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茶片

對於茶片的追求,大概是長大後的一種不由自主的思念。這東西金貴的地方,是沒有發現什麼地方有賣他的。至於其他小時候的野果子,現在的市場上都能找到。得不到的才最珍貴,確實不是一句假話。村裡的山,滋潤了村裡的人,最滋潤的還是山裡的野味。當然在山裡,狗的食物永遠比人的好。山林裡,有一條條的道路,這些路都是人踩出來的,沿着這些路,能夠到達任何一個角落。不過狗並不覺着這些路有多好,畢竟它想去的地方實在是比人想去的地方要遠。人只有在缺少柴火時候,纔會到山裡轉一圈,要不就只能是放牛時候纔會跑進山裡。其他時候這山就是山,人就是人,分得很清楚。

一隻白狗從山裡竄出來,嘴裡還叼着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他看着自己家這狗,覺着這狗還有些良心,知道幫自己找點東西。不過這事情沒有高興多久,很快就發現這只是狗吃剩下的,那麼一團皮毛。至於可以吃的東西,只能是靠自己的想象了。陰雨天氣,牛仔一旁悠閒的吃草,最近一段時間是牛最清閒的時候。地理的莊稼都已經種下了,也沒有什麼地方需要牛幫忙。樹木瘋狂的生長,野草也都放飛了自己,一個勁的長着。牛自然喜歡這氣候,不冷不熱,不用去池塘,也不用啃老草。一切都好像是爲這水牛準備好了一樣。當然還得感謝牛不吃這東西

當然這山裡,也有些牛不要的東西,那就是那野生的茶樹。野生的茶樹有什麼用,他的樹幹夠結實,適合用來做斧頭的木柄,樹葉在這村裡還真沒用,嚼着還苦。當然這樹一到春天,就會長出茶片,清香可口,百吃不厭,缺點就是沒法保存,自然就見不得世面。穿着一雙統統鞋,手裡提着斗篷鑽進森林,一路上都有驚喜。這時候也顧不得手上全是泥巴,一個勁的摘着茶片往嘴巴扔,這時候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牛,不停的在咀嚼着,根本就不知道停下來。雨水沖刷後的茶片味道會差一些,讓人覺着水分太重,失去了清香的味道。

不過好在總能遇見晴天,在農活過後,轉進山裡,又能吃到一些比較好的茶片。當然放學路上,更是大家爭相搶奪的對象。這樹長得不高,就算剛會走路的孩子都能夠得着。長得位置也不偏遠,到處都是,也就沒有任何危險。大人們唯一放心的一種野果子,怕也就只有茶片了,畢竟其他野果子長得地方實在太危險,不方便獲取。他是不愛鑽山林的,這習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反正在上學路上,除非是路邊,否則他是不可能去採摘這些吃的。他不太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的個性,卻不想成爲了最大的個性。 吃肯定是會吃的,不過這要看別人願意不願意給他,不願意的話,他也幾乎不會去問,只管走路。這條路大家都走,要是說能發現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那他發現得是最少的。他只知道在這路上走着,至於路邊的風景對他來說幾乎不重要。

有一段路是比較平緩的,走在這地方卻總覺着有些害怕。這裡很遠纔有人家,一路上有很多毛慄樹。路上常年鋪滿了毛慄刺,走着感覺軟軟的,卻也會不小心刺穿薄薄的鞋子。當然這刺對於村裡的孩子來說算不上什麼,大家都習慣了光着腳再村裡行走,穿上鞋子,就顯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了,就算前面插着的是鋼刀,大家也能衝過去。對於上學,他其實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卻也不討厭,畢竟這村裡的人都在讀書,你說你不讀,你能做啥,啥都做不了。只是不曾想最後一直讀下去,才發現後面的路會走出去很遠,遠到回頭時候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回不到村裡去了。至於村裡的茶片,大概也只能隨着時間的消逝而爛掉。人間或許還有更多美味等着他,忘記不掉的,卻是那一片,長在雨中的,隨時消失的葉子。

不知是哪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又看見了那片厚厚的葉子,卻沒有再鑽進森林去採摘,他擔心什麼,擔心的是這森林裡的露水會打溼了他、自己的揹包,還是那路上的快要腐爛的落葉會弄髒了自己的鞋子。他當然明白,自己所面臨的這一選擇是如此的簡單,卻又如此艱難。自己還喜歡這味道麼,他不知道,不喜歡了麼,卻又有些回味。大概是自己平時吃太飽了,已經不需要這東西讓自己填飽肚子。他眼淚不停滑落,原來自己遺棄一樣東西只需要一個已經吃飽飯的理由。他本想伸手努力一把,卻發現這樹離自己太遠,遠到自己伸手都不能夠夠着,自然就只能放棄了。他明白這是成長,卻不曾想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又是一年下雨的季節,這雨也算是有些特色。淋雨這事情已經很少發生了,知道打開雨傘就可以不用奔跑,卻不知道奔跑時候卻摘下一片葉子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或許開水泡的茶已經成了主流,自然就沒有人會想起嚼上一片樹葉,也能讓自己獲得一份寧靜。

大人們沒有孩子的那種興趣,爲了一點茶片就轉進森林的習慣。只是看着孩子們在山裡來來回回的翻找時候,會會心一笑,大概他們小的時候也做過這事情,只是現在已經不再做這事情了,扛起了鋤頭,也扛起了對於這一個家的責任。山裡的茶片只能作爲回憶,回憶小時候的自己,也回憶過往的那些歲月。人們都在逐漸遠離這山,就算留在山裡,也失去了對於這一束束的野味的興趣。或許是太容易得到,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人們總是拒絕着過去的瘋狂和無知。可是卻也知道那是最接近快樂的時候,只是要再找回這快樂,卻開始需要勇氣。尋找快樂需要勇氣是相當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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