是感到吃驚的。雖然她也建議過愛德華,但對方真的搬過來,他也有些納悶。畢竟,愛德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被救出倫敦塔的雛兒了,不會那麼輕易相信別人。
於是,在晚上喝酒的時候,趁着半醉半醒的時機,馬林試探性地問道:
“陛下,您怎麼真的跑到我的大營裡來了?約克城不要了?”
愛德華則苦着臉道:
“我也不想啊,該死的亨利,在戰勝法國人後,故意告訴法國人說是我把法國人的情報透露給他們的。要是我手下那幫法國將士知道了,還不把我拆了啊?”愛德華曼聯苦澀地說道。
“消息可靠嗎?”馬林一臉正色地問道。
“當然可靠!”愛德華毫不猶豫地說道。
馬林秒懂——這肯定是愛德華的親姐姐瑪格麗特郡主的情報……
不過,轉念一想,馬林開心了起來:
“哈,要是這樣的話,我的嫌疑就洗脫了啊!如此一來,路易十二就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了!”
愛德華立即不滿道:
“你沒嫌疑了,可我就慘了啊!如此一來,路易十二還不得想把我吃了啊?”
馬林毫不在意地說道:
“陛下,以後您會成爲英格蘭的國王。身爲英格蘭的國王,天生和法國就是死對頭,您有什麼好擔心的?”
愛德華點點頭,但很快又搖搖頭,道:
“這話倒是不假,可時機不對。我現在手下有七八千法國將士,本來,他們是我攻打亨利那個弒君者的強大助力。可法國人要是誤會我了,那麼,他們瞬間就會成爲我的死對頭。甚至,可能會幫助亨利來攻打我。既然都是死對頭國王,路易十二肯定更加恨我這個可能的‘叛徒’……”
馬林聽了後,點點頭,深表贊同。看起來,愛德華這些年的確成長了不少。不像剛從倫敦塔出來那會兒,就是個小白。想了想之後,馬林說道:
“雖然這事是我做的,但我絕不能承認。您知道的,陛下,我的北海大公國就在陸地上。而法國,是歐洲陸軍第一強國。如果路易十二遷怒於我,我的北海大公國就完了。而且,當初做這件事,其實就是爲了英格蘭好。畢竟,若是法國人的勢力真的上了不列顛島,想再把他們趕走,那就千難萬難了。甚至,我會懷疑,法國人想要吞併英格蘭。”
愛德華喝了口紅酒後,點點頭道:
“沒錯,我肯定法國人有吞併英格蘭的野心。畢竟,這一百多年來,英國國王自稱是法蘭西國王,法國國王也自稱是英格蘭君主。老實說,我也不怕得罪法國人。可是,這時機不對啊。要是我已經佔領了倫敦,就算是殺光那七八千法國將士都不在乎。可這個關頭,很容易讓那支法軍成爲我們的敵人的啊!”
“要不,我的大軍進入約克城,然後,趁夜襲擊法國人,把他們殺光?”馬林建議到。
愛德華搖了搖頭,道:
“不妥,如果現在能繼續利用那支法國軍隊對抗亨利就好了。如此,狗咬狗的戰鬥,他們誰輸了我都不心疼!”
馬林聽了後,托住下巴,隨口道:
“這樣啊,我給您想個辦法……”
……
十分鐘後,馬林猛地清醒過來,問道:
“陛下,您的侍衛裡,有沒有在登錄英格蘭後請假回家看看的?”
“你的意思是?”愛德華有些不解。
馬林充滿自信地說道:
“您先想一想有沒有回家看家人的吧……”
愛德華的手下大部分是法國人,另外就是德意志僱傭兵。但也有不少反對亨利七世的人追隨愛德華,他們都是約克家族的遺老遺少,或者是亨利七世的仇敵。當初,他們都流亡在法國。愛德華流亡法國的時候,這些人就紛紛聚集在了愛德華身邊。當然,很多是文職官員,並非都是戰鬥人員。也有不少人擔任愛德華的衛士。畢竟,比起那些明擺着是路易十二派來的人,愛德華更加相信自己的同胞。給愛德華充當衛士的英格蘭流亡人士,就有好幾十人。
愛德華想了想後,說道:
“在切斯特郡的時候,因爲我無意立即南下戰鬥,當時,的確有好幾個侍衛向我請假,說是想回家看看的……”
“那真是太好了!”馬林猛地一拍桌子,興奮地說道。
“爲什麼?”愛德華有些迷惑不解。
於是,馬林好好地給愛德華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曹孟德,這貨在征討一個叫袁術的諸侯的時候,17萬大軍缺糧……
“什麼?17萬大軍?你沒開玩笑?”愛德華驚到了。
“17萬大軍並非虛構,在東方那個國家,隨便就能動員幾十萬大軍的。”
愛德華聽了直乍舌:
“17萬大軍,光是糧草就能拖死像法國國王那樣的大國君主了啊……”
“東方不缺糧!”馬林說道,但沒有告訴東方爲什麼糧食產量高於歐洲——那是一個技術話題,也是個秘密。
