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涵來的挺快,跟她一起來的正是小警察嘴裡叨咕的鐵路分局老大,綴釘二枚四角星花的二級警監。一個六十來歲的大胖子。
西站派出所的所長教導員全都跟了進來。汪涵進門就看見我翹着二郎腿端着杯子喝咖啡呢,臉上的焦急之情才一緩,又掃了眼偎依在我身邊的凌詩敏,眼神微不可查的晃動了一下。
分局長姓王。朝我伸出手。說:“你就是小李吧,不好意思來晚了,到底咋回事啊?剛纔小汪也沒說清楚……”
我瞬間就判斷出,這個分局長應該是地位低於汪涵。或者是忌憚她背後勢力的原因,否則不會主動來跟我握手。如果是磨不開情面不得不管,人家打個電話就可以把事平了,再了不起派個秘書和辦公室主任啥的來也算是天大面子了。只有對方背景大到他有求於人家。或者攥着他的前途和生死的時候。這個層級的官員纔會紆尊降貴的親臨陪同。
想通了這一層我心裡就有底了。眼皮都沒怎麼撩,哼道:“有個傻逼欺負我女人。被我揍了一頓,他們整的我好像炸了四九城的門樓子一樣,還特麼嚇唬我要從重從嚴打擊我。”
派出所所長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咬牙切齒的瞪了金正豪一眼,金正豪被胖局長的小眼睛一盯,腿都開始打顫,吃吃分辨道:“我可沒說,我真沒有啊,兄弟你別這樣啊,你喝的咖啡還是我給你衝的呢!”
我拍着額頭站起來,說:“臥槽,這怪我沒說清楚,威脅我要從重打擊我的,是車上那兩個辦案的乘警,不是小金子,小金子人很好,對我很熱情的,你們可別爲難人家。”
汪涵哼了一聲,俯身在我身邊低聲道:“你裝逼裝夠了沒?裝夠了趕緊給我滾犢子!”
表姐看到她離我很近的竊竊私語,心裡就有點煩躁,可是當此之時也不是她耍性子的時候,只能幹跺了跺腳,表達她的不滿。
王局長看向所長,問道:“具體案情到底如何,我能不能把人先領走?”
金正豪剛好進來個電話,走到一邊嗯嗯了兩聲,回來啪一個立正,朝着王局長彙報道:“李雲龍打的那人已經搶救成功,目前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傷情鑑定肯定是重傷線以上的。”
王局長嘆了口氣,點頭道:“沒死就好,那咱們走吧?”
他後邊這句話是衝着汪涵問的,言語之間滿是徵詢之意。
所長和教導員等人都一臉驚駭的看向汪涵,汪涵不過二十出頭,穿了一身便裝,雖然長得國色天香,可是再咋漂亮也不至於讓首都一個警察分局長對她低頭順耳的請示吧?
這女孩得多大的背景來頭啊?
表姐聽說要走,有點急迫的站起身子,伸手去提從家裡帶來的那些東西,我怎麼捨得讓她自己拿,哈腰去搶最沉的兩個,派出所長最有眼色,猛的衝過來從我手裡奪去最重的那個包,教導員一看自己落了下乘,再去搶東西拿就有點吃相難看了,就搓着手說:“王局,這都下午一點了,要不咱們一起吃個便飯?”
王局看向汪涵,汪涵微微搖頭,王局長揮手說:“下次吧,人家小兩口還要去大學報道呢,咱們別佔用他們寶貴時間了。”
汪涵又瞥了一眼故意緊緊挽着我胳膊,半個身子都靠過來的表姐,哼道:“麻煩幾位了,我們先走了。”
她轉身就走,我和表姐落後一個身位跟了上來,一旁正暗自懊惱,沒有在局長面前更進一步表現的張星辰,眼巴巴的看着我的身影就要轉出門口,張口喊了一句:“那啥,那個保釋金和醫藥費怎麼說?”
我們都被他的喊聲叫住,轉過身看着他,王局長看了汪涵一眼,沉吟道:“要不這錢我來出吧,一會小金你跟我到局裡,我給你卡你辦一下。”
我這個錢要是再不拿出來,那就太不懂事了,連連擺手拒絕道:“這怎麼行,人是我打傷的,看病錢當然該我來出,那啥,金哥需要多少錢?”
金正豪猶豫了下,說:“看病大概十來萬就夠了,然後還涉及到和解協議這塊,我們要代表你跟受害者談判,估計他得要個幾十萬。”
我點頭,掏出手機說:“把你賬號給我,我先給你轉一百萬,如果不夠用,你再聯繫我,你有我手機號的!”
金正豪如釋重負點頭:“應該用不了,剩下多少我都給你匯回卡里去!”
