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晚睡得晚,第二日阮臨湘日上三竿纔起來,許蘭陵見她醒了進來笑道:“見你睡的香就沒叫你,這些日子你也累壞了,好生歇歇。”
阮臨湘揉着眼睛道:“哪裡歇的住,還有好多東西沒收拾呢。”說着就要起來,許蘭陵攔住不許,道:“那些事交給管家去做就行。”又低聲道:“這些日子你光忙着阿意的事,連我也冷落了。”
阮臨湘道:“你連女兒的醋都要吃?”夫妻倆在牀上耳鬢廝磨了一會,外面冬凌傳話:“夫人,二爺二夫人來了。”阮臨湘一愣,道:“哪家的二爺?”冬凌道:“就是咱們家的。”
阮臨湘疑惑,許蘭陵卻是眸色一動,道:“看來是蘭亭和弟妹了,我去看看。”阮臨湘忙道:“還有蘇氏在呢,我也去,你且等等。”
阮臨湘梳洗完,去見許蘭亭夫婦,卻見二人坐在堂上,旁邊放着兩擡禮物,許蘭陵自上回許蘭溪的事情後就對許家兄妹很是冷淡,見了許蘭亭道:“今兒個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許蘭亭見了許蘭陵和阮臨湘,忙道:“我前幾天出門去了,今天回來才知道侄女昨個兒大婚,竟是沒趕上,所以今天特地備了禮來。”
許蘭陵淡淡道:“不是什麼大事,難爲你有心了。”許蘭亭被這話一堵,下面的都說不出來了,阮臨湘見狀拉着蘇氏笑道:“許久沒見,咱們進去說說話。”
蘇氏自然答應,待阮臨湘和蘇氏離開,許蘭陵神色更是淡漠,許蘭亭則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道:“自從蘭溪闖了禍,我怕表哥生氣,也不敢來,如今侄女大婚也不告訴我,若不是聽人家說還不知道,看這樣子。表哥是當真要和我生分了。我只是心裡不解,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表哥只管教導,我在這世上 蘭溪就表哥一個親人了,求表哥不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咱們從小的情分上,告知我一二,我也好改。”
許蘭陵一聽見提起表叔。神色就緩和了幾分,道:“有什麼生不生分的,就算是親兄弟。也有分家,各自立門戶的一天,你如今做生意不容易,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比什麼都強。”許蘭亭道:“表哥說的我都知道,只是我看得出來,表哥的氣還沒消,蘭溪如今已經出嫁了。表哥還是不肯原諒,表哥要是不說明白。我就不起來。”許蘭陵掃了他一眼:“你威脅我?”
阮臨湘拉着蘇氏到裡面說話,蘇氏笑道:“侄女成婚,我這個做嬸子的竟然不知道,當真是該打,今兒個特地備了禮來,還請大嫂笑納。”
阮臨湘沒有許蘭陵那麼不講情面,見蘇氏先說了軟話,她便接道:“也是我疏忽了,前兩天忙的腳不沾地,竟忘了給你們送帖子。”
蘇氏一笑,心中明白,疏忽什麼的都是藉口,擺明了不想和自家來往,但無論是什麼接口,既然阮臨湘給了臺階,蘇氏自然順着下來,道:“前陣子家裡也是忙,去了登州一趟,來回的折騰,好容易才消停下來。”
阮臨湘吃了一驚,本來以爲出去有事是個藉口,沒想到是真的有事,蘇氏見阮臨湘的臉色,笑笑道:“嫂子也別驚訝,還是爲了蘭溪的事情。”阮臨湘一想還真是,許蘭溪不就是嫁到登州那邊去了嗎。
蘇氏道:“那家人原是極好的,蘭溪嫁過去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過兩年生了兒子,腳跟站穩了,就不用人操心了,如今倒好,前一陣子登州盛家來人,說姑爺要休了蘭溪,我和蘭亭吃了一驚,趕到那一問才知道,蘭溪嫁過去後,整日的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金奴銀婢的伺候着,半點不肯委屈,姑爺雖是個縣丞,可到底家底薄些,哪能經得起這麼揮霍,剛開始還有蘭溪自己的嫁妝,後來嫁妝也漸漸的沒了,就變着法子要錢,藉着姑爺的名頭,向那些商戶強取豪奪,真真是丟盡了臉面。”
“後來姑爺知道了這件事,把蘭溪好一頓訓斥,看在咱們許家的面子上到底沒怎麼樣,就在前陣子,姑爺新納了一個妾,好容易有了身孕,蘭溪竟然叫人活活打死了母子倆,一屍兩命,姑爺實在是惱了,就來信說要休了蘭溪,我和蘭亭過去說姑爺也不肯回心轉意,只說她嫁進門來,一是驕奢,二是妒忌,三是無所出,實在叫人無法忍受,拼着得罪許家,也要休了她,唉……鬧到這個地步,實在是……”
