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我們就會發現,男人和女人之間,如果有緣,那一定是彼此之間在冥冥之中就預置了良機和靈犀。
老朱和麗芝以及未來的親家——趙家溝的在趙大錘,對子女的婚事沒有一個不滿意的,也不存在任何異議。所以,秋萍在中間管事也顯得風風光光,那裡面可都是人情和臉面啊!
這秋萍真是走到哪裡就響到哪裡,一切順利,一切如意,一切朝着和諧的方向發展。
這樣越發顯出媒人秋萍在南丘村的交際能力和無限人格魅力來。大媒人秋萍越來名氣越大,甚至走在大街上都是昂首挺胸,滿臉春光,走到哪裡都是掌聲和歡呼聲。
因爲隊裡就要開工了,老朱和麗芝辦完女兒的定親,就急着歸還從隊裡借來的工具和炸藥等東西,而且還要安排隊裡的生產,整日忙的不亦樂乎。
趁着初十開工的日子,朱友康一下子騰出了空閒。
看來朱友康的預測是對的。在這一點上有點像他的父親,預知未來,胸有成竹。
他儘管感覺自己的胳膊疼痛的有些吃不消,可是,一咬牙,就這麼一個堅持,今天終於有了終結。總算是熬到了終點。而他的胳膊儘管有些痠痛,但是,沒有出現像他山西乾爹馮貴和老中醫所說的那樣可怕的結果。
朱友康更佩服的是何海雲。在他心目中何海雲簡直就是通天的神仙。他和朱友康約定的初十早七點在中丘水庫南岸會面,太有預見性了,太有遠見卓識了。
這一點他比朱友康更高一籌,甚至比朱友康的父親朱書堂更是高明百倍。
在朱友康心目中,何海雲就是精通天文地理,知曉易經八卦的神仙大師,他認爲何海雲就是上帝給他專門派來的,是他的觀世音菩薩,更是他的救世主。
正月初六朱友康就開始上山幹活,無論哪一天都是披着星星出門,帶着月亮回家,根本騰不出空閒來。他讓馮小軍捎信給何海雲時,心裡還在打鼓有沒有時間來相會,只是望眼欲穿,實在是想何海雲了。
他想,何海雲一家人都是商品了,家裡沒有什麼負擔,又不用去生產隊裡上工,她有的是空閒,萬一她選擇了就近的日期,那可就讓朱友康做難了。
因爲是你朱友康主動約會的,既然何海雲與你定了約會時間,你朱友康能不去赴約嗎?
可是,假如你要去赴約怎麼對父母說,實話實說嗎?那是絕對不行的,那就只有撒謊了。
撒什麼慌呢?大正月的又沒有太合適的理由,一個孩子家,無非是去找誰誰誰玩兒去。這理由能行得通嗎?那一定不行。
因爲,除了父親姐姐,還有三個堂哥和未來的姐夫趙大友,都在爲自己家裡忙活着,你怎麼可以出去找人玩兒去呢?