我在手機上操作了兩下,金正豪的個人賬戶上多了一百萬,看他示意到帳了,我才揮手道:“如果剩下了,你們就買幾包咖啡喝吧,算我一點小心意了。”
汪涵跟王局轉身前行,我挽着表姐的手跟在後邊,西站派出所的所長和教導員一個人拎個大包將我們送到院外。
王局長跟汪涵點點頭就自行坐車離去,汪涵走到一輛銀灰色寶馬7系跟前,手指一動按響了鑰匙。
我咂咂嘴,奉承道:“汪警官就是牛逼,不光橫趟西站派出所,還能混到寶馬開。”
汪涵狠狠瞪我一眼,斥道:“別貧嘴了,上車!”
我們把行旅箱包都放在後備箱裡,我跟表姐坐了後座,所長等人揮手相送,車子緩緩駛出派出所大院。
車子匯入車流之中,汪涵不時的從後視鏡裡偷瞄凌詩敏,凌詩敏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挺了挺胸脯靠在我身邊。
汪涵冷聲問道:“去哪裡?”
我看了看時間,回道:“去北大,我們先去報道,明天我再請你吃飯感謝你!”
汪涵哼了一聲道:“感謝我就不必了,我也是借用了倪虹爺爺的資源,不過我警告你一句,這次你打的只是個沒有背景的普通人,如果是什麼紅色家族的子弟後代,你能不能出來還真兩說了,這裡可是首都,你最好給我夾起尾巴做人,懂?”
我心頭一凜,剛剛在車站派出所都有點飄飄然了,人家汪涵說的沒錯,這皇城根的天子腳下,什麼貴族豪門沒有,縣市級的官員在這裡就是條小雜魚,可在我們遼北那塊就正經是個大人物了。
我正色道:“放心,我有分寸了,你們住在那裡,我明天去看看她!”
車裡的氣氛頓時一凝,表姐是清楚我跟寧靜姝之間的糾葛的,她也知道這次汪涵來北京,主要就是帶寧靜姝看病。
可是表姐一直都挺討厭寧靜姝,認爲她是心機婊,失憶的原因也是因爲對我不軌而自傷造成的,她覺得寧靜姝根本不值得可憐。
汪涵嘿了一聲,說:“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問問姝姝的病情怎麼樣,我們住在黃山賓館802房,你要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因爲可能帶她出去做檢查,時間還不確定!”
我點頭,然後車裡就沉默了下去。
汪涵把寶馬開到北大西側的正門,將我們放下後未作停留,旋即離去。
我一手拎着一個沉重的旅行包,跟拖着行旅箱的表姐往北大院裡走。
北大正門相對其南門和北門要小一些,復古式的飛檐斗拱,一座門樓下一分爲三的三對對襟大鐵門,門樓的飛檐和牌匾都是藍底金字,大鐵門漆的是泱泱大氣的中國紅,拳頭大的亮銅鉚釘每扇門上足足鑲了七排。
平時這西門是隻開中間那一扇,最近趕上新生報到,校方就把三扇大門全都打開,方便家長和學生通行。
門口幾個保安,挨個驗看來往人員的通行證件,新生只要拿出錄取通知書,就可以帶着家屬一同進入。
表姐從包裡取出精心保管的錄取通知書,保安掃了兩眼就揮手放我們進去。
由於大姨夫出事,加上她不捨得跟我分開,就報道的較晚,這時新生都已經進的差不多了。
進了校園之後只需走個三五十米,就能看到綠柳成蔭的甬道旁擺了十數張書桌,各個院系的迎新老生都聚在一起,精神抖擻的接待着稀稀落落,已近尾聲的報道新生。
我和表姐找到中文系的迎新處,一個臉上有幾顆青春痘,長得高高瘦瘦的男學長擠到凌詩敏跟前,熱情道:“這位學妹,你是來中文系報道的嗎,我是弦月詩社的副會長,也是這屆迎新處的負責人之一,我叫洪飛!”
他在短袖襯衫上擦了兩把汗溼的手掌,興奮的青春痘都有點泛紅了,眼神隱晦的略過表姐前凸後翹,經我不斷開發越來越魔鬼的身材,就朝着凌詩敏伸出手。
我趕緊扔下個包,一把攥住他的手,客氣道:“哎呀洪飛學長謝謝了,久仰大名啊,聽說你們弦月詩社老牛逼了,把新月詩社的徐志摩都給氣的跳了飛機!”
洪飛被我抖的小身子直飄,臉色有些惶恐的結巴道:“徐志摩是自己跳下來的麼?”
我也整不清楚他到底怎麼死的,反正隱約記得雲輕眉上課的時候提到過,有個挺有名的大詩人叫啥摩的,是特麼坐飛機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