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把沈藍摟在懷裡,摟在懷裡,靜靜的,緊緊的,一動不動。沈藍突然猛地鬆開我,她早已穿好衣服,她從我旁邊猛地走開,我回頭去拉她,她迅速地抽回手去,我沒有太大的動作,沈藍離開我後,愣了下,她就走開了,她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再哭,她走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她是很苦惱,是很難過,但是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小倔強呢?我不得而知,只是心裡那樣猜想罷了。
她走開後是往自己的房間裡走的,那個時候是午夜,我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沈藍給我留下了無盡的苦痛,那種苦痛充滿了整個身體,無法釋懷,但是你又無法去找她,無法敲開她的門去跟她說,給她任何解釋或者什麼,你都沒有辦法,我知道她的性格。現在是,我對誰都說不出話來,我站在外面無奈,痛苦,我真他媽的想離開,我誰都不要,誰都不要,我要不起,我要不得,我沒有那樣的勇氣去要,這是什麼,如果她們不是姐妹,我傷害誰那至少痛在她,痛在我,那也就夠了,可是現在是,我傷害誰?我傷害她妹妹,三個人痛,我傷害沈藍,寧寧就不會痛嗎?她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傷害寧寧,沈藍是一定會痛的。
寧寧說的那些話,我知道她是說給她姐姐聽的,她知道她姐姐在裡面,她爲什麼要那樣說,就算她姐姐有錯,其實我們都很可憐,都承受了太多的苦,爲什麼反而是越到我們吃盡了苦頭,感覺一切都可以接受,一切都不放在眼裡的時候,我看到了更多的世俗,在我心裡那種傳奇之愛,那種超越了電影電視那些俗套故事的情感早已應該讓我們根本不用在意這些,可是爲什麼還會如此?
是不是我真的錯了?我一直忽視了那道德,哦,原來它太強大了,它強大的就算我們爲它去死,爲它付出生命,它依然可以左右着我們,是嗎?真的是這樣嗎?我從住處拿出煙,然後走出來後,站在我跟可藍臥室外的陽臺上望着遠處的大海,聽着大海的波濤聲,想着那遙遠的中國,想着我們曾經的故事,想着我們的苦難以及我們的未來,它在哪裡?它在哪裡啊!
我知道我去敲門,她是不會開的,我什麼都清楚,我想到一個人離開,我放棄她們,我放棄孩子,我一個人去旅行,我實在無法面對,傷不起,真是傷不起啊,誰都傷不起,這纔是真的傷不起。想想我這幾年,我劉小天這幾年,我對她們怎樣,我對寧寧怎樣,我是做過糊塗事,可是我對她們從來都沒有外心,可是我爲什麼要這樣憂傷,我恨,我想把她們叫到身邊,我想——我真想——可是寧寧已經不是那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女孩子,那也只能是想想吧,有些發泄方式,也是要看時機看人的。
對於女人來說,其實從小到大,我在家裡那種環境下受到的教育是,女人是男人的附庸,雖然這很不文明,不現代化,那是過去的舊思想,但是我的骨子裡是還保留着這種思想的,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女人要聽男人的話,男人要說的算,女人幹嘛要有自己那麼多思想,憑什麼,爲什麼我不可以像個男人一樣說話,爲什麼我沒有一家之主的感覺,我總是在遷就,遷就那個讓我無奈的藍姐,遷就這個寧妹妹,我根本沒有什麼地位,遇到這樣的情況,只能千忍着,我怎麼就變成今天這樣了?我應該對她們說:“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要不要兩人一起跟我幸福,我會好好照顧你們,要不要?如果要,我養你們,我疼你們,我會同樣地愛你們,因爲你們與我來說已經是一個人,彼此不分的,好不好?”我想我應該這樣說,我是否應該這樣對她們霸道一些,那樣她們就會怕我了,我猶如一個傻傻的孩子一樣在那裡醞釀着這些想法,可是而後又搖頭說:“劉小天,你可真夠傻——傻——的!”還有就是,以前在南通上大學,我脾氣比現在壞多了,總是跟同學張嘴就是一些話,可是到現在我怎麼就變了,到底是我改變了她們,還是她們改變了我。
我抽完一跟煙,過了點時間,我想現在沈藍情緒會好點,於是就走到她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但是裡面沒有聲音。我又敲了敲,沈藍大概是怕我沒完沒了招來她的妹妹,她於是走到門邊小聲地說:“你到房間,我們電話吧!”她做出這個決定,她要跟我在電話裡談,我不覺得感到她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的,這個事情也許是她的決定,她要跟我把話說清楚。
