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吵架

村裡的地大概是太少,當讓其實也是真少。或許一開始的時候不少,卻不曾想村裡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這片土地開始沒有了養活這一羣人的能力。餓死倒是不至於的,也就是餓不死,因此就沒有人願意離開。更主要的是這裡已經是最偏僻的地方了,再走,已經沒有地方可去。這一代人遇見了前所未有的難題,活着可以,活得自在卻很難。村子就這麼大,土地都已經分完了,這已經不是你努力在地裡勞作就能養活一大家子人的時代。

煤油燈還亮着,當然不止這一盞燈,對方手裡的馬燈也是準備好了的。吵架的時間只能是晚上,其他時間忙得很,隨有時間在這農忙時節耽擱。沒多久月亮上來了,大家也就滅了手裡的燈,但是這不意味着爭吵就這麼結束了。當然你要聽這爭吵,你會發現中間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內容,無外乎就是那麼幾句,不要臉哦,佔了便宜哦,至於爲了什麼爭吵根本不重要。畢竟這事情要攤開了說,會發現一句話就能說清楚。可是一旦吵起來了,你就會明白,十句話都沒有弄明白。真弄不明白麼,其實也不是,只是弄明白了也沒意義。至於道理,誰都會說,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成爲中間人,畢竟大家心裡都有一個原則:清官難斷家務事。誰也不想當得罪人的人,自然這爭吵只能隨着雙方都累了收場。

第二天一大早,人們還是一樣的勞作。家裡的地怎麼也得耕種,這是無法放棄的東西,至於那些引起矛盾的東西,在白天的記憶裡是會自然消失的。人們彷彿失憶了一樣,就算兩家人撞見了,也絕對不會提起這事情。爭吵只能在夜裡,月光下進行。這讓人不禁想起了狼族的特點,大概村裡的人都是狼人。當然這種想法,在當時村裡的人是不會有的,畢竟村裡人知道狼人的傳說的人沒有。不然也不會只有鬼故事而,沒有其他故事講給孩子聽。家裡的事情總是這樣,爭吵從來不斷。在這樣的日子裡,家裡的傢俱幾乎都變得有些殘缺。大家都在這貧窮里發泄着自己最惡劣的情緒。大家也都找不到其他方法來調節,自己不滿意,卻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辦法。只能不停爭吵,不停爭吵,不停的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不滿。不滿卻也還需要活着,至少你必須活着。家裡的吵鬧就更加沒有人管了,夫妻吵架,只要沒有動手打人,村裡的人都只是看着。當然也有個別家庭已經開始動刀子了,家族裡的人就必須去勸勸了。畢竟這是大事,不能說不管,真弄出人命了可不好說。

這一場爭吵,讓全村人都過來了,不過孩子先是被留在家裡的。至於爲了什麼,其實誰都說不清楚,只聽見女人不斷的重複着,他拿火鉗打了自己。至於原因,兩人說了半天,大家也都聽出來了,就是平常的雞皮蒜毛的小事,再加上家裡實在沒有錢去吃酒了。兩人爲了一點禮金就這麼吵了起來。至於後來動手,就因爲男人實在忍受不了女人不停的數落,幾乎把自己過去的所有事情都數落出來了,男人才動的手。當然除了火鉗,還有鋤把也打斷了一根。至於是不是打在人身上了,沒有人清楚。勸架的人把兩人拉倒一邊,不停勸說,兩人還會因爲一兩句話,又把脾氣爆發出來。大人這件事情,一般都不被允許,吵架卻又顯得極爲自然。

爭吵的結果就是,每家人都很自私的守護着自己的一切,自然就劃分了邊界。誰家的田,誰家的土,裡面的雜草是誰家的,村裡人都分得一清二楚。孩子們嘴邊自然隨時都掛着我家的啥,你家的東西。這種劃分在孩子們心中也有了深刻的印記。好在,這種劃分並沒有給孩子太多權利。當然,因爲這種劃分,小孩子經常會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小偷,畢竟森林裡的一根柴,田坎上的草都成了私人物品,小孩自然也就多了一些犯錯的機會。其實每家都有一片森林,不過這事情也怪,總有一些人家的森林顯得要富足一些。當然這其實是由於有些人家經常砍伐,自然柴火就多了很多。小孩子都想躲懶,自然就看什麼地方方便一些,自然是往方便的地方跑。

村裡的李子,總在孩子們最閒的時候成熟。當然這東西,也不是家家都有,孩子們自然仍不住會卻偷偷的摘上幾顆。這很自然的就成了白天吵架的源泉。這時節,村裡的人都不算太忙,加上連日下雨,也就有了時間。孩子們每次都躲得遠遠的,畢竟吵架這事情,家長還是不希望孩子學得太高深。再加上是雨天,大家的爭吵被雨聲掩蓋了不少,也就沒有再月夜的爭吵那麼驚心動魄了。當然也有一些爭吵是有結果的,那就是確實雙方都能確定損失的事情,雖然吵幾句,最後該賠償,還是得賠償,至於是幾斤穀子,還是幾塊肉,就要看具體情況來定了。

洋芋地裡的草好,也容易遭殃。那滿地的草,是放牛的絕佳去處。不過這也就孩子們會這麼想,主人家卻是極力反對這事情的,畢竟牛踩過的地,會變硬,到時候挖洋芋就會更加吃力。主人家爲了這事情是想盡了辦法,卻還是不能阻止孩子們躲懶的心裡。那一地的草,留在土裡實在是浪費,讓孩子們去拔草,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出來放牛,就想圖一個輕鬆,誰還會費力的去幫人家拔草。牛自己去吃多好,在這樣好的草地裡,牛是捨不得走得,自然是要在這土裡造過夠。他歷來膽小,一見主人來了就只知道哭。反倒是弟弟勇敢了很多,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一個勁的撿起石頭扔向主人。當然最終結果是他們兄弟妥協,牽着牛離開了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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