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晚風吹過竹林裡傳來了沙沙的聲音,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空中,給大地鋪滿一層單薄的輕紗。趕了一天路的人們紛紛圍坐而起,升起篝火開始做飯,乾柴猛烈的燃燒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而錢三丫在夢中似乎嗅到了煙火味,便悠悠轉醒,她剛一睜開眼便聽到了婆子的聲音。
“喲,小夫人,你這醒的可剛是時候呢,我們的飯快要做好了。”婆子調侃了錢三丫一句。
錢三丫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便從驢車上跳了下來,走了兩圈,活動活動筋骨。可能是吃了那兩個饅頭又好好休息了許久。現在錢三丫身上的力氣已經恢復了七成,但就是肚子餓得咕咕作響。
錢三丫將眼光投放在婆子一家的火堆上,火堆上架着一口鍋,鍋裡煮了些蘿蔔和小米看來是在熬小米粥了。但是空氣中並沒瀰漫着蘿蔔和小米的清香。而是烤雞的香味。錢三丫用鼻子用力吸的,吸嘴裡的唾液都分泌了出來。
婆子看這錢三丫饞鬼的樣子笑着對着自己的小孫子說:“你這個饞鬼可別饞了,那烤雞可是主人家吃的東西呢,等一下給你喝着蘿蔔小米粥也是挺好的啦。”
“我知道了,阿奶我多聞聞不行嗎?”
錢三丫一聽這話面上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看來是自己的樣子太明顯了,便退到婆子的火堆旁,開始等待着蘿蔔粥的出鍋。不到一刻鐘時間,錢三丫便喝上了蘿蔔粥。婆子的手藝也是頗好,蘿蔔清甜的味道。完全融入進了粥裡,“嬸子你熬的粥,可是真的是太好喝了!”
“那可不是,我熬粥可是一把好手,想當初啊主人家可是時常讓我熬粥的。你喜歡就多喝點,以後別忘記重金酬謝我就好了。”那婆子頭往天上一仰驕傲的不行。
錢三丫的不討厭她這個樣子反而十分喜歡。就現在的世道,有人清清白白地與你說好價錢,那可就是最安全的了。平白無故的幫你,誰敢信啊?
錢三丫連連稱好說一定會給婆子謝錢。而後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錢三丫也從婆子的口中瞭解了這麼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
當初錢三丫求婆子搭救的時候,剛好碰到北邊藩王造反,雲國疆域遼闊,領土衆多。可以說是整片天下都是雲國的土地,也因此雲國各個地方有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藩王。從去年開始的天災雲國也全面爆發了,只是南北有差異,錢三丫所待的地方是南北交接之處,錢三丫他們所遭受的衆多天災都是一波緊跟着一波來。持續時間不長,範圍也不大。雷聲大雨點小。每次大家以爲就沒有明天的時候,過幾天就好了。
而云國極北與極南之地便完全相反,在雲國的北方發生了大規模的旱災。已經有整整五個多月沒有下過一滴雨。並且從一月起每天都是烈日當空。而南方則是受了蝗災,原本在南方鬱鬱蔥蔥的樹木,不過半月時間變成了一座禿山。那邊的蝗災與以往發生的不一樣。蝗蟲們棲息在南方那一個地方不挪窩,是要把那一帶啃的再無一點綠色才飛行。甚至還有傳言說。如果在南方穿着帶綠色的衣服出門,一定會招來一羣蝗蟲的啃咬。
而這般可怕的災情上訴到朝廷,卻沒有一絲反響。一直拖到了今年五月,而北方那邊早已是餓殍千萬。就連當地的藩王都沒飯吃了,所以就帶着人反了。當然這話聽起來只能當個笑話,大家都明白,誰都能沒飯吃飯,藩王怎麼可能沒飯吃,只不過是早有了反心,如今正好趁機而行罷了。
而北邊的藩王起兵造反之後,便告訴北邊的人民沒有飯。自己去有的地方搶。有能力的就活下去,沒能力的就餓死。所以從好幾日前。一大波的北方難民便往南方這邊趕來。只是因爲交通不便,天災橫行,等人們知道消息的時候。那些難民已經快要到家門口了。
當一個人餓瘋的時候,什麼都能幹得出來。有打探消息回來的,說難民所經過的村莊。就像蝗蟲過境一般什麼都沒有留下。連屍體也沒有。
青臨鎮的人們知道後,便馬上開始拖家帶口的準備逃命。青臨鎮算是一個與世隔絕還算富庶的小鎮。周邊有數不清的小村。但是爲了以防萬一,大家能夠逃的都開始逃了。如今也走了快一天的時間。
而搭救錢三丫的婆子隨主家姓周,別人都稱周婆子。周婆子在周家伺候了一輩子,得了主子的臉面。雖然老了之後不在周家繼續幹活。但是周家還是每個月會上她養老錢。這一次周家逃命。周婆子也有幸與他們一道走。周家有自己的家丁和護院,比起一般的人家來說多了個保障。所以錢三丫也算是幸運的了。
錢三丫默默地喝完,鍋裡的最後一點粥,便將碗放在了旁邊。在她目光所及之處,在她前面幾百米的地方還有個大火堆。那裡就是周家主子們待的地方,而在周家的車隊後面,幾百米處便是零零散散大大小小的火堆。那裡是跟着周家一起逃命的青臨鎮上的人。
“嬸子,你們主家是逃去哪裡?”
“去省城咧,省城地方大人也多,還有厚厚的城牆,只有去了那裡,到時候那羣亂民才攻不進來呢。”
錢三丫點點頭,周婆子說的的確沒錯,不過她自己是不能跟着一起去了,省城可有她的死對頭錢四丫和孫瀛洲。不過考慮到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身上也沒有糧食。錢三丫還是決定再到周婆子家的馬車上休息一天。
“嬸子,這包銀子給你。”錢三丫從腰間掏出一包銀子。
周婆子接過銀子,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她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可沒見過這麼多的錢。按在我手裡的重量,怕是也有個百兩以上了吧。她下半輩子可是衣食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