我回到了房間,然後我拿起電話,我開始給她打電話,她很快就接了電話,我微微地聽到了隔壁傳來她的手機聲,其實房間裡有電話,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兩個人在國外打了那個電話,幾乎打到天亮,好在手機裡預存的話費多,沈藍接了電話後說:“你不要老敲門好嗎?你怎麼跟個孩子一樣?你煩,你煩不煩啊?”我不知道沈藍爲什麼要教訓我,但是對於她的教訓,我很開心,我喜歡她教訓我,因爲我知道那話裡的意思,我沒有插嘴,我想讓她繼續教訓我幾句,因爲我感到好無奈,她的教訓會讓我心裡踏實,她見我不說話,就繼續教訓我說:“我說話你聽到沒有,你總是心不在焉,你總是馬馬虎虎,你總是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你——”好,你就是這樣,每一次,我做出衝動的事情來,你卻還配合着我,你也做了,你又不是沒有做,你現在反而還來教訓我,這公平嘛,搞笑,你是女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結巴地說:“什,什麼意思?”她冷笑了下,我知道她心裡是不爽的,這不爽你說來自什麼,如果沒有寧寧在門外的話,她會有這種細微的變化嗎?她會變的有些小不爽嗎?不會,我太瞭解她,她如果退到她妹妹這個年紀,她是否會更加氣我呢?我不知道,但是應該不會吧,他們性格還是有很多不同的。她猛地說:“什麼什麼意思啊?你會把我害死的你知道嗎?”我聽到這句,我恨她懦弱,我說:“我怎麼了?你別這樣說啊,到頭來還都怪我了,寧寧怎麼對我,我不說,你還跟她一條心,就好像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始終是外人,就是你跟你妹妹親,我傷心不傷心啊,有沒有爲我考慮啊,想想我的感受啊?你有沒有啊?哦,什麼事情都怪我,一轉臉,你們還是最親的,那我現在就問你,到底是你和你妹妹親,還是跟我親,你說!”我特別鬱悶,突然特別難受,是的,好像這麼多年了,我跟她們都是外人,她們姐妹是最親密的,難道親情,姐妹的親情都可以超越我這個可以爲她們出生入死的男人嗎?我無法理解,我心裡不甘心。沈藍見我這麼說,她似乎也感覺到有點過了,是啊,怎麼這麼久以來,我對我妹妹還是那麼親,對你就不親呢?這是爲什麼?其實我想跟你說,我是對你親的,正是因爲親,所以纔會如此吧!我想沈藍一定會這樣說,其實很多時候兩個真正愛的人,會默契到一種非常可怕的地步,就是不要對方說什麼,都已經能夠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就好比兩個人到最後是心裡在交流而不是言語,兩個人不說話,心在說話,最後兩人微微一笑,交流結束,或者一方露出生氣的面孔意思是不同意你的觀點。這同時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沈藍說:“哦,什麼啊?我怎麼對你了,你又不是我弟弟?”她並沒有很快來安慰我,因爲她的現在的情緒比我還糟糕,她哪裡有心情來安慰我。我說:如果我是你弟弟,我就好了,你知道嗎?我多麼後悔是現在的身份,我多麼幻想能是你弟弟,要是你弟弟多好,是她哥哥,那我用的了這樣心痛嗎?我還有姐姐疼,還有妹妹關心,我什麼都不愁,頂多誰欺負你們,我去找他們算賬而已,可是現在是什麼,睡出來的這種關係比那種天生帶來的關係痛苦多了!”沈藍還是笑了下,她是冷笑的,她冷冷地問我說:“什麼睡出來的關係,你給我少來,我現在就要以姐姐的身份來警告你,來告訴你,你小子,你小子給我冷靜一點,你不要這樣,你幹嘛呢?沒有明天了是嗚?是不是沒有明天了?”她帶這悽苦與傷感說:“你認爲我們沒有明天了對不對?好,那就算沒有明天又如何,你那麼不甘心幹嘛?你那麼糾結幹嘛?你不能等到明天了嗎?”我也不客氣地回她說:“是的,我現在就跟孩子一樣渾身發毛了,我坐不住了,我心裡痛的我坐不住了,我爲什麼痛?我爲誰痛?你難道不懂嗎?”
沈藍停頓了會說:“那也給我忍着,聽到嗎?”
我說:“我就是不忍,我不忍,我——”
沈藍說:“你要殺人是不是?給我老實點,別打擾我睡覺啊!”
我說:“你會不會幹傻事?”
沈藍一笑,說了句:“我這麼爲她着想,我對她這麼好,我會讓她內疚嗎?”
沈藍這句話讓我更加難過,她,她爲什麼要這樣,到現在還是這樣的爲她妹妹着想?但是同時,她這句話裡說到她,她其實也無奈了,她畢竟也是個女人吧。
那種微妙的感覺出來了,一對姐妹的微妙的感覺,我想接下來會更有意思吧。
只是我在其中要痛苦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