何海雲的高明之處完全征服了朱友康。她的安排不早不遲恰到好處。
朱友康越是這樣想,就越發覺得何海雲神秘,越是神秘,就感覺她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裡都充滿了迷人的誘惑,感覺她的任何一個小拇指頭都是完美的,甚至感覺她頭上的任何一根頭髮都是充滿靈性的。
於是,他決定務必第二天早晨趕在何海雲之前到達中丘水庫的南岸。
也許是因爲他過於樂觀過於自信,也許是因爲他過於年青的緣故,他的思想畢竟是單純的,對於婚姻問題的考慮是付膚淺的。
他不知道何海雲婚姻這潭水究竟有多深,他壓根都沒有考慮到何海雲父母對女兒婚姻是什麼態度,假如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思想和行動。他只是簡單地接受了從同樣年青的何海雲那裡得來的正面信息。
整整一個夜晚,這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像是發瘋一樣,興奮地難以入眠。他想象着與何海雲見面後的各種情景。
他想象中,何海雲依然儀態大方地站在中丘水庫的南岸泄洪渠的大橋上,頭戴明星那樣大紅色的毛線圍脖,身穿雪白雪白的風衣,兩隻丹鳳眼呼啦呼啦地看着從南丘村土路上飛過來的自己。
當接近跟前的時候,她猛然張開雙臂擁過來,原來風衣是敞開的,上前抱住自己時,已經用她那敞口的風衣把他們兩個人緊緊地裹在裡面。
他立刻感受到了何海雲火熱的體溫一下子溫暖了自己的整個身心。彼此心臟裡跳動的聲響,都會感受到清清楚楚。那砰砰跳動的心臟,頓時提到了嗓眼兒上,忽然聞到了何海雲身上那種特有的芳香,有一種飄飄欲仙醉意朦朧的體驗。
當自己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何海雲把微微翹起的小嘴慢慢遞過來,他受寵若驚,臉色緋紅,氣喘吁吁……
他想象中,自己早已站在了中丘水庫的南岸,手捧一束香飄四溢的玫瑰花,靜靜地等待着心上人何海雲的出現。等啊,等啊,等啊,他等得有些疲倦了,也沒有看到何海雲的身影,精神有些失魂落魄。
他急不可耐地向何海雲的家裡跑去,一路小心,一路輾轉。他要發現蛛絲馬跡,你何海雲到底怎麼啦?怎麼說好了約會時間和地點怎能違約呢?
他不放心地邁開腳步大跑起來,等到了何海雲門前,他才發現,何海雲剛剛上了張峰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的後座上,張峰用力蹬着,駛向蓬州縣城的方向。
他想象中,他們見面之後,手拉手滑向中丘水庫的冰面上,兩個人自由自在地開始了花樣滑雪,在冰面上跳起了歡快的天鵝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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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在極度的緊張中,在極度的不安中,在極度的興奮中睡去。
等一覺醒來,他看看窗外有些發亮,就趕緊爬起來穿衣服。這時他聽到了北屋裡開門的聲音。他知道這是父親起來了。
他還沒有穿上棉鞋,就聽到了父親用掃帚打掃院子的聲音。
這是父親多年來的一個好習慣,這幾年他當生產隊長,每天都是趕在天剛剛矇矇亮就起牀,然後是打掃院落和門前街道。等這些工作完成了,就和邁克兒一起去生產隊敲鐘、開會、安排隊裡一天的活計。
朱友康穿好棉鞋,跑到北屋裡仔細地洗了洗手臉,香皂打了不下三遍,他想一下子把粗糙的皮膚都洗掉,把手心裡的血泡洗平。
洗完之後,順便看了看北屋桌子上擺放着的舊鬧鐘,剛六點多一點,然後回到自己小西屋裡,打開語文書從裡面抽出自己昨夜裡完成的詩歌大作,揣在懷裡出了門。
朱友康出了門,遠遠地小心翼翼地跟在邁克兒後面,生怕父親回頭看到自己,追問下來不好對付。也生怕邁克兒看到了自己,他怕邁克兒跟着自己一起去,引起了父親的質疑。
正月裡天氣十分寒冷,他棉襖外面套着一件過年最新制作的滌卡藍色中山褂,下邊穿一條舊的綠色軍裝通褲,腳上穿一雙昨夜裡剛剛擦乾淨的老頭兒棉鞋。
他頭上光光的,既沒有戴一頂像樣的帽子,也沒有將就着包上一塊白毛巾,頂着凜冽的北風,徑直向村北大橋走去。
因爲是初十,這個節點天快亮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在半空,所以,顯得天氣亮的早一些。要不是這個時日,朱友康也許一覺醒來晚了赴約的節點。
按照正常走路速度,這五六里路朱友康用不了四十分鐘就到了。可是,今天是特殊的約定,寧可早一些,也不能失約。
所以,他走一會兒,跑一會兒,跑一會兒,走一會兒,這樣既可以做做運動,發發熱,增加身體活力,又可以提前到達約會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