蘇氏不說,阮臨湘心裡也明白,許蘭溪的脾氣,狂妄自大,愛貪小便宜,善於妒忌,做出這些事來是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竟這麼嚴重,鬧出人命來。
蘇氏嘆道:“姑爺如今老大不小了,沒個子嗣,如今好容易有一個,卻又……盛家老太太要把蘭溪高上公堂,說她草菅人命,被蘭亭好歹勸住了,如今正僵着,不知道該怎麼辦。”
阮臨湘想了想,想必許蘭亭和蘇氏此次來,名爲賀喜,實爲求助吧。阮臨湘道:“那蘭溪是個什麼態度?若她真心悔過,想來盛家人也會退一步。”
蘇氏說到這,口氣中半是不屑半是惱怒:“這位姑奶奶,若是真的能悔過,就不會做出之前的種種事來,說句話不怕嫂子惱,她還以爲她是安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呢,一口一個姑爺不尊敬她,姑爺對她不好,阿彌陀佛,一家子夫妻過日子,誰要尊敬誰呢?她天天端着架子,姑爺就是有心親近也要被拒之門外,蘭亭被她氣得不行,又不能不管,這兩天眼見得就瘦了兩圈。”
阮臨湘道:“要是這樣的話就難了。”蘇氏道:“可不是,如今若是能叫她留在盛家,盛家人也不會給她好臉色,日子過得更艱難,若是真的被休了,只怕名聲敗壞了,以後就完了,如今蘭亭想着好歹和離,看以後還能不能給找戶人家。”
阮臨湘暗想,許蘭溪這樣的人,給誰家都不肯要,如今來說這話,想來是盛家不肯和離,只肯休妻,於是只好上門求助,希望許蘭陵能出面辦妥這件事,最好是再給許蘭溪找個人家嫁出去,可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剛嫁了女兒,怎麼會沾手這種晦氣的事?當真是令人討厭。
心裡這樣想,阮臨湘還是敷衍着:“這事可就難辦了,還是勸着蘭溪吧,再嫁的話就更不易了,現在趁着年輕,以後真心悔過了好好過日子就行了。”蘇氏見阮臨湘不肯接話,心下就有些失望,原指望着有了安國公府的助力,這事簡單些,也不用走那麼多彎路,如今……
阮臨湘三言兩語打發了蘇氏,等前頭許蘭陵回來了,忙問他:“蘭亭可給你說什麼了?”許蘭陵沉着臉色,道:“我還只當他真心悔過,沒想到是有事來求咱們,真是氣死人。”
阮臨湘安慰道:“你也別生氣,蘇氏也是這個話,叫我給打發了,阿意剛出嫁,就叫我們沾這些事,是什麼意思?我纔不願意理他呢。”
許蘭陵道:“話雖這麼說,可也不能冷眼旁觀,也落人話柄,回頭你叫人送些銀子給他們,就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們也幫不上忙,給些銀子留着打點。”
阮臨湘應了,又道:“蘭亭今天怎麼給你說的?”許蘭陵哼道:“還能怎麼說,剛開始就認錯,見我不理睬他才說出實話,蘭溪出了麻煩,請我施援手,他也不想想,蘭溪以前做出那等事來,她的死活,我是不會管的。”
阮臨湘不願意回想以前的糟心事,便沒說話,許蘭陵見她神色有異,還以爲又想起那件不好的事來,忙道:“放心吧,我已經大發了,以後再不會上門來了。”
阮臨湘扯開話題道:“也不知阿意怎麼樣了,叫我擔心了一宿,今兒個可是要給婆婆敬茶的,看這天色,應該是敬過茶了,也不知又沒人爲難她。”
許蘭陵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阮臨湘憂心道:“如今當了媳婦,就要伺候起婆婆來了,阿意從小別說伺候人了,人家伺候她還挑三揀四的呢,如今倒好了,吃飯時要站着服侍婆婆,平日裡行動都要跟着,打點的妥妥當當,你瞧阿意,可有那個本事?”
許蘭陵道:“照你這麼說,要把阿意一輩子關在家裡才放心是不是?”阮臨湘白了他一眼,做父親的和做母親的想的就不一樣,和他說也是白搭。
吃了午飯,阮臨湘便帶着人去收拾輕霧苑,輕霧苑阿意住了七八年,裡面原先就裝飾的極爲精緻,後來阿意住進來,又添置了不少的好東西,阿意出嫁時,一部分帶走了,一部分卻還留着,阮臨湘見着這空屋子就想起女兒出嫁的傷感來,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好一會,摸着女兒睡的牀,臥的塌,一陣陣的難過,好一會才緩過來,吩咐人好生打掃乾淨了,貴重的東西都登記了,只留了兩個丫鬟每日打掃,兩個婆子看門,其餘的都另外安排了差事。
忙過這一陣子,過了一天,阮臨湘又開始準備阿意回門的事。阮臨湘吩咐了準備宴席,又打聽了楚江城的喜好,沒成親前也就算了,成了親就成了姑爺,如今以禮相待,無非是想他對阿意更好些,可憐天下父母心,阮臨湘如今嫁了女兒,才明白許多之前不明白的道理,無關其他,心疼女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