當然,這話也不對。古代華夏農業技術的確比歐洲先進很多,但糧食產量也是有限的。戰亂時,軍隊的糧食,很多時候就是從老百姓手裡強行奪走的。於是,戰亂時百姓即使種了糧食,也會被掠奪走,最終難免餓死的悲慘下場。所以,一到亂世,人口就會劇減。
馬林接着描述——
眼看因爲糧食缺乏,軍心浮動,稍有不慎,就會釀成譁變……於是,曹孟德想出了一個毒計——借糧草官人頭一用……然後,那個叫王垕的倒黴催管糧食的倉官就被曹孟德殺了……曹孟德把王垕的人頭示衆,騙士兵說——這貨貪墨軍糧,已經被我殺了……然後,軍心就穩定下來……
“可是,殺了那個叫‘wang hou’的軍需官,那17萬大軍還是缺糧啊……”愛德華不解地說道。
“管他呢,您說的沒錯。可是,那些士兵不懂啊。他們以爲殺了王垕,就不缺糧食了啊!還有就是,他們的怨氣消了,不會再譁變了……冤有頭,債有主,只要找到責任人,予以處罰,就能消除大家的怨恨……”
愛德華點點頭,道:
“懂了,你是說,要我去‘借’一個回家探親過的侍衛的人頭,來平息法國人的怒火?”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尤其是那個探親的家在南方的,您直接把責任推給他,就說他是亨利七世派來的探子,泄露了計劃,導致法軍大敗。這樣,那羣法國將士就不會怨恨您了……”
“懂了……”愛德華開始低頭回憶……
過了一會兒後,他忽然擡起頭來,說道:
“我想起來了,我手下一個叫艾倫的侍衛,家在南邊的伍斯特郡。之前,我軍在切斯特郡駐紮的時候,這傢伙回家探親過。而且,這人並非我的絕對親信……”
馬林點點頭——很好,背鍋俠已經找好,下面就是動刀時刻了……
第二天,馬林就帶着五千精兵,陪同愛德華回到了約克城。回到了約克城後,愛德華立即下令逮捕了侍衛艾倫,當着衆多法國軍官的面質問道:
“艾倫,你爲什麼要背叛我?”愛德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馬林在暗地裡豎起大拇指——演技不錯……
本來馬林和愛德華都以爲艾倫會一臉懵逼的,然後,他們會趁着艾倫侍衛沒反應過來前,一刀把他咔嚓了,造成既定事實。但讓兩人沒想到的是,侍衛艾倫居然被嚇到了,磕磕巴巴地說道:
“陛……陛下,您怎麼知道的?”
“什麼?”這下輪到馬林和愛德華一臉懵逼了。原本只想隨便找個替罪羊,沒想到居然真逮住了一個間諜……
但馬林很快反應過來——找個艾倫,雖然肯定是背叛了愛德華,但這麼輕易地招供,應該還是個新手。而且,這種挫人,也不會真的知道愛德華真正的計劃的。
馬林想的沒錯,艾倫回家探親的時候,恰巧被下鄉徵糧的亨利七世的手下給逮住了。然後,熬不住嚴刑拷打的艾倫,說了一些愛德華軍隊的秘密。但是,因爲他不是愛德華的親信,自然不知道真正的秘密。比如,馬林的軍隊的存在,他就不知道。
後來,亨利七世手下的軍官挾持了艾倫的家人,逼迫艾倫回到愛德華身邊繼續當探子,爲亨利七世的軍隊提供情報。沒想到,剛回來沒多久,就特麼被愛德華揪出來了……而且,倒黴的是——這純屬意外啊……
馬林覺得已經夠了,要是繼續審問,估計不會是他們要的結果。於是,他朝愛德華親信的侍衛凱拉使了個眼色後,凱拉暴怒地舉刀就砍:
“你這個混蛋,讓你背叛陛下!”
然後,艾倫就被砍死了……
最終,愛德華用沉痛的語氣告訴那些尚不知情的法國軍官——都怪這廝,以回家探親的名義,把我軍計劃泄露給了僞王亨利。然後,亨利做了準備,把愛爾蘭海上的艦隊都調去英吉利海峽,打敗了法國艦隊……
法國軍官們是親眼看到艾倫承認自己泄露了情報的,自然不得不信。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法國這次海戰輸了,到底是輸了多少。要是他們知道法軍差點全軍覆沒,估計也會去忍不住對艾倫鞭屍的……
三天後,在亨利七世的故意疏漏下,法國使者從利物浦登陸,跨過奔寧山脈,來到約克城,通知了法軍將士這一噩耗。原本,使者是讓法軍將士和愛德華翻臉的。可愛德華找侍衛艾倫背了鍋,偏偏艾倫還當場承認了背叛……於是,最後法軍將士沒有怪罪愛德華,還決定幫愛德華打敗亨利七世這個屠殺法國人的邪惡君主……
事情圓滿解決後,馬林用漢語哼着不着調的小調:
“甩鍋哪家強,東山濟城找(唐)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