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電梯，雲輕眉把我這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扶上樓也幾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氣。
電梯裡，我因爲實在沒力氣。站都站不穩的往她身上靠。她大概以爲我有什麼企圖。或者說誤會這是我給她的一種暗示，耳朵連着脖子都紅了。快到我家樓層的時候，小聲問我：“要不，要不你到我樓上坐坐？”
我苦笑。我現在真的是沒那心，也沒有那個力。我都恨不得直接坐電梯裡。
“不用，你扶我回家吧！”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我家！”
“哦！”雲輕眉的聲音透露出一絲失望。
好不容易打開了房門，把我扶坐到客廳沙發上。雲輕眉原本整齊的衣服有些歪歪扭扭，額頭也汗溼了，打理得絲是絲縷是縷的頭髮有幾根黏在了額頭和臉頰上。站沙發一旁喘着大氣。胸口一鼓一鼓的。看起來有些狼狽。
“那個。謝謝你！”我此刻很想就那麼撲倒在沙發上，但在雲輕眉面前不得不咬牙堅持。“你剛纔不是說有事嗎？不好意思。耽誤你了，你忙兒去吧！”
雲輕眉仔細打量我。“你這樣，我能放心走嗎？”說完四周打量了一下。“你家裡也沒別人，你那兩個女朋友呢？”
凌詩敏流產了，肯定現在還在醫院，倪虹這些日子和她相處得很好，八成在醫院陪着她呢！
想到表姐肚子裡那個讓我欣喜若狂，又痛徹心扉的孩子，我的心又抽痛起來，喘了好幾口氣，纔有力氣回答雲輕眉問題。“她們有事，很快回來，你別擔心我，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可你現在的臉色那麼難看……我的事也不急，要不我在這兒陪着你，她們回來我就走……”
“不用，她們回來看到你會生氣！”我知道說這樣的話會讓雲輕眉不舒服，可我現在真的支撐得很辛苦，也不想讓他看到我虛弱到連坐都坐不住的丟臉樣子。
雲輕眉果然臉色白了一下，過了幾秒鐘，才扯出一個僵硬笑容。“那，那我走了！”
我點點頭。
關門上響起的下一秒，我就歪倒在沙發上，眼淚馬上順着眼角流了出來。
我和表姐的孩子……在我還不知道的時候存在，很快有消失的孩子……
我心疼那個還來不及出生就逝去的孩子，更心疼凌詩敏。
她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懷孕的？發現懷孕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這麼欣喜若狂？孩子沒了，作爲母親，她的心是不是比我更疼？
怎麼會流產呢？表姐這個人我很瞭解，平時看起來風風火火的，可對待自己心愛的人，她潑辣的外表下隱藏着小心翼翼的珍視；每次發現我的風流爛賬，她即使氣得發瘋，也捨不得真的離開我，她是真的愛我，又怎麼可能不愛我們的孩子，怎麼可能不處處小心……
這次流產到底是純粹的意外，還是有人藉着傷害我心愛的人來打擊我？
我想起從農村到星海的兩年多時間裡，在我身上發生的種種事情，還有那些我有意無意中得罪過的人……由不得我不變成一個陰謀論者。
可是現在所有在星海道上混的人，還有誰不知道我李雲龍？有誰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對凌詩敏出手？
秦朗？想來想去，我也只能想到這個名字。
渾渾噩噩的在沙發上趟到天色暗沉，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龍蝦打來的。
“龍哥，你沒事吧？我在醫院門口等了很久，沒看到你來看嫂子，你的身體沒事吧？”
“沒事，我現在氣色不太好，不想讓詩敏在失去孩子的情況下還要擔心我，我想等恢復一點再過去看她。”在沙發上躺了一下午，我的力氣恢復了些，但這些力氣也不足以讓我支持到醫院並在凌詩敏和倪虹面前扮沒事人，我不想讓這兩個心愛的女人爲我擔心。“詩敏現在身體怎麼樣？心情怎麼樣？”
“醫生說嫂子還年輕，身體倒沒多大礙，但如果一直哭也不利於恢復……”
“她一直哭？”我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剛……那會兒，只要醒着就哭，今天看着能好點兒，小嫂子一直陪着她，勸着她……”
“只有倪虹陪着她嗎？”我握着手機的手在發抖。
龍蝦猶豫了一下，說：“嫂子不讓我告訴任何人，要不是當時她們叫不到車打電話給我，恐怕連我都不知道。”
“也不讓你告訴我？”怪不得我到香港那麼多天，她們一次電話都沒有打過給我。
“當時我就想打電話告訴你，可嫂子不讓，她說不想讓你分心……”龍蝦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說：“龍哥，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又什麼用？何況這種事情也不能怪龍蝦，我就算是再怎麼恨，也不能遷怒兄弟。
我深呼吸了幾次，才說：“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你如果知道的話，就原原本本告訴我！”
“我倒是知道一些，電話裡說不方便，要不我過去盛世華章找你吧？”
“好，我在這兒等你。”
龍蝦來得很快，二十分鐘之後就站在我面前，手裡拎着餐盒，直接走餐廳裡把餐盒打開放在桌子上。
“龍哥，我猜你一定晚飯沒吃，隨便買了點，你將就着吃些……”
“不用！事情沒弄清楚，我吃不下！”我招手讓龍蝦坐旁邊沙發上。“你還是先告訴我吧！這次是意外，還是有人搞事？”
龍蝦有些不敢看我眼睛，囁喏了一會兒，才說：“那是四天以前事情了，那天晚上我在帝豪接到小嫂子電話就立刻開車趕了過去……”
“是在哪兒？”
“軍區外一條小路！我就在哪兒看到兩位嫂子，她們就坐在馬路牙子上，大嫂子靠在小嫂子身上渾身發抖，臉色白得嚇人，我一下車就看到她米色薄絨裙子上的血，當時就有些懵了，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趕到醫院，孩子還是沒保住。”
我閉上眼睛，眼皮一陣陣發熱，握緊拳頭過了差不多一分鐘，才問：“詩敏懷孕的事情，你之前知不知道？”
龍蝦搖頭。“我聽醫生說‘孩子沒保住’，才知道嫂子懷孕了，後來嫂子才告訴我，她也是你走的那天剛知道，還說……還說……”
“說什麼？”
“嫂子說，既然多少人知道她懷孕，也就不用把她流產事情告訴別人了，尤其是不能告訴你，她說怕你在外面分心，說也許等你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出院了……”龍蝦說到這裡，摘下墨鏡揉了揉眼睛。
“告訴我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那天兩位嫂子去軍區看望你父母和爺爺，吃完晚飯回去的時候，嫂子說多散步對肚子裡的孩子好，兩個人就想着小路車子少，散步到外面大路上再打車回家，可沒走出多遠，就有一輛掛着軍區車牌的豐田霸道開了過來，車速很快，她們剛剛躲開，車子就擦着她們身邊過去了，大嫂子被嚇得倒退了幾步，腳後跟碰到馬路牙子，人就摔了下去，小嫂子扶不住，兩個人一起跌坐在地上，然後……然後大嫂子就出血了……”
“軍區牌的豐田霸道？”我想起今天從機場回來時候看到那輛車子，想到那三個逼崽子開車的作風，眼睛微微眯了眯。
“小嫂子是這麼告訴我的，她還說，她們兩個人摔地上以後，那輛車子裡還發出一陣笑聲，有人從車窗伸手出了，扔了幾張毛爺爺，讓她們自己上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