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兩個字有沒有錯。更不知道從那天開始有一部分人開始離開村子,外出謀生。當然,可以肯定的是,一批年輕人,他們開始放棄土地。土地這東西說實在的,也就是從他們開始變得一文不值。外面的世界開始向村裡人展開,村裡再沒有能夠留下年輕人的魅力。當然大部分人還留在村裡,只有那些年輕的人,揹着一個揹包走出了村子。對於這村子,大家其實都有些莫名的情緒,捨不得離開,卻又不想字啊這裡困守。那池塘,是美,山也夠美,卻總是留不住人。那一道山崗,如同一道牆,格局了這村子與外面的世界。當然大概這村子的人就該流浪,上一輩人才剛剛搬來這裡,還以爲自己獲得了寧靜的家園,卻不曾想,這一輩人就已經開始想要離開。或許習慣了流浪的人,心裡自然沒有安定的因素,只能不停流浪,至於去向何處,只能慢慢摸索。成功失敗,對於大家來說算不上什麼,畢竟在這裡的人已經失敗了很多次了,就算這一輩不成功,流浪的腳步也不會停息。
離開村莊的路很不好走,每個人都揹着一個揹包,不停回頭。這熟悉的山景,漸漸消失在自己身後,前方是未知的路,能走多遠沒有人清楚。畢竟這是第一次去外面的世界。帶路的人,還在催促,要趕上去省城的車,不然就得等明天了。山路沿着山直下沒有盤旋,筆直的到了山底,這路也是人們走出來的,沒有任何人多花一分力氣修正,大概也懶得修整。畢竟這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根本沒有必要做,也不是天天都要走這麼一條道。沿着馬路,走着,那一堵堵的山就在自己眼前,離開時走的都是下坡,走起來算是很順。這也是大家願意離開的原因,畢竟離開一點都不費力。每一段路都被樹木覆蓋着,沒有陽光,走着很自然的清爽。幾人說說笑笑,不停的說着自己將來要做的事情,出去了要做什麼,要做什麼,不過這願望在後來看來其實太樸實不過。離愁別緒早就消散了,也不再留戀這裡的山,只是坐下休息的時候會回頭看一眼,彷彿覺着山頂上站着來送自己的親人。當然,也不會有人來送,村裡的人送孩子,一般就到村口,再遠,也沒有這精力。
鎮子上算不上熱鬧,卻比村裡有了看頭。這車站外面有一堆人在賣小吃,那湯粉的味道鑽進鼻子,會讓人的胃非常難受。不過大家都不捨得在這裡吃東西,畢竟身上的錢就這麼多,必須省着用。街邊的攤位總是那麼熱鬧,兩毛錢的粉,上一場漲了三毛,一下子變成了五毛一碗。人們還是不能接受這變化,卻也沒有辦法。肚子總是不爭氣,咕咕的叫着。就算是油炸粑,也有了漲價的意思,至於原因,絕對不是大米貴了,也不是油鹽貴了,聽說是買爐子的漲了價。這些事情是解釋不清楚的,大家也就不跟這爭論,只是坐在花壇上等着車,包袱墊在屁股下面,隨時都望向街道的一頭,等待這那一趟車的到來。等車人的姿勢都差不多,不需要模仿,爭着眼睛,預估車來的時間,手拉着揹包的帶子,只要車一來立即衝上去。這時候這地方可就比其他地方熱鬧很多,不過村子裡出來的人,只能是艱難的找到座位坐着,看着別人在親人的噓寒微暖中獨自悲傷。這時候每個人心裡都明白,自己是真的要遠離家鄉了,再回來就只能等過年了。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今天趕場,那些還要留在山裡的人自然不能忘記了這難得的購物時間。在這裡的都是熟人,大家互相打招呼,詢問着彼此的近況,偶爾來一句:去那麼遠的地方幹嘛呢。被問的人也只能笑笑說是見見世面,這時候的人,是羞於談錢的。不過大家都知道出去的目的,還是爲了多掙點錢。至於多少錢算多,這時候大概還沒有概念,畢竟,在這裡的人大多都差不多,幾百元已經算很多錢了。至於更多的錢,大概也還沒有聽說過。“你滿娘就等你去?”一個大娘看着眼前提着揹包的小女孩。小女孩只能是點點頭,慌忙的擠上了車。上省城這個星期就這麼一趟車,錯過了就沒有了,自然地擠一擠。大娘看着這姑娘的樣子,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年輕人的想法,實在是拿不準。
汽車在山道上顛簸着,每個人都昏昏欲睡,這樣的滋味很不好受。還有就是這車上一股刺鼻味,讓人特別反胃,好在都沒有吃東西,才能一路堅持了下來。不知道在山裡繞了多久,人都已經睡去,突然感覺身體一空,整車人都醒來過來,擡頭一看,已經是夕陽西下,自己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遠處的雲彷彿燃起來了一樣,紅彤彤的,延伸到了自己眼睛不能看見的地方。山也被這雲感染了,鍍上了一層金衣。不過車上的人大概沒有心情看這風景,只覺着肚子空空,腦殼昏昏。司機讓大家下車上廁所,順便休息一下。一行人提着揹包下了車,站在地上,都覺着自己的腿有些不聽使喚,每個人都在不停的摔着手臂,摔着自己的腿,讓自己不是那麼麻木。臉上也全是灰塵,不過這時候是顧不上這些的,畢竟身上的痠軟早讓人忘記了自己容貌。
司機吃了飯,大家才又上了車。車上有人在啃着自己家裡帶來的餅子,還分給了旁邊的人。大家聞着這味道,都在吞嚥口水。不過也就只能是吞口水,其他的事情也做不了,好在很快這餅子就吃完了,那味道也隨即被風吹散。大家又陷入了頭昏腦漲之中,車上除了司機不時吐口水和車子不自然的響聲外,就再沒有其他聲音。陽光這時候已經被拖在後面,一直都跟不上